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恣容话音刚落,就有弟子起身了,这是刚刚和礼花薄比试的弟子,唤作梅钱,是个阵修,辅修剑术。
梅钱有些为难,他的剑术比周惊故还要拙劣,要是使出来,那他就要成为一个笑话了。
只是人都站起来了,总不能再坐下。
唉,都怪这死腿。
梅钱好强,见有人得了夸奖,他也不能被落下。
“小师姐,我是阵修,只略通剑法。”他顶着林恣容疑惑的目光开口道。
“聚灵阵可会?”林恣容明了。
聚灵阵是阵修入门的第一课,没有阵修不会画此阵。
林恣容这样问,也是想着这人毕竟刚入门,也许就不会呢?
梅钱自信点头,“当然。”
他当即拿出自己的灵器——一支灵笔,凭空聚起灵气,以天为纸,以灵气为墨,画着晦涩难懂的阵法。
停笔后,聚灵阵生效,周遭的灵气聚集到阵法之中。
弟子们坐着的地方也在阵法内,他们感受着灵气进入身体,很是神奇。
“好舒服,这就是聚灵阵吗?”
“我靠,我也要辅修阵法!”
“还好我有个阵修好朋友。”
林恣容到底算半个阵修,一眼就看出了梅钱的问题所在。
只是直到灵阵消散后她才开口。
“看我。”
说着,林恣容竖起食指和中指,绘出聚灵阵。
梅钱作为阵修,自然能够看出林恣容所画阵法的精妙之处。
那阵法浑然天成,看着就像是一幅完美的画,没有一丝多余的地方。
而且,小师姐聚齐的灵气比他的多数倍,这难道就是金丹修士吗?
其余的弟子也很直观的感受到两个阵法的差别,纷纷向林恣容投以仰慕的目光。
林恣容不为所动,她看着梅钱,缓缓开口,“练习控笔,要在练习中有所感悟,勿要死板。”
梅钱的问题是太模式化了,不是说模式化不好,而是梅钱的一笔一画都太“合适”了,没有一点点自己的想法。
这对于修士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儿。
修士最重“感悟”,唯有不断感悟,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厉害。
而梅钱,正是缺少了这一点。
“谢谢小师姐!”梅钱鞠躬,随后退下。
接着,坐着的弟子就像下饺子一样,一个一个来到林恣容面前,展示才艺,然后接受点评。
林恣容唯一的感觉就是,他们不愧是周惊故的朋友,除了前面那两个,其余的,都是废物。
他们最少也入门半年了,居然还会有剑都拿不稳的,更别提,那人还是个剑修。
实在是,土龙刍狗。
“小师姐慢走。”
他们一表演完,林恣容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三层,两位长老站在船体边缘,从上而下看着二层的弟子。
“这一届弟子,真是一届不如一届了。”蓝衣长老点评道。
红衣长老赞同道:“没错,也就一两个能看得过眼的——还是恣容脾气好,居然能看完。”
蓝衣长老闻言,摇了摇头,“她心不静。”
*
两天后,灵船降落到冬宜城外。
冬宜城是昆仑剑宗辖内的一个大城,在九玄大陆的东边。
说是管辖,不如说是庇佑。
天下大宗,都会庇佑附近的城池和国家,为其铲除魔物和抵御兽潮。
而那些城池给宗门交保护费,宗门也会定期到那些城池招收弟子。
当然,也有独立的城池或国家,比如临川。
临川国国力强盛,国内豪强林立。
林氏一族掌握天下权,也容不得自己的权力被分割。
临川不需要任何宗门的庇佑,它的存在即强大。
这秘境就在冬宜城外,处在冬宜城和佛荇城之间。
佛荇城不属于剑宗管辖,且离秘境更远,因此他们抵达冬宜城休整。
百来个弟子排成三列,等着长老带他们进城。
不少人都是第一次出远门,看见高大的城墙,竟也齐齐发出赞叹。
“哇——”
“这里的城墙好高啊!”
“不知道我能不能上去玩一圈……”
长老没管这群土包子,拿着一叠身份玉牌去和士兵交谈了。
林恣容站在原地守着他们,以防出什么意外。
不过这显然是多虑了,这些弟子初来乍到,也还没到叛逆期,都乖乖站在原地。
这些弟子左右交谈着,谈论的东西很是宽泛,不一会儿就从城墙转移到旁边的路人身上,分析那些人是不是修士,修为如何。
长老交谈完毕,其中,蓝衣长老朝林恣容招了招手。
林恣容会意,带着这群弟子过去了。
“诶,怎么走了——等等我!”
“你快点。”
“你怎么不叫我?”
“我以为你想留在那儿。”
他们住进了冬宜城内最大的客栈里,两人一间房,很快就分好了房间。
林恣容自己出钱去住天字房,没去和师弟师妹们挤。
此次出行一切花销都是昆仑承担,当然,像林恣容这种行为宗门是不会报销的,去逛街产生的费用也不在承担范围内。
“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就要前往秘境,若是睡过头或者什么原因错过了此次秘境,后果自行承担。”作为小师姐,林恣容来护送也不是无所事事的,比如这种时候,就要她出面敲打弟子们。
刚有个说要去外面胡吃海喝的弟子听见,立即住嘴,乖巧地坐在凳子上。
周遭的旅客听见,也能猜测出这些都是某个大宗的弟子,出来历练。
林恣容说完,转头出了客栈。
她又不用去历练,就是食物中毒在客栈躺几天都没事儿。
她这五年一直都在大陆的北边游历,没来过冬宜城,这儿和昆仑、北川的风景大不相同。
饮食习惯看着也有很大的区别,比如这里的豆腐脑,北边吃甜的,南边吃咸的,西边两掺,而这里,居然是吃辣的。
林恣容看见,当即买了一碗。
正好小摊有个空桌子,林恣容坐了下下来,慢慢品尝辣味的豆腐脑。
“你听说没?”旁边的空位坐下了两个男人,招呼店家要了两份豆腐脑和馄饨,神神秘秘地问道。
另一个男人摸不着头脑,“什么?”
