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偏差值 第4章 旧人

周六下午五点，高数考试结束了。

许宁考完后心情还不错，这次题不难。

回宿舍后，许宁就开始化妆，曾哲周三时就和她说过要和他几个朋友一起吃饭，许宁答应了。

许宁平时都是素颜，电子信息专业的课多且难，她没时间收拾自己。

“太阳打西边出来啦，许宁你今天竟然化妆了！”张颜絮惊叹道。

张颜絮是许宁的另一个舍友，她今晚有学生组织的活动，也坐在座位上化妆。

“今晚要和曾哲的朋友吃饭，所以就想化个妆的。”许宁笑着答。

“什么？今晚？”本来在阳台通电话的李怡卓闻声进来。

“嗯。但不会太晚回的，9点前肯定回。到那后我会发定位在群里的，所以不用担心我。”

放心吧，许宁，到点没回，我们一定会帮你报警的！”张颜絮开玩笑地道。

“那包的，对了，我今晚有兼职，回的会晚，跪求絮絮宝宝帮我刷门禁哈。”李怡卓伸手对着张颜絮比了个大心。

李怡卓这学期刚开学就在一个清吧里兼职，所以经常晚归，通常帮刷门禁这事是许宁帮忙的，但今天许宁也可能回来玩，就只能落在张颜絮身上了。

张颜絮白了一眼嬉笑着向自己比心的李怡卓后，用极为傲慢的声音说：“本宫应了！”

许宁笑了笑，就继续化自己的妆了。

6点刚到，曾哲就到许宁宿舍楼底下接她了。

许宁收到曾哲发的“到了”的消息后，就拿着自己的包往门口走着。

曾哲本来在看手机，听到脚步声后抬起头，就看见正走向他的许宁。

她今天与平时很不一样，脸上带了妆，平常随意披着的头发被捆了起来，低低的垂在脖颈上，黑色吊带加同色系长裤，外面套着件白色罩衫，明亮又温柔，是他没见过的模样。

许宁走到曾哲面前，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怎么了，发什么呆啊？”

“没事，女朋友今天太漂亮了，一时看愣了。”

曾哲回完，就牵起许宁的手，带着她上了车。

吃饭的地离学校挺远的，车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许宁有些晕车，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曾哲见状，就主动拉着许宁，让她靠在自己肩上睡会。

一个月来的相处，许宁开始逐渐习惯有个人一起吃饭，上课。许宁的宿舍关系虽好，但都是各干各事，极少才会聚在一块，大一的整个上学期，许宁几乎全是独处的。刚开始时，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孤独感总让她想起高中时的那段日子，所以她只能拼命给自己找事干，好让自己忙的没空去瞎想，逐渐的，她也就习惯了，甚至于是享受这种独处。所以当多了一个曾哲跟在在自己身边时，许宁开始是厌烦的。但曾哲很好，他很有分寸，虽然二人总是呆在一块，但他从来不会在许宁忙的时候打搅她，他总是静静地陪在一旁，在许宁累的时候递上些好吃的好喝的，算是把许宁的心思挖的透透的。因为许宁没什么特别的爱好，最喜欢的就是吃了，许宁的舍友总说她是“纯馋”，每天都在研究吃啥。许宁也认，当初报考南城大学，一方面是因为学校好，离家近，另一方面就是南城的美食极为丰富。大一上学期时，许宁几乎每次出校都是为了打卡南城的特色美食。

曾哲和她这一点还挺契合的，他在吃的方面也挺有研究的。两人恋爱以来，几乎每次约会，曾哲总能找到很让人惊艳的餐馆。

“我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他了。”许宁靠在曾哲身上，心中暗暗想着，也下意识地往他怀里靠了过去。或许连许宁自己都没发现，她对曾哲的依赖感开始一点点地加强。

