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她一心寻剑 第56章 三大金枝

从易文山那儿得知了大概的情况，沈若一行第二日便到了情人桥边。据他所说，城中怪事最初就是在这里发生的。

易钦城水道居多，连接水道的便是各式各样的石桥，单论石桥的式样而言，这座桥其实并不算特别，而且位置也颇有些偏僻。但它之所以独得此名，只因为穿过这座桥再往城外走，便是月老庙。

也就是说，但凡是去往月老庙求姻缘的男女，若是要出城，就必然会走过这座桥。

久而久之，易钦城也就多了一座情人桥。

“那日，恰好是个上巳节。”

三月初三，上巳佳节，是易钦城最热闹的时候，白天时便是在水边举行祭礼，驱灾祈福，而到了日落之后，便是上巳灯会。

因为情人桥的寓意，夜间便有不少青年男女相约桥边，同放荷灯，共祈良缘。

夜色深沉，除却灯火照到的地方，其余皆是一片昏暗。

当时，有几人一齐放出几盏荷灯，烛火微晃，随水波被缓缓推远，恰好到了一水涡湍急处，几盏荷灯撞到了一块儿，竟燃了起来。

正有人惊呼之时，又听见桥上有人尖声叫道：“那水里怎么有个人！”

惊慌声四起，桥上桥下乱作一团，而后有人跳入水中，捞出了...一具浮尸。

不知在水里泡了多久，身上皆是浮肿，几乎辨不出模样。

“死的那人是郑氏粮商的儿子，平日里素爱花天酒地，风评本就不好。”捕快齐桢是当时负责查办此案之人，奉易文山之命将事情缘由尽数告知。

“然后呢？”此时沈若伫立水道边，情人桥的望柱上绑着不少红绳，经着日夜的风吹雨淋，已然有些褪色，放眼看去，桥上冷清得很。

“当时查了足足半月，可疑之人尽数都被排开了嫌疑，但依旧找不出凶手。”齐桢思及当时，仍不免感慨，“最后还是个宿在桥洞下的乞丐，因为拿着拾来的玉佩去典当，被有心人认了出来，这才得了线索。”

“那郑家公子，竟是自己跳下去的。”

常人若是寻死，落入水中后，因为些求生的本能，也会下意识挣扎几番。

但据乞丐所说，那日他无意中望见桥上有个人影，可没等细看，就见其扑通一声落了水，声音又沉又闷，听起来倒像是个沉甸甸的木墩子。

乞丐当时还以为是听岔了，但毕竟是条人命，担心之余，便赶紧跑到桥下去看，但那不知是人还是东西的，落水后只剩下了水花，什么也没浮上来。

于是乎，乞丐便觉得是自己看走了眼，晃悠到桥上，恰好看见不知是谁落的一块玉佩，忧心揣了好些时才敢拿出去典当。

一桩案子查到了此处，得出的结果却荒唐不已，查案的众人自是不相信，可又没有旁的证据。

时间一长，也就成了悬案。

因着此案玄乎，查不出个名堂，城中谣言纷纷，都说那郑氏公子是被水鬼索命，不过多数人只当是茶余饭后的怪谈，并没放在心上。

却不曾想，之后竟又死了人。

...

在情人桥这边了解了大致的情况，三人便随着齐桢去了蒋氏府上，这里便募令上所说的妖邪作乱之地。

蒋丰平，易钦城锦丰布行的东家，算得上城中大户，但生活却不铺张，在外城僻静处置办了一所宅邸，便是眼前的蒋府。

此时四人恰好到了蒋府门口，门前冷清得很，连门房的身影都见不着，倒像是个没人住的地方，若非门口挂着喜绸和灯笼，真让人觉得是个空宅。

不过现在的蒋府也与空宅差不多了。

“自蒋府出事后，府上下人都散了去，没人敢呆在这儿。”

话音刚落，便听见脚步声从府中传来，随后府门大开，云清宗一众款款从门内走出，为首那人左手持一把长刀，刀身修长，尾缀一枚青玉。

只见她负手立于阶上，半垂着眼皮向下扫来，眉梢似挑非挑，目光凉薄。

齐桢身子一僵，两步上前，俯首道：“拜见仙师。”

那人目光轻扫，对齐桢道：“府中已被设下了阵法禁制，进去看可以，但别乱动。”

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句话是针对谁，一听便知。

齐桢顿时哑了声，神情局促非常，而云清宗一行也没想听他的回答，绕过几人便离开。

恰好沈若与沈卿棠擦肩而过，后者神情淡漠得很，目光都未曾有所停留。

有些...古怪。

“怎么最近总是遇上这种人。”江悬冷不丁吐槽一句，撇了撇嘴。

“确实巧得很。”戚明意耸耸肩：“衍天宗、云清宗、极域兽宗，修真界三大金枝，我们这就遇上了两个。”

“三大金枝？”沈若勾唇笑了笑：“倒是贴切。”

自诩金枝玉叶，势利骄横眼高于顶，当真是贴切。

身后，云清宗一行总算走远，齐桢松了口气，颇带歉意地转回头来道：“三位仙君，请随我来吧。”

甫一踏入蒋府，阴森森的气息就此扑面而来，落了灰的喜绸吊死鬼一般垂在门楣上，正厅中狼藉一片，桌子椅子凌乱散在各处，有的正有的倒，地上洇着些深色污渍，分不清是酒还是茶。