“李家收留的那位,疯了!”那人道。
另一个男人切“切”了一声,“这都多久以前的事儿了?你出去几年了?”
那人震惊,“我还以为这是个秘密呢。”
“算什么秘密,城内谁不知道他得了失心疯,神神叨叨地说什么回家。”
“也是,我今天早上还看见他被李家少爷按在地上打,怪可怜的。”
“谁说不是,当年李家救了他一命,结果就要天天受欺负,还不如死了呢。”
林恣容吃完了豆腐脑,用手帕擦了擦嘴,便起身,走到别处去看了。
她对这城内的八卦不感兴趣,那些凡人自有因缘,她没兴趣插手。
这条街上的小吃很多,整条街都是香香的食物味儿。
华灯初上,白日里没有开张的铺子在这时纷纷打开了大门,还有的铺子拿出鲜肉串,搬出烧烤架,就在店门口烤起了烧烤,不过老板也换了个人。
这是冬宜城的一个“风俗”,这儿是个大城,人来人往,平日里也有很多游客,因此城内的商铺的价格也水涨船高。
很多人是单靠自己租不起这样一个铺子,就与人合租,白天的时候这个人做生意,晚上就换一个人做另外一个生意。
一天十二个时辰,这商铺没有浪费一刻的时间。
这样算下来,挣得钱变多了,交的租金却是少了。
因此,小商户们都与人合租,甚至有的铺子一天三个生意,早上卖早食,白日卖小吃,晚上就卖烧烤,没有一刻是被浪费的,他们几乎实现利益最大化。
林恣容吃吃逛逛,走过了一整条街,看见有家烧烤店坐了不少人,就走了进去。
她看了看菜单,很是谨慎地点了一些烤串和一杯据说是特色饮品的小甜水。
“客观,三串五花肉,五串牛肉,两只小黄鱼,四串豆腐,六只扇贝蒸粉丝,六只生蚝,刚好,上齐了。”店小二端着林恣容点的烤串走过来,一一清点,“冰豆丝饮还在做,客官稍等片刻。”
冰豆是一种很好吃的水果,价格也平易近人,林恣容就很喜欢吃,看见有这水果做的小甜水,就试着点了一杯。
“嗯。”林恣容点头,随后拿起一串五花肉,正要往嘴里送,面前突然出现了个人。
“林恣容。”林秦州站在桌前,垂眸看她。
林恣容看见林秦州,食欲瞬间消失,她把肉串放回到餐盘里,无所事事地点着木签,“你来做什么?”
她没抬头,怕被看见满眼的杀意。
林恣容的确对周惊故有恨,但这恨是所有人的助推,叫她林恣容为周惊故垫脚所产生的恨意。
周惊故作为既得利益者,没有拒绝踩着她的血肉得到的好处,因此林恣容恨他。
可林秦州不同,他是刽子手。
曾经的林恣容想不明白,她到底哪里得罪过林秦州,竟叫他对她如此狠心。
他们分明是血脉相连的兄妹。
“你的剑断了?”林秦州没在乎林恣容的态度,只想要得到问题的答案。
林恣容没理他。
在不远处的店家看见林恣容和林秦州之间的氛围不对,连忙叫店小二去把冰饮送上,顺便打听他们之间的关系。
店小二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丝毫不慌张,眼睛笑眯眯地把冰豆丝饮端到桌上,“客官,您的冰豆丝饮做好了,请慢用。”
他将冰饮放下后,灵机一动,作犹豫状问道:“客官可还有朋友要来,店里的凳子不够了……”
林恣容是自己出来逛街的,除了林秦州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傻逼,绝不会再有人来找她,“都拿走吧。”
这店里的凳子是长条凳,很好拿,店小二一下就把左右两边的凳子都拿上了,快速离开。
没一会儿,店小二又端着杯冰饮上来,说:“今日招待不周,这是店里送的饮品。”
说着,他将冰饮放到了林秦州面前。
林秦州阻止了他,“不必。”
店小二谄媚地问,“是不喜欢这冰饮吗?”
“我等会儿就走。”林秦州回答。
林恣容莫名发出一声冷笑。
店小二还是把冰饮留下了,离开后,他立即到了店主旁,道:“他们应该是认识的,没事儿。”
店主这才放下心。
冬宜城就这一点不好,修士来来往往,稍不注意就会发生冲突。
虽然他们会给损坏的东西赔偿,可是修士里也有穷鬼,特别是剑修。
要是那修士没钱,摊主也只能自认倒霉。
一年里冬宜城总会出现那么几个倒霉蛋。
林秦州看着林恣容,又问,“你的剑断了?”
林恣容有些不耐烦了,她的烤串都快冷了,便敷衍地回答:“和你没关系。”
“你什么时候走?”林秦州不知道林恣容是来护送弟子历练的,以为她是接了任务下山的。
林恣容有些口渴,喝了一口她的冰饮,“不知道。”
林秦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询问,他也知道问不出结果,就转身离开了。
林恣容在他离开之后,心情好了不少,又有了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