许宁是被曾哲给叫醒的。

下了车后，许宁有些怔住了，她本以为是去一个普通的地吃个饭，可眼前富丽堂皇的场面和她料想的千差万别。

“我们不是和你舍友吃饭的吗？可这里是？”许宁发问。

“除了我舍友，还有我几个发小。这是他们常聚的地方，所以这次也就定在这了。放心，是正规场所。”可能是看出了许宁眼中的顾虑与担忧，曾哲笑着解释道，尾音拉的挺长的，像是在打趣许宁。

“哦，不会把我卖了就行。”许宁锤了曾哲一下的，挺大力的。

曾哲被打的登时捂住自己的胳膊，笑着说许宁是在“谋杀亲夫”，然后就带着许宁进去了。进了大门后，一个身穿制服的女工作人员就迎了上来，领着两人上电梯，去了一个包厢。

许宁刚包厢就不自觉皱起了眉，里面长沙发坐着的人很多，光线有些暗，烟味很呛，沙发前的桌子上摆了很多瓶子，像是酒，已经空了不少。许宁之前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这地就像是小说中常常描写的那些有钱人的消遣地，她心中的警觉性顿时拉到最高。

“阿哲，来啦！”沙发上的几人站起身来，招呼着让曾哲和许宁落座。

两人坐下后，曾哲给许宁拿了杯浅粉色的饮品后，坐他旁别的一人就往他面前推了瓶酒。

“阿哲，不介绍一下？”那人说着，头向着许宁抬了一下，指头上的烟忽明忽暗的。

“许宁，我女朋友。”曾哲端起面前的酒喝了一口后，回。

“哦！”声音拉的挺长的一声。

许宁感觉不是不舒服，她不习惯这样的氛围，但碍于曾哲，只能硬着头皮，想这些陌生的人笑着打招呼。

“你们好。”许宁向他们颔首道。

包间里的人也都嬉皮笑脸的回了招呼，然后就开始各聊各的了。

许宁开始时是有听着他们的聊天的，但他们聊的内容让许宁有些不适，他们话语中不断透露着自身的优越与傲慢，对他们之前女友的蔑视与贬低，亦或许压根不是女友。

曾哲在这种话题并没有过多的发言，他一直就是听着，笑着，好像是在敷衍着，并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对此，许宁是有些庆幸的，幸好曾哲和他们并不相同。

桌上的酒空了又空，空气中的烟味也越来越浓。包间里很吵，谈话声混着音乐声，震得许宁有些晕。

许宁拿起摆放在桌上的手机，跟曾哲说了声要去趟卫生间后就出了包间。许宁走到窗旁，透过玻璃望向外面的高楼与灯光，良久后，沉沉地叹了口气。她的心思有点重，她本以为曾哲家境与她差不多少的，可今天她才偶然窥见二人的差别。他的那些朋友的穿着，谈论的事，都让她意识到二人并不是一个世界的。她从小到大都没有接触过这些，那些烟味，酒气，让许宁觉得不安，她站在那里，静静的缓解着自己的情绪。

突然，她想起来还没有给舍友发定位。可拿起手机，才发现错拿成了曾哲的手机。许宁出来的也算是久了，怕曾哲担心，所以她就直接往包厢走去，正好换回自己的手机。可才走两步，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许宁下意识向手机屏幕上望去，“周嫣”二字就这么直愣愣的显现在了许宁的眼中，她的心猛地一颤，注意力被分散，脚下不稳，被墙边装饰的石柱突出的花纹边给绊了一下，手机登时从手中滑掉到了地上。

铃声还在震，一阵一阵的响声就像是恶魔的咒骂，让许宁根本无力站起来，她蹲在地上，手抚着因被绊而疼痛异常的脚踝，眼睛有点红。

恰巧，包厢门开了，是开头跟曾哲打招呼的那人。他刚出来就看到蹲坐在地上捂着脚的的许宁，嘴型短暂的说了什么，就又进了包厢。没过多久，包厢门就又开了，是曾哲，他急跑向许宁，脸上的担忧神情很重，他身后跟着最开始出包厢的那人。

