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花葳蕤（女尊） 第573章 能补过

明帝在紫宸嗲洗沐了前往麟趾殿的时候，安澜已经在观日阁楼下搂着乐安准备入睡了，侍儿们报说明帝驾临，安澜只好匆匆地把乐安交给乳父带到后殿睡。乐安撅着小嘴很不开心，小男娃被乳父抱在怀里一脸的不情愿，临出门还嘟嘟哝哝地道：“母皇坏人，又来同安安抢爹爹。”

安澜被儿子逗得好笑，只好承诺儿子，“你乖乖的，往后十天爹爹都陪你睡。”

乐安的大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了，“爹爹说话算话，不能反悔。”

“说话算话。”此时明帝已经迈步进来了，安澜加快速度打发儿子。

明帝见乳父抱着乐安，乐安身上穿的是寝衣，外头用小披风裹着，便知道自己打扰这父子俩了，冲着儿子招招手，“安儿乖，改日母皇带你出宫玩。”说完又吩咐乳父，“照料好皇子，翌日领赏。”

乐安还小，对于能不能出宫玩，完全不在意，只向着明帝道了声“母皇夜安”就由着乳父抱走了。

明帝待儿子离开，连忙走上前去，拥着已经除了外头衣裳的安澜，柔声道：“朕忘了早些派人来同澜儿说一声了，咱们上楼去。”

安澜笑得贤惠，“翌日事多，臣侍比平时安置得早，不是陛下来得迟。”

明帝心头熨帖，她家澜儿总是能够用各种理由宽容她的恣意，楼下是儿子同夫郎的专用大床，明帝挽了安澜的手往楼上去。

没喊侍儿，她让安澜先站在楼梯入口，自己去点楼上的灯笼，待四盏绛纱宫灯一同点亮，房中光华灿灿，明帝搂着人的细腰与人一同倚在圆榻的靠枕上，抖开锦被覆住两个人。

“陛下这么晚过来，想是为着明日皇贵君晋封庆典，怕臣侍心里头不痛快？”安澜把自己偎在明帝肩窝里，偏过头来轻声问她。

自己的目的被识破了，明帝索性坦然承认，“朕想告诉宝贝，无论到何时，宝贝都是朕的心头爱。”

她说着话，紧了紧胳膊，让安澜与她贴得更紧密一些。

安澜脸颊上扬起轻松的笑意，“陛下无需这般小心。臣侍对小恺晋位，没有一点意见的。小恺很识大体，又是辰儿的生父，臣侍与他没有隔膜的。”

他说到这里，想起之前很有一阵子担心薛恺悦会再生个公主，便很坦诚地把那段日子的内心煎熬告诉明帝：“小恺没诞下持盈的时候，臣侍很怕他生个小公主出来。这话臣侍没跟陛下讲过，可是臣侍那阵子啊，是真的担心。男儿家都是偏心小女儿的，臣侍真怕将来贵君偏向小公主，与辰儿感情生分了。”

他没有继续往下讲，但明帝也是饱读史书的，如何不知道他真正担心的是薛恺悦站在小女儿一边，小女儿得了亲生父君支持，有实力同长姐分庭抗礼，那太女之位未必是奕辰的。眼下薛恺悦生的是儿子，这些危机就全都解除了。

明帝看他讲完之后，白皙清绝的脸颊上便浮起了顺心如意的笑，知道他是真心不介意薛恺悦晋位了，便低头在人广展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下，“宝贝是真疼辰儿，也是真善良。”

安澜笑着受了她这份夸奖，他自己也知道他是善良的。不说别的，就薛恺悦没生之前，他再怎么担忧，也没有同明帝提过自己的忧虑，更没有想过阻止薛恺悦生下这个孩子，就已经表明他是个心善的。

