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花葳蕤（女尊） 第618章 银谁出

朝廷庆祝男子军凯旋的宴会设在宣德殿，虽然宣德殿的正殿偏殿也装不下所有的男子军，但正殿二十四席，两个偏殿各有三十席，加起来八十四席的席位江澄安排了六十席给男子军，一下子就安排了五百来个男子军的将校，也算得上是隆重了。

其余男子军江澄也不让他们向隅，全都安置在原来用来招待各国使节的鸿胪寺客馆中，这鸿胪寺客馆本就有厨娘厨郎，眼下江澄把光禄寺的中下品官员们全都调了去，让她们带着光禄寺的厨娘厨郎也去忙碌，安排上千把人用餐是没有问题的。余下的一千多人，则令白鹤飞来、万家春色几家酒楼供应席面，又吩咐光禄寺提供猪羊鱼虾，他们在南郊的男子军军营中安锅烹饪，倒也有一番乐趣。

看看军营中的男儿已经从油锅里往外盛香煎秋刀鱼，江澄也就不再在男子军军营停留，交待寒门进士出身的膳部员外郎陶怡萱和年轻的世家女儿徐沫盯牢了这边军营，有什么事，及时处理，处理不了的派人告知他，千万不要出什么纰漏，他便准备启程前往内城。

徐沫喊住了他，年轻健壮的小姑娘朝着不远处挤了挤圆圆的眼睛，努着厚厚的丹唇向他请示：“大人，他俩咋办啊？”

江澄顺着视线看过去，那对同心疤妻夫霍丹和杜梨绛正眼巴巴地望着他，瞧他看过来，两人脸上都露出恳求的笑容。

江澄眉心一皱，他今个儿上午值守政事堂，下午只顾忙这庆典宴席的事，倒把这对可怜又可恨的小妻夫给忘记了，但不管怎么说，这妻夫俩当初都是通过他提议设立的绝伦科才进入朝堂的，也算是与他有缘，他不能不管。

他思量了一下，小声吩咐徐沫道：“等我走后半个时辰，你让他俩骑马进城，我让人在东华门外接应，带他们见驾。”

他猜测赵玉泽三个既然把这霍丹和杜梨绛从东北境带了过来，那多半已经在明帝跟前替他们美言过了，但他这两日既没能见到明帝，也没能见到赵玉泽三人，并不知道究竟三竟三君在明帝面前是怎么说的，明帝又是怎么个态度，只能等着今日宴席中间找个空隙，让明帝亲眼见见这两人，那以后是打是罚，便都是这二人自己的福分，与他无关了。

从这军营中出来，江澄又乘车前往鸿胪寺客馆，查看鸿胪寺客馆的酒席安置情形。客馆这边的宴席由光禄寺负责，光禄寺卿的位置早年一直空着，之前征战白虎双方战事胶着的时候，明帝把这位置给了她的一个远房堂姨，算是以虚名虚荣博求对方支持的一种方式，这位老宗室根本不干活，朝堂都不上，光禄寺实际掌权的乃是少卿叶萼慧，不过这位叶萼慧叶大人是只掌权不干活。叶大人今年不到五十岁，但酷爱风雅，最爱的是收集古董品鉴字画，光禄寺这种安排酒席宰杀牛羊的事情，在她看来那都是俗务，她要是天天忙活这些，那人就必然变得俗不可耐。按说她这样的行事，朝廷容不得。不过凰朝向来对官员比较包容，只要不谋反不谋叛，只是占着官位吃白饭，朝廷都不会管。

更兼这叶萼慧在朝中还是有些凭仗的，她的堂甥女是大理寺卿叶衡，膝下更有位公子名叫同光。这同光之前在英皇贵君薛恺悦身边做侍儿，后来出宫嫁给了惠亲王次女萧冷月，虽然萧冷月只是个王女，连世女都不是，但毕竟是做正君，这叶萼慧自觉桑榆有靠，更加懒怠公事，像眼下这样的大场面，就全部交于以光禄寺丞宁眉为首的小官吏忙活，她自己则早早地坐在宣德殿的大殿中，与卫尉寺少卿冯姝、兵部职方郎中梁旖纱等人闲聊去了。

江澄到达的时候，这鸿胪寺客馆的厨娘小吏侍儿正在光禄寺丞宁眉的指挥安排下有条不紊地忙着，江澄瞧了两眼，指了两处问题讲与宁眉听。一处是酒水关防，一处是夜间送人归去，这两处都很紧要，与宴的男子大都还没有嫁人，倘或有什么闪失，绝不是小事，如此宁可被人说管查过严，也不能有半丝疏忽，宁可早些散席，也决不能给宵小可乘之机。末了他还怕宁眉管束不住这些男子军，出了什么纰漏，自己站在客馆大堂中高声告诫男子军道：“西境仍有宵小，我等不得不防，俟宴席结束，所有军兵必须列队返回南郊军营，不得私自前往他处，若有违者，扣俸银两月！”