“宁宁，你脚怎么了？陈麟进来告诉我你蹲在外面地上，吓了我一跳！”曾哲在许宁面前停下来后，将许宁从地上给扶了起来，焦急的问她。

许宁还没来得及回，原本躺在地上的已经息屏的手机就又响了起来。跟在曾哲后面的陈麟顺手将地上的手机捡起来，在看清来电人时，面色有些惊讶，但他没来的及接，刚想有所询问，电话铃声就止住了。

与上次不同，这次的铃声只响了十几秒而已。

“包间里光有点暗，我不小心错拿了你的手机。”许宁开口道。

“谁的电话？”曾哲向许宁说了声没事后，转而问陈麟。

“是——是阿嫣的。”

忽地，原本扶在许宁腰间的手力气加重，疼的许宁登时倒吸了口凉气，眼眶直接红了。

“陈麟，帮我把许宁扶回包间，我去回个电话。”话落，许宁感觉到腰间原本的紧握感顿时松了。曾哲径直拿走陈麟手里的手机，朝着电梯大步走着，一只手快速的回拨电话，另一只手往外掏口袋中掏着车钥匙。

“操，曾哲喝了酒，别他妈开车去了。”陈麟说完这句话后，也不顾受了伤的许宁，急冲冲的就要去拦人。

走了几步后，好像才想起来许宁，就回头朝包厢喊了声“思思姐，帮着照料一下曾哲带过来的那女的！”，然后就跑的没影了。

望着空无一人的走廊，许宁有些发怔，整个人蹲坐在地上，头倚着墙，手抚着脚踝。

“许宁，你还真是贱呐。明知到曾哲和周嫣有关联，还拼命地往他身边凑。”许宁自嘲的说着，声音挺轻的。

许宁是被一个女生给扶着回包间的，她之前坐在许宁旁边，许宁对她有印象，她穿的一声红黑色系的赛车服，长发随意散在身后，妆很浓，唇色很红，眉钉挺突出的，一眼望去就是不好惹类型的。她话不多，只在许宁和曾哲进来时抬手有打了声招呼，其他时候就坐着喝酒玩手机。

在回包间前，女生是先将许宁带去了卫生间。许宁当时整个人还没回神，也没问，就跟着她走。

“补个妆吧，别让自己那么难堪。”女生从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掏出粉饼和口红，然后对着许宁的脸轻轻说着。

“为什么？”许宁发问，没动手去补妆。

“你应该是个乖乖女吧！穿着，言谈，都昭示着你和刚才包间里的那些人，包括我，都不一样。如果可以，离我们远点吧，我们不算是好人，以后这种地，也别再来了。”女生回的挺平静的，声音中听不出情绪。

看许宁还没什么动作，她轻轻拂开许宁面前散落的几缕碎发，将其别在耳后，打开粉饼，开始帮许宁补妆，动作挺轻柔的，清浅的呼吸喷在许宁脸上，有点痒。在女生准备给许宁补口红时，许宁一把抱住了她，头埋在女生的颈窝处，放声痛哭了起来。

“我——我讨厌她——讨厌她，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的出现在我生活里，为什么啊！”许宁抽咽的很厉害，话说得也含含糊糊的，她手紧紧抱着面前的女生，泪水滑落，斑驳了刚补好的妆容。

女生有几秒怔愣后，转而回抱住了许宁，手安慰式的拍着许宁的后背。

包间里并未受什么影响，还是挺吵，挺呛。

“曾哲半小时前给我发了消息，说让你在这等等他，他过会就回。”那女生给许宁面前推了杯新的饮品，说着。

见许宁没动，女生又说，“这酒度数不高，可以喝。”

“谢谢你。”许宁端起酒喝了口后回。

歌曲切了一首又一首，许宁面前的杯子空了，人也有些困倦，迷迷糊糊的，她好像看见有一人朝着她走来。

很熟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