两个耳鬓厮磨了一会儿，明帝便准备与人同赴姚天，然而安澜拦住了她。“陛下先别急，臣侍还有句话要说。”他眼睛中星辰璀璨，却又温柔得能滴得出水来，像是天上流动的银河。

“宝贝要说什么？”明帝伸手握住人修洁如玉的手指，心里头开始痒痒，但又不得不耐下性子听人讲话。

“明个儿蕊珠殿大宴，怡卿肯定会再次见到长乐的。长乐虽说是个实心眼的孩子，却并不傻，若是在宫中两次见到父君，却还要住在文卿殿里，多半是要怀疑的，要不让怡卿把长乐接回去吧？”安澜说得很实在，却也没有用特别斩截的语气，他家陛下生了顾琼的气他是感觉得出来的，这话仍旧是在同明帝商量。

明帝蹙了眉头，安澜说的是事实，长乐也四五岁了，虽说人单纯了点，可这么大的孩子，不可能一点事不晓得，更何况身边还有乳父侍儿们，万一哪个嘴快把父君受罚的话讲给孩子听，那对长乐自然是一种伤害。

她还记得永和之前哭着跟她说他的父君是最不受宠的，这话让她难受了好些天，长乐虽然呆呆的，不像永和那般伶俐，终究是她的第一个皇子，她娶夫纳侍好几年才得了一个奕辰，又隔了两三年才得了一个长乐，她从心里是很顾念这个孩子的。

“为了乐乐，朕就让一步吧。”明帝无奈地答应下来，心里仍旧是有些生顾琼的气的。

安澜亲了一下她的下巴，看她气闷闷的，很是心疼她，“陛下心里还在生小琼的气啊？”

明帝没回答，反问安澜道:“他那天的态度澜儿你也瞧见了，他不仅顶撞朕，还顶撞你，朕要是就这么饶了他，以后宫里还有规矩吗？”

安澜盯着她看了一瞬，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他伸出右臂将她揽在自己怀里，并让她枕在他的肩头，明帝不是很习惯被自家皇后这般温柔抚慰，但她也没有推开安澜，只反客为主，将人的胳膊放在自己怀中，而后闷闷地问安澜道：“琼儿这般不逊，且不说朕生不生气，澜儿你就不生他的气吗？”

安澜见她这么问，越发确定她只是要替他撑腰出气，她自己内心中其实并不是很愤怒顾琼的。他唇角勾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缓缓地移开了视线，轻声细语：“臣侍是皇后，与君卿们地位有别，在宫里能够交心的人不多。小琼他做事玲珑又有分寸，之前协理六宫的时候让臣侍省了不少力气，算是与臣侍比较要好的一个。这也罢了，夏日出巡，臣侍与小琼一起被掠，臣侍从未受过那样的罪，若没小琼不顾性命地照应，臣侍只怕就难以活着见陛下了。臣侍跟小琼说他往后就是臣侍的亲弟弟，小琼也拿待兄长的情分待臣侍。柳太君扣了向辰，臣侍拿乐安去换，谁成想安儿也被太君留住了，是小琼让侍儿们在太君跟前吹风，太君才把安儿放了回来，这事小琼从未给臣侍讲过，还是侍儿们多嘴，臣侍才知道。”

明帝之前听顾琼说过怎么样安排人在柳太君殿里吹风的事，也知道出巡的时候安澜被掠惊慌失措顾琼尽力护着的安澜的事，此时再听安澜提起，想想顾琼的种种好处，心里头便柔软了下来。她是个极为念旧的人，文武官员们凡是之前为朝廷出过力的，哪怕后来犯了错，她都是能原谅就原谅能宽恕就宽恕，实在过错太重的，也不过是勒令辞官，极少将人抄家流放，更遑论赐死诛杀。

