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花葳蕤（女尊） 第546章 几家愁

江澄造访的事，顾琼还没出兰汤房就知道了。鸢儿一听自家主子可以晋位了，实在是忍不住，一把长乐送到明帝手上，就飞快地跑到兰汤房去告知顾琼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主子，圣上，圣上要晋你为君位了。”

鸢儿高兴得说话都打了磕绊，声音不敢扬得很高，但那份高兴却是发自肺腑的，说完之后嘴巴就笑得合不拢了。

顾琼正在不紧不慢地洗沐，隔着宽大的镶金屏风问鸢儿：“你怎得知道，谁告诉你的？”

“景卿主子说的，主子放心，绝对错不了，圣上还说明个儿常朝就要下旨意呢。”

“景卿几时说的？景卿过来了？”

“是的，主子，景卿主子来见圣上，见了圣上又见皇子，这会子在前头陪皇子呢。”

顾琼听了，这才放下心来，他抬手把浴桶围栏上放着的水状香全都倒在了桶中，而后吩咐鸢儿道：“把那件新寝衣给本宫拿过来。”

“哎”，鸢儿欢欢喜喜地领命出去。

顾琼又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出来，他出来的时候，江澄已经回去了，长乐仍旧在殿中。明帝把长乐抱坐在膝上，听长乐背书，刚刚听完，脸上的表情很是满意，一见顾琼出来，还没来得及往他身上瞧，就很是兴奋地对他言道：“乐乐这阵子比前进步了不少，花月四时歌都能背下来了。”

这是顾琼所不知道的，他这两天心情不快，没怎么听儿子讲读书的事，全然不知道儿子又进益了，但明帝既这么说，那多半是真的。他也跟着兴奋起来，“那花月四时歌，臣侍记得可长啦，乐乐居然能背下来啦？”

明帝重重地一点头，玉颜上全是得意，炫耀一般地吩咐长乐道：“乐乐乖，给你父君背两句。”

长乐刚刚背过，这会子不大想再背了，嘟着唇不接话。

顾琼还以为儿子是不会背，有点失望，看了明帝一眼，替儿子掩饰道：“乐乐可能是累了，先让他去睡觉，明个儿再背诗吧。”

明帝坚持让儿子背，好替自己做证明，“乐乐方才会背的，朕听了一遍了。”她说着话，摸摸儿子胖胖的小脸吩咐道“乖儿子，再给母皇背一遍，让你父君听一听。这遍背完，母皇送你一大筐鸡腿儿。”

长乐的小眼睛倏地一下子亮了起来，“真的吗？孩儿多谢母皇。”

这孩子，果然只能用鸡腿儿诱惑啊，明帝好笑又感叹，“当然是真的，母皇是天子，金口玉言。”

长乐听了，转了转乌溜溜的眼珠，他还不知道什么叫金口玉言，但母皇既说是真的，他也就不再管别的，想着明天能吃到一大筐鸡腿儿，他背得比方才更加认真。

倾城公子眉如柳，金阙贵女才无涯。

银台烛灿云逐月，玉苑春暖蝶恋花。

花开不见伤心目，月落难圆隔烟霞。

烟霞变幻迷人眼，关塞纵横报国家。

梦中常见归来早，双宿双飞琴瑟好。

万里征尘损颜色，春去秋来音信杳。

不惜百战穿金甲，只怜卿卿韶华老。

几时剑斩敌酋首，共饮西窗不觉晓。

长乐的声音稚嫩却不失圆润，节奏舒缓，神态雅正，顾琼只觉惊喜极了，这首《花月四时歌》极长，他小时候也背过，背得很艰难，他一直以为儿子是背不下来的，岂料竟是雏凤清于老凤声了。

他激动得半蹲着下来，一把抱住儿子，眼眶都有些湿，话更是语无伦次，“宝贝，宝贝，你是几时背会的？宝贝你好棒，下次记得早点告诉爹爹，爹爹好欢喜，爹爹以你为骄傲。”

明帝对长子的进步也很欢喜，但她素来自负，此刻过了最开始的激动，觉得儿子这是发挥出了她的优良血脉的正常水平，不算什么，她故作平常地摸摸长乐的头，对顾琼道：“朕自幼可是过目不忘的，朕的皇儿能差么？”

天家的血脉，自然是不差的，顾琼向着明帝看了过去，细长的美目中情意殷殷，“凤凰无拙儿，乐乐这是开始像陛下了呢。”

明帝毫不惭愧地点头，想要再说两句得意的话，一瞥眼瞧见顾琼半蹲着，半低的领口处大片欺霜赛雪的肌肤毫不吝啬地露在外面，肌肤上不知熏的是什么香，丝丝缕缕地直往她鼻孔中飘。

她心头一动，抬手抱起长乐，对顾琼道：“乐乐该睡了。”

顾琼掩嘴一笑，待明帝回来主动环住她的脖颈，风情万种地看着她言道：“陛下难得过来，臣侍今晚好生服侍陛下。”

