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浊来听感受到这道嗓音和视线时,正御剑飞向擂台,身形有一瞬间僵住。
灵鹤携带着陆白川重回擂台。
沈浊来见他一脸失魂落魄,心中明了他不愿起身,便直接宣告道:“擂台二场,谢苍胜。”
金字塔显现。
名为陆白川的棋子后退一层,名为谢苍的棋子前进一层。
观席台瞬间热闹起来。
“这场打的好快,完全是实力碾压!”
“谢苍只用一个灵技就把陆白川秒杀了!金丹中期果真厉害。”
“这陆白川本身就恶霸一个,想必这次对他打击极大,日后会夹着尾巴做人吧。”
“那是,本命剑都受这么重的伤,他能好到哪去?”
“……”
上午的比赛热火朝天地进行,转眼间午休的时辰一到,众人迫不得已被遣散。
明烛四人吃着午膳,讨论上午的比赛,不禁咋舌。
陈叙看着饭堂人变得少了些,搁下餐盘道:“就这一上午的功夫,掉落金字塔的竟然有80余人!饭堂人这么少,估摸着现在正收拾包袱,准备归家了。”
明烛不解:“不是说,即使落榜但能力突出的人,也有一定几率会被收为亲传弟子吗?”
季素素突然一笑。
陈叙一脸莫名其妙:“你咋了?”
季素素单手托腮,来回打量一眼他,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这是这笑倒像是被气笑的:“这才哪到哪啊?陈叙别胡说八道。入总会的规则都没看么?”
“分明是‘本届入总会为期三日,总计弟子245人。其中单人赛共161人,团体赛84人,分为21组,冲榜前34名和前四组晋升为内门弟子。揭榜后,落榜弟子在入宗会后一日自行归家。’自行归家,懂吗?才不是一批批回去。”季素素把最后一句话说得极重。
陈叙耸肩,无可奈何地说:“成成成,你所说的都对。”
“那是自然。”季素素轻抬下巴,接着说,“就今早而言,他们的修为普遍是筑基中期到筑基大圆满。我、杨莫、陈叙都在金丹。赢的概率很大啊。”
明烛点头称是:“咱们先排上场顺序吧。”
待四人边吃边讨论完,恰巧听闻八卦场处传来的钟鸣。
*
八卦场聚集了不少围观弟子,那些上午就失去资格的人,有的心灰意冷,有的坦然面对,扬言“五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引得众人哄笑。
末后一声钟鸣,李银柏乘仙鹤落至八卦场中央,摸着胡须道:“道友们一时的‘失’并不意味着一世的‘失’,诸位要继续努力!”
转眼间人影到达观席台,他前脚刚走,沈浊来紧随其后。
明烛盯着他衣袍一瞧,这是换了身白蓝锦袍,耳后的皮肤还泛着薄红。
看来他们中午见面了。
沈浊来镇定自若地唤出箱子,进行抽签,他撩着眼皮,轻声说:“第八组金刚不破组和第十二组赤沙铁心组。”
八只影子飞向擂台。
“选一人上来罢。”
两组各自商量了一会才道。
“金刚不破组出战一号,董刚。”
“赤沙铁心组出战一号,林永壮。”
“好。”沈浊来点头,“其他人退下。”
团体赛的规则是双方四人中各选出一人对打,直到一方被击出擂台。再由败方团体中选出一人,对打至整个团队失败。
入宗会前两日从二十一组中选出八组。最后一日八组中抽两组,整个团体进行对战。
一般情况下,团体赛中每组的人出场顺序是按照修为由低到高来排列的,比较容易出现“强者带菜鸡”的情况,因此最后一日的团体对战很好避免了这种情况。
公平、公正、公开。
董刚,年二十五,灵根金,筑基初阶,铁匠的儿子,身形彪悍魁梧似大山,性子沉闷。