对于陪伴她数年的枕边人，又是为她生了儿子的，她自然更加狠不下心。只是她想起顾琼居然敢认那谢瓀做义妹，又着实气得慌，独占欲和嫉妒心作祟，让她无法说出就此算了的话。

安澜的视线落在圆榻前的绛纱宫灯上，并没有留心明帝脸上的懊恼神色，他只是继续谈他同顾琼隔膜的原因，谈自己的后悔，“自打臣侍扣了小琼的衣裳，小琼心里就与臣侍有了疙瘩，臣侍也知道这事是臣侍思量不周，可臣侍是个要面子的，拉不下脸向小琼道歉，这疙瘩就至今没解开。小琼他心里有怨，又舍不得长乐，情绪难免失控，一时口不择言怼了臣侍。臣侍不生他的气，只是不想让他继续这么怨下去，不知陛下能不能给臣侍一个在小琼面前将功补过的机会？”

安澜说到此处，把视线重新移了回来，原本就流光溢彩的星眸此刻珠光点点。

明帝心里头很是复杂，安澜甚少这样子恳求她，此番又是剖析内心又是自悔自咎，她就算是再生顾琼的气，也不能不顾安澜的请求。

她叹了一口气道：“鉴往处那帮还被朕关着呢，朕也不好太早放了琼儿。等明个儿先让乐乐搬回去，朕后日翻琼儿的牌子吧。”

她不能够明着放人，那就只能先恢复恩宠。安澜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他翻过身来抱住她的腰身，把脸颊搁在她怀里，腻声道：“陛下果然疼臣侍。”

明帝自嘲地笑笑，“朕不疼澜儿还能疼谁？”

安澜听出来自家妻主的语气是有些无奈的，把她那日同他说的话，琢磨了一下，慨然向她承诺：“臣侍也不是只关心小琼，不关心陛下，小琼与臣侍再亲，也亲不过陛下。臣侍一定好生劝导小琼，让他以后再不与那些年轻女儿有什么瓜葛逸闻。”

明帝这才高兴起来，她重重地亲了一下自家皇后那清冷绝美的脸颊，同自家皇后讲自己内心真正的恐慌，“澜儿你不知道，朕那天一瞧那小妹子，软软娇娇的一个，朕心里头快要嫉妒死了，朕好怕琼儿他开始喜欢这种软娇的妹子不喜欢朕了。朕想了好半天，琼儿他若是真的不喜欢朕了，想要同朕和离，或者他不和离，他就是喜欢那小妹子，同朕离心了，朕又能怎么办？”

“澜儿你不知道朕当时好慌，朕舍不得琼儿，朕不想与他和离，朕也不想与他同榻异梦。可是朕怎么样也做不到那小妹子那般娇软，朕只能拿出妻主的威风吼他罚他，朕想让他害怕，朕想让他重新学规矩，朕想让他永远不离开朕。”

“他昨个儿在宴席上顶撞朕，朕心里头也好怕，朕怕他脾气越来越大，朕怕他越来越有主见，朕怕他再也不会喜欢朕这样有些强势的妻主了。”

明帝说得极为酣畅，把这几日的担心忧虑全都讲了出来。

安澜暗暗点头，他家月儿果然还是凡事都从个情字考虑，这样子的事，若是别的女儿摊上了，可能会暴跳如雷愤怒于男儿让她失了面子，也可能会生气男儿挑战了她的威严，可是他家月儿，最怕的是顾琼从此与她离心离德，她的愤怒不过是担心失去顾琼的言不由衷的表现。

他果断否定了她的这种担心，“陛下这是当事则乱了，小琼他进宫这么多年，他对陛下的喜欢不是假的，他怎么可能之前一直喜欢的是陛下这样顶天立地的大女子，没两天的功夫就喜欢上那样软软糯糯的小妹子了？他也就是前阵子被陛下冷落了，闲得慌。一承宠，这毛病自己就改过来了。”

为了让明帝彻底放下担忧，他说得极为肯定，仿佛恩宠可以治百病。明帝都被他这肯定至极的语气逗得忍不住要发笑：“澜儿太爱朕了，朕都要不好意思了。”

安澜伸出玉笋一般的手指去解她的衣襟，“陛下不好意思的话，就身体力行吧。”

明帝扬眉一笑，一个用力将人罩在身下，用实际行动来验证皇后口中的恩宠治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