十年之期 第16章 第 16 章

林哥拉开了吴森，“像话么，上来就骂。”微倾着身对贺寻说：“没事啊，好不容易又聚到一起，都不说不开心的啊。”

是啊，好不容易聚到一起，吴森抹了把脸，“确实是，刘季平也要过来，下一站等我们。”

“你和刘老师也说了？”张昭没和刘老师提过贺寻回来了，吴森这么一说他有点担心。

“我也没多说别的，这次峰会他也参加。”怕贺寻多想，吴森又补充着说：“反正他这种学术混子一天天闲得难受，这会估计到泰安了，今晚夜爬泰山，明天下来，让我们山下接他。”

冯林接着打趣：“没多说别的是指，没多说张昭哭天抢地地找我修摩托。”

王斌看热闹不闲事大，“张总，哭天抢地？修摩托？”

“是啊，你们追光那么闲么，一天天给我打那么多电话......”

“林哥......”张昭脸色铁青，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贺寻脸上还僵着笑，不知道如何表达这份感动和愧疚，大家可以不用迁就他的。欠债被执行限制买机票的人是他，其他人却也跟着耽误这么多天，况且，这次峰会，他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白白耽误了大家的时间。

突然，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背热了一下，是张昭攥了攥他的手，好像察觉出了他的情绪，安抚地攥了一下，又撒开了。

张昭攥完了那一下，不动声色地转到了轮椅背后，张罗着大家去吃饭，“别都在这待着了，怪闷的，出去吃饭吧，都这个时间了。”

到了饭店，几人坐定，此情此景令吴森想起了四个人第一次一起吃饭的光辉事迹，他丝毫不觉得丢人，甚至非常想场景重现下。

让王斌给大家都满上，“都倒上，争取超越当年空瓶的速度。”

张昭怕贺寻逞强，拦住了王斌，对吴森说道：“森哥，今天就别让他喝了。”说着，把贺寻的杯子摆到了自己面前，“我替他喝，不耽误你速度。”

贺寻不想扫大家的兴，伸手就要抢回杯子，“一杯没事的。”又对着张昭说，“谁前几天答应我不喝了的。”

可张昭死死地按着杯子，手背都因为过于用力起了青筋，发着颤不肯松开。

吴森自知没考虑周全，连忙说：“诶，怪我怪我，我就是，今天看见贺寻太开心了，贺寻，你让张昭来。”

贺寻自知抢不过，撒了手，对着大家说出了他的抱歉，“你说你们，也不嫌麻烦，森哥，林哥，还耽误你们时间跑这一趟。况且这次峰会，我本来就可有可无。”又自嘲地笑了下，“我凑什么热闹，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贺寻的语气失意落寞，张昭想要开口安慰他，怎么会是可有可无呢，为什么要这么说自己，想要告诉他，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告诉他，说这样的话，就好像是在拿着一把刀子剜他心一样。

可张昭只是维持着刚才按着酒杯的姿势，不知从何说起，甚至不忍心偏过头看一看贺寻的表情。

吴森却及时地救了场：“贺寻，你不要妄自菲薄。但就说安全这个事情，别说今年集团本来就高度重视。就算不重视，这种基础工作，在没有风口，在看不见的地方，也总要有人去做。你和张昭合作的这个项目我也都看过，无论是想法还是初步验证的结果都很理想的，对追光来说很重要。再往大了说，不管什么境遇，都不耽误追求真理不是。”

张昭觉得很感激，这些也都是他想，却开不了口的话。

听过吴森的话，贺寻始终低着头，下颌线绷着，睫毛颤了又颤。

半晌，粗重地喘了一口气，拿起了茶杯，“瞧我这个头起的，不说这个了，怪矫情的。今天都高高兴兴的，别因为我扫了兴，森哥，以水代酒。”

还好这顿饭的后面就没再提这些沉重的话题了，酒也象征性的没有敞开喝。不过有一件事让张昭很开心，这些年间冯林的摩友之家扩建了，贺寻竟然一口答应了冯林，回去后一定过去看看。

饭店距离酒店不远，会途径喷泉广场，吃过饭几个人步行回酒店，这会正临近喷泉开启的时刻。

广场上人头攒动，夜晚的风混着水汽，几个人停了下来，倒计时还有5分钟。

张昭站在轮椅的侧后方，这个位置，他低下头可以看见贺寻的脸，贺寻却看不见他。张昭把手轻轻地搭在了贺寻的肩膀上，贺寻回过头看了看他，任他搭在了那里。

吴森和冯林并列站在他们旁边，吴森的手也正搭在冯林的肩头。

准时，灯光亮起，王斌刚想转头提醒大家，可一转头，就看到了姿势统一的四个人，下意识地，拿起了手机，拍下了这一幕。谁都没有看镜头，夜幕下五彩的喷泉映照着四人的侧脸。

回到酒店，张昭点开了王斌传过来的照片。

先是把照片放大了一些，直到照片上只剩下了他和贺寻两个人。又继续放大，截去了天空和轮椅，还剩下一高一低的两个肩膀。最后，只有两个人的侧脸，一左一右地列在图片的两端，距离看起来有点远。