林永壮,年二十六,灵根土,筑基初期,普通人……不对,准确来说是明烛的一位“顾客”。旁的没有,油嘴滑舌倒有一套。
“擂台139场,开始。”
“墙”刚刚消散,林永壮忽而嘿嘿一笑:“刚子,让让我呗,我会让我娘多加照顾你们店的生意,都是街坊邻居,谁输了都不好看。”
董刚黑眸瞥了他一眼,身子绷紧,带茧子的右手不由攥紧剑。
林永壮最是讨厌董刚这种泰然处之的眼神,心中想着快刀斩乱麻,迅速出击。
董刚并未跟着他的步伐被带偏,反之身形如树扎根站立在擂台中央,一下又一下地防御林永壮。
林永壮虽躯体敦实,但好歹也被林母从小教育着习武,算是个灵活的胖子。
董刚单单防御,并未主动进攻,恰恰在团体赛中能更好的保存体能。他不仅是为了这一点,更是因为李永双手中的剑是由他父亲用灵石加以铸造而成,是为林永壮量身打造的。
他观摩着这柄剑从熔铁到锻造再到细化的过程。这柄剑有缺陷,而他深知缺陷在何处。
董刚凝眉,攻向直冲而来的剑体,剑尖一弯,转到剑中央的细小白光上,想象中剑体粉碎的场景并未出现。
那白光掉落在地面上,是一颗灵石。
林永壮见状,进攻的动作一顿,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手中的剑:“刚子,你不会真如会蠢到认为我会用你们家的剑?”
董刚不置可否,他当然不会这样想,这只是第一步。
“对了,刚子。记得你的新妇嫁到你家中第三日便死了,莫不是你克死的?”
董刚沉吟道:“谁知是不是你动了手脚之后才会导致日日梦魇缠身。”
林永壮心中一刺,这小子算盘打到他头上来了!
他边催动灵力,边故意道:“忘了告诉你,我‘尝’过那女人的滋味。”
“你!”董刚浓眉竖起,低声怒喝,“真不是个东西!”
“还不是你娘着急,接了这门亲事。记得替我向你娘说句多谢。”林永壮笑着,突然面色一凝,董刚脚下的擂台破裂迅速,碎了个彻底。
来不及反应,董刚身子一坠,掉到一个沼泽地中。沼泽中的淤泥浓稠,人在里面寸步难行,多待一秒,淤泥的吸力便会拖着身子沉入沼泽。他极快地用金属包裹身子,哪料,金属笨重,沉入的速度加快。
淤泥已经抵达到了脖颈处。
慌乱间,金属变换形态——薄薄的金属板附着在淤泥表层。
董刚用劲拔出右手,放在金属板上,欲借力从淤泥中出来。
林永壮哪肯给他机会,淤泥迅速干涸,水泥般封锁住董刚全身!
他似从水泥中挣扎的泥塑,脸上还停留着咬牙切齿的痛恨表情,只余下头发、额头、眉毛和弯曲的右手没有被水泥封住。
等了几秒,林永壮见泥塑不再动弹,得意一笑,便将泥塑从土中拔出,用灵力托着泥塑到擂台边界。
整个八卦场上鸦雀无声,均是为董刚的惨状而惋惜,仅有一个例外——于洛坐在观席台处默默祈祷,董刚一定会赢。
也许是祈祷起了作用,于洛敏锐地发觉泥塑的左手指动了一下。
就在泥塑即将飞出边界的刹那——“咔嚓!”
一声脆响,泥塑表面骤然裂开无数道缝隙,刺目的金光从内部迸发!
董刚如金甲战神般破土而出,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与拖着泥塑的林永壮调换了位置——
“砰!”
他将林永壮狠狠摔在地上,后脑勺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再用金属将其死死缠住。
林永壮脑子发懵,以至于未体验到下垂感,便感觉什么柔软的东西接触了他。
是灵鹤。
他输了?
他什么时候输了?
董刚赢了?