其中不少杯盏碗碟倒是不翼而飞，就现场的狼藉程度，大抵可以推断是被惊慌逃离的下人们卷走。

可奇怪的是，府中并未见血。

喜宴之时，在正厅中忽地出现如此乱象，连下人都逃走，多半是在此处出了人命，可入府的这么一段路上，既不见尸体，亦不见血迹。

“既是出了事，那死者呢？”江悬不由发问。

齐桢的表情忽地一沉，吞了吞口水，像是想到了什么害怕的东西，随后便领着三人去往后院。

蒋府很是雅致，正厅与后院间以一处石屏隔开，石屏中间开着一扇窗，窗后一棵海棠。

芳菲时节，海棠开得正艳，赏心悦目，沈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绕过石屏，映入眼中的便是一汪绿水，一阵微风拂过，波光粼粼，美轮美奂。

在这般景致中，湖里飘起的浮尸算得上煞风景。

如此冲击的一幕陡然出现在眼前，沈若不由得一骇，快步跑向水边，忙问道：“这里什么时候出的事？”

“半月前一个蒋府下人报的案，说是妖邪作乱，但一直没发现尸体。”

“直到三日前，湖中陆陆续续有尸体浮起。除却你们所看到的这些，已经捞起来十具了。”

十具。

加上眼前所看到的，一共十三具尸体。

“半月前报的案？”戚明意听出了不对劲，拧眉道：“既说是妖邪作乱，为何半月前你们不向仙盟求助？”

齐桢顿时慌了神，忙解释道：“并非我们不愿求助，只是先前那两桩案子都没个结果，城中百姓对咱们捕快那是颇有怨言。事情好不容易过去，现下出了这般命案，若是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断定是妖邪作乱，岂不会闹得人心惶惶？”

话音刚落，便见沈若一跃上了岸边的小船，江悬也顺势跟上，一道灵力拍开，小船迅速划向湖心。

半晌，三具尸体皆被运上了岸，因着在水中浸泡太久，尸身早已浮肿，还没靠近前去，恶臭味便扑鼻而来。

戚明意飞针而出，银丝微颤，灵力涌动。

须臾，银针收起，只见戚明意眉头紧皱，对二人道：“他们在落水前就已经断了气，而且...”

戚明意忽而顿了顿，声音沉沉：“魂魄尽失。”

竟是个能夺人魂魄的妖邪？！

情况不妙啊。

面色一沉，沈若凝眸看向齐桢道：“还请告知另外几起案子的情况。”

...

约莫半个时辰后，沈若一行回了客栈，虽说之前易文山盛情邀请三人就在城主府住下，但房钱付都付了，怎能有不住的道理。

匆匆上了楼，门窗一闭，又设下禁制，沈若抽出凳子迅速坐下，从储物袋中拿出募令。

甫一注入灵力，任务的内容顿时浮现，其中的“黄级”二字略显醒目。

除去临时发布的私人募令，任务阁中的寻常任务皆分等级，按“天地玄黄”分作四等，等级越高，难度越高，所获灵玉自是越多。

很显然的是，眼下易钦城中作祟的妖邪，并不简单。

“黄级...”沈若盯着二字，神情凝重，眉宇间萦着一丝疑色。

江悬此时口渴得很，一连灌了两杯茶水，见沈若面前的杯盏没被动过，又往她面前推了推，道：“有问题？”

“是。”沈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也不遮掩，直白道：“就我所见，仙盟中的黄级任务多是初次历练的弟子与修为低的散修才会接取，修为高的都不会关注于此。”

“而易钦城这儿的情况，与募令等级不符。”沈若想到之前云清宗一行浩浩荡荡的架势，不免道：“倒像是其中藏着什么猫腻...”

戚明意此时没有开口，只是把玩着手中的银针，不知在想些什么。

古怪与否，不过皆是次要，沈若抛开杂念，放下茶杯，咚的一声拉回众人思绪。

“来来来，聊聊正事吧。”

拂手一挥，桌上的东西都被撤了去，只见沈若在桌上铺开灵图，图上所呈赫然是易钦城。

这便是灵图的便利之处，大可纵览三界，小可细观一城，基本的街巷水道，于灵图中都能呈现。

“到现在为止，易钦城已经发生过三起悬案。”沈若凝起灵力，于图上一一点过。

“情人桥、织绣坊和蒋府。”

“情人桥死的是风流浪子，织绣坊死的是绣娘，蒋府死的则是新婚夫妇和参宴宾客。”

“可无论是地点还是身份，都毫无关联啊。”江悬道：“倒像是偶然撞上了妖邪。”

戚明意皱眉想了想，道：“也不算毫无联系。情人桥与织绣坊两案所隔时间不长，且每次遇害的只有一人。但蒋府不同，距上一案已过去了两年之久，且目前已有死者十三人。”

“这么说的话，它似乎愈来愈强了。”

二人说话间，沈若灼灼盯着灵图上三处，想了又想，索性拿出笔纸来画了一番。

抛开城中建筑，若是看街巷，是纵横交错，四通八达。

那若是看水道呢？

随意扔开被涂的乱七八糟的一张，沈若重新又画了一张，从蒋府的后湖起，至织绣坊门前，然后是情人桥。

总感觉还差些什么。

上巳节、夜晚、水流...

等等！

沈若的眼神忽地一亮，来不及收拾，卷起桌上一摊就塞进储物袋中。

“走！去找齐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