他身着官服，男子军又大部分都是认识他的，他这么绷着面皮，大声而严肃地告诫他们，男子军便也就嘻嘻哈哈地答应他：“我们知道了，江相您别啰嗦了，我们要吃席了！”

江澄见状也就不再多说，此时宁眉已经按照他说的自去分派人手干活。江澄看宁眉干得有模有样，便也不再不放心她，自去乘车前往宫中与宴。

此时宫中宴席已开，明帝和安澜并肩坐在朱台主位之上，男子军有功之臣，坐在台下第一排，薛恺悦和赵玉泽坐于右手第一席，林从和董云飞坐于左手第一席，楚遥、吴欢、苏泓、韩凝、周璞、和欢分坐在薛林二人的席面上。那个单人独骑前往东北境卧底劝降的小裴公子裴夜枫，紧挨着董云飞坐着。其他男子军低阶将校坐在右手第二席和左手第二席，人数众多，四个席面全部坐满。

第二排的右手第一席也不是谁都能坐的，那是以德亲王为首的宗室席面，萧冰月、萧忆月、萧霁月、萧冷月四个王女今日全都戴着七凤珠钗，穿着杏红色孔雀王服，神采奕奕地坐在席面上，那脸上的骄傲模样，仿佛这打赢了男子国的人是她们。

因为宗室们占了右手第一席，柳笙这样的右相也就只能带着六部尚书坐在第二排左手第一席上，如此一来，顾琼、冷清泉、陈语易、沈知柔四个就被挤到第二排右手第二席上。第三排的席面便又全是男子军，前后都是男子军将校，明帝举杯欢庆的时候，宗室席上笑声如铃，男子军也是欢声雷动，惟有冷清泉四人安安静静地坐着，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样的欢宴，自己别说不能坐在天子身边，甚至连第一排的席面都没捞上，只能坐在偏角落的位置看别人欢笑，冷清泉多少有些不大高兴，眼睛时不时地瞟向坐在主位上的明帝，连筷子都不怎么动。

想当初他也是在骑射营效过力的，那些男子军有不少都曾经受过他的指点，如今他们都已经建功立业，而他却只能沦落到同陈语易沈知柔顾琼这样不会武功的后宫男儿一道坐在角落里默默用膳，这情形怎么看怎么失落。

冷清泉不说话，顾琼也不怎么开口，顾琼虽然平时是个会调剂氛围的，很擅长说个笑话逗人解闷，但今个儿他的心思都在安澜身上，总担心安澜没有那么容易讨好，从一坐下他的视线就凝聚在安澜身上，几乎没有移开过。

他们两个各有心事，与他两个同席的陈语易和沈知柔却是一点都没觉察出来。陈沈二人都是连日画画，疲劳万分，菜品刚一呈上，他俩就觉得肚子饿，等明帝宣布开席，他两个就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因这些天两个都有些三餐不时，此时用起膳来就格外香甜。两个也不管别人都在干啥，只管自己动筷子夹菜。

江澄到来的时候，先去朱台前见了帝后，而后往官员席上瞟了一眼，见柳笙所坐的席面上，罗幻蝶、关鸣鸾、岳飘、钱文婷、高莹、苏澈六人赫然在座，虽然给他留了个位置，但席面本身不大，他要是坐过去，明显显得挤，加上苏澈眼瞅着快要生产了，他也不愿意挤着苏澈，于是吩咐在宴席前伺候的侍儿，把苏澈边上那个坐椅给他搬到君卿席面上。

“你怎么坐这边了？”陈语易大口喝着汤，含糊不清地问他。此时沈知柔仍旧在埋头扒饭，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江澄瞧着对面的沈知柔用得那般香甜，便用玩笑的口吻回答陈语易道：“坐你这边好用膳，今个儿的菜肴看来很对你和知柔的口味啊。”

他说着话动筷子夹菜，放到口中慢慢品尝，也不觉得如何出彩，当下微有些不解，“这菜吃着一般啊，怎得你和知柔用得这般香？”

陈语易又喝了一口浓汤方才回复他：“我和知柔累过头了，吃啥都香。”

江澄随口问道：“你俩忙啥呢？累成这样？”

陈语易眼睛霍地一下子亮了起来，伸着手指头比划：“画扇子啊澄之，你不知道有人出银子让我们画扇子，一个这么大的小扇面五十两银子哪，我们俩可不得连夜画吗？”

一个小扇面就值五十两银子，这银子挣得够容易的啊。江澄不由得称赞道：“行啊，你们俩，一个扇面五十两，十个扇面就是五百两，可以啊，这生意比开当铺都赚啊！”

沈知柔抬起头来，“是吧，景卿，连你都这么说，我和文卿真是要全力以赴地画了！我想着最好能画一百个扇面，那样就能有五万两银子了！”

沈知柔这话还没说完，顾琼惊得手中的筷子掉到了桌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