一连串疑惑未解,他就稀里糊涂重回观席台上。
这种发懵一直持续到他被队长卢子虚拍拍肩膀。
他说,我去吧。
观席台上,陈叙咂咂嘴:“这林永壮真是又坏又蠢,活该!”
杨莫微微皱眉:“董刚赢得很险,他的金灵根被土克制,能赢靠的是心智和对武器弱点的了解。”
卢子虚,年三十一,灵根水,筑基大圆满,是赤沙铁心组中修为最高的。
季素素气鼓鼓地说:“那个卢子虚太欺负人了!筑基大圆满打中期,一点风度都没有!”
明烛盯着他看:“才第二局就登场,看来卢子虚是铁了心要一人扛下董刚的金刚不破组。虽说规则允许,但大家都默认从修为低的开始打,他这……有点破坏规矩了。”
“虽说这样能赢,但说实话,有点不要脸。”陈叙淡淡一嗤。
杨莫:“他这……摆明是要报仇。”
虽说入宗会的目的是为了进入宗门,但大多数人心中清楚每个人都来之不易,会刻意将实力由低到高排列,即使输了自身也会有所成长,这三个月才算来得值。
卢子虚并不在意众人的议论,他对面前的人笑了笑:“你真是把我队友打得好惨。”
董刚未语。
卢子虚显然不想闲聊,甚至没有移动脚步,运转着灵力在地上画阵。
董刚没有片刻犹豫,将手中硕大的银色金属球掷向卢子虚,双腿蹬地,飞身朝他冲去。
水灵·沉浮。
就在金属球贴近卢子虚面颊三尺处时,他脚下蓝光一闪,浑身笼罩在蓝色屏障中,飞驰而来的金属球分明上一秒还擦着火星子,下一秒,金属球速度变得如龟速般异常缓慢,是被水的摩擦力阻拦。
董刚因为视线被巨大的金属球遮挡,完全没注意到面前的情况,全身进入阵法中,他的冲势在水阵中如同慢动作,他脸上的惊愕和挣扎清晰可见,却无能为力。
卢子虚指尖运转间,被水包裹的一人一物漂浮在由水转化而成的大水球中。
“放弃罢!”卢子虚只是淡淡地看着,指尖轻点,操纵着水球朝擂台边缘飘去。
“砰”的一声,水球破裂,董刚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下一个动作,便已落出边界。
卢子虚胜。
接连三场董刚的金刚不破组因修为均在筑基中后期,无法与卢子虚的大圆满境界匹敌,接连失败。
要知道,在修真界仅仅一阶能相隔万里。
毫无疑问,最终结果是金刚不破组败,赤沙铁心组胜。
“金字塔”上金刚不破组四人的棋子都后退一层,赤沙铁心组四人的棋子前进一层。
这团体赛太快了,观席台众人还未掀起一波讨论的热浪就听闻下一场比赛的安排了。
沈浊来宣告完毕,握着木牌道:“第16组素竹陌叙组和第21组湖光飞影组。”
“等了一上午,可算是轮到我们出场了。”陈叙摩拳擦掌,心跳加速,眉宇间是掩盖不住的兴奋。
周围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这支由“名人”(季素素)和“怪人”(明烛)组成的队伍上,窃窃私语声响起。
季素素深吸一口气,压下激动,想了想说:“湖光飞影组和我们组相同灵根撞了太多,差不多都是水灵根和木灵根。因此必要时刻还得让明姐姐的火来上场。”
明烛“嗯”了声,看见陈叙眼中的光芒,说:“那么第一局让陈叙先来罢。之后我们再静观其变。”
杨莫悄悄对陈叙嘱咐几句,拍了拍他的肩膀,便也放任着他去了。
陈叙重重点头,眼中燃烧着战意:“看我的吧!”转身大步走向擂台。
明烛看着他的背影,又瞥了一眼对面湖光飞影组的成员,若有所思。
不知道他们的“一号”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