曾经他们拍过好多这样的照片，距离不像今天这么远，都是头贴着头。张昭仔细地看着眼前的照片，都变了模样吧。

第二天，五个人，两辆车，不到中午就到了泰安。

老刘还是高估了自己下山的速度，几个人早早就等在了下山出口的位置，可等到都吃过了午饭，到了下午太阳已经没那么烈了，还是不见老刘身影。

趁张昭去洗手间的空档，贺寻确认过他走远了，向王斌要了照片，“王斌，昨天那张照片能发我么。”

“能啊，不过您先加我。”说着把自己的二维码放到贺寻跟前，“我昨天晚上发给张总了，还以为他会发给你们呢，你怎么不管他要？”

贺寻加上了王斌，打趣着说，“怕你们张总抠门，不肯给我呗。”

“啊？我说句不该说的。”王斌犹豫着说出了自己苦思冥想后的结论，“您和张总之前是不是本是很好的同门兄弟，不巧，同时喜欢上了一个妹子。因为这个，反目成仇，多年不联系，最近才重归于好？”

这都......哪跟哪。

贺寻觉得一时无语，不过想了想，对于王斌这种直男的脑回路，也很合理了，于是忍不住逗他，假装认真地点了头，“是啊，当年我没抢过张总。”

王斌像听了什么惊天大笑话一样，却深信不疑自己的猜测，“怎么可能，张总？一定是您抢了他的。”

贺寻一边笑，一边点开了那张照片，对着照片里两人的身影，做了和张昭昨晚同样的事情，放大到只剩下两人的侧脸。

他想摸一摸张昭的那一边，可刚点上去，图片就退出了，真可惜。

临近黄昏，老刘一瘸一拐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山门口。

“行不行啊，老刘，让我们等了一天。”吴森第一个忍不住吐槽。

“这是让你们等么，泰山脚下，我这是给你们制造机会，对山悟道。”说着用登山杖轻轻点了下吴森，“说吧，悟出来什么了。”

“悟出来，就你话多，上张昭那辆车吧，林哥困了，一会我开车，他睡会。”说罢指了指远处张昭那辆车后，就无情地上车关门走人。

吴森的车停得离景区出口近一些，为了方便贺寻，张昭把车停得离服务区更近，老刘走过来的时候几个人都在车里，张昭先看到了，下车迎了过来。

等老刘走近了，贺寻才微笑着和他打了招呼，“刘老师！我就不方便下去迎您了。”

老刘没像吴森那样一下子把气氛搞僵，也不知道吴森之前和他说了多少，他上车后就一直轻快地和贺寻聊天，“贺寻，身体不好就别和他们瞎混了，怪累的。当初把你和张昭分到一个项目组是刻意给你找点苦吃，你可别自投罗网啊，跟我混，咱俩才是一路人。”

张昭看着老刘，觉得如果贺寻一直幸运，等老了的时候应该会和老刘一样吧，像他这样，一直玩世不恭，却顺风顺水，毫不费力的过一生。

贺寻知道老刘的好意，“我还是不去给您拖后腿了。”

老刘继续和他吹他现在实验室是如何蓬勃发展，骗到的挣钱水项目是如何之多。

车一路开，老刘一路吹。

吹着吹着就跑了题，突然语气一高，灵光乍现道：“诶？我们这是张小乙下南京阵容！”

张昭没接话，贺寻笑出了声，王斌一头雾水地问道：“啊，刘老师，您说什么？什么阵容？”

老刘满面红光的对贺寻说道：“贺寻，你来给他解释解释。”

当年有段时间老刘特别迷评书和单口相声，听了新的段子就拉着贺寻聊，贺寻也十分给面子，时不时也会回去跟着听几段，两个人常常有来有回地一聊半天。

“《张小乙下南京》啊，就是，主角如题，终点如题，起点和我们一样。除此之前，还有四个老头，一个小枕头，帮一个女鬼去伸冤的故事。”贺寻说完后看了看老刘，老刘点了点头表示很满意。

王斌开始对起了人，觉得虽然贺寻不是老头，那自己也是小枕头没跑了，吐槽道：“这哪跟哪啊，再说也没有女鬼。”

鬼字话音未落，突然一个急刹车。天色已经昏暗，路旁躺着一个人，身形消瘦，长发掩面。

这不会是，女鬼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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