明帝用鼻尖蹭蹭他的梨涡，凤眸越发幽邃，“巧了，朕今个儿也想好好宠宠宝贝，宝贝今晚别讨饶哟。”

顾琼由着她亲吻，口中嗤嗤地笑，“臣侍没打算讨饶呢，就怕陛下太过劳累，说到做不到。”这意思分明是不信她有这个实力，明帝被激得小腹发热，推着人就往内殿走。

两个甫一倒在榻上，明帝就欺身而上，双手略一用力，顾琼寝衣上的衣带应声而解，腰间白润的肌肤尽在眼底，小腹以下黑色软绸短裤覆住要害，黑白相衬，越觉白色白得分明白得耀眼。明帝隔着软裤弹琴作画，撩发人的情思。顾琼也不肯示弱，在明帝收拾他的时候，他也抬起胳膊去解明帝金红色的长衫，两下把长衫退至肩头，露出杏白色的主腰。他眯眼一瞧，越发心动，这主腰是他去年给明帝绣制的，难为明帝今年还肯穿在身上。

心中感动，他比以往更加主动，明帝本就有些按捺不住，见他主动，更加起劲，恨不能把他整个揉到自己体内。

“陛下，陛下。”顾琼轻声唤明帝，想让她感受到他的畅快，他的满足。他的脸颊上额头上全是汗珠儿，本就香滑醉人的容颜在情丝的熏然下更加昳丽浓艳，恰如开到极致的花，瞧上一眼就记忆百年。

明帝被他撩拨得痴狂难控，听他轻呼，不仅不肯停下来，反而越发卖力，她的身上全被汗水打湿了，嗓子也沙哑得厉害，可仍旧不知疲倦，她要用这无边无际的热情，驱散他心头的不安，她更要让他记住，只有她才能给他这样磨骨入髓的欢畅，她要他从今而后，不看外面的女子一眼。

明帝次日一早就走了，顾琼却是根本没有醒。明帝走前不忘交待鸢儿几个：“让你主子今个儿睡个踏实觉，等他醒了，也劝着他点，让他今个儿别去天心楼了。”

鸢儿见顾琼根本没起来，心里已经有些惊异，又听明帝这么说，很担心顾琼受了什么严重的伤害，口中答应着天子，待明帝一走，立刻就奔到内殿看视顾琼。

顾琼仍旧没醒，但是睡得很沉，鸢儿把手悄悄地覆在顾琼的额头，没有什么热度，他这才放下心来。又想起昨个儿明帝说的晋主子位分的话，喊了个小侍过来，让他去皇仪宫那边找鹇儿打听。

一个时辰之后，鹇儿就送来了消息，说是圣上已经在垂拱殿定下了晋主子为君位的事，只是要等敏君殿下得胜还朝才能一同晋封，眼下暂时只能等着。

虽然只能等着，但是既已定下来了，那晋封就是早晚的事了，鸢儿喜形于色，恨不得立刻报于顾琼知道。奈何顾琼仍旧在酣睡，他只能同殿里别的侍儿分享这个好消息。

这样的好消息，一旦分享出去，立刻就跟长了翅膀一样，飞得漫天都是。也就半个时辰，陈语易的筠华殿和冷清泉的玲珑殿就都得到了这个从琳琅殿传出来的好消息。

陈语易听到了消息，只是微微一笑，他最近消息来源很畅通，上次明帝在垂拱殿一提晋封后宫的事，他妹妹陈语陌就写了个小条子封在信笺中让人给他送了过来。

此刻听见这消息，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他只微微地动了动唇角，就继续运笔作画了。

他的侍儿察儿，原本不是很清楚明帝准备几个人一同晋封的事，还以为是圣上特意给他一个人的恩典，此刻听见顾琼也要晋位，很有些替他抱不平。“主子，圣上也是的，一晋就晋两个君位，这哪里还叫做恩典啊？”

陈语易闻言淡淡地瞥了一眼雪白的画纸，“不是两个，是三个，景卿也要晋君位了。”他说着话继续落笔如飞。

察儿越发惊讶了，舌头都伸出了嘴巴，“一同晋三个君位吗？圣上她懂不懂啊？她难道不知道人人都有的好处，那就不叫好处了吗？奴才本以为这回主子能比怡卿主子、景卿主子高一头了，谁知道还是不能。奴才真替主子委屈。”察儿越说越气，拧着眉毛皱起了小脸。

陈语易放下画笔叹了口气，教导察儿道：“你这人啊，怎么总想着高人一头呢？本宫与怡卿、景卿都是一样的后宫，他们两个论才论貌论家世，都不比本宫差，大家又都生的儿子，陛下怎么会让他们两个比我矮一头呢？你有管这个闲事的功夫，替本宫研墨去吧。”

“奴才知道啦。”察儿不情不愿地答应。

陈语易虽然是这样教导侍儿，但他心里头也多少有些不足，一同晋许多人，自己只是其中的一个，这份感觉的确不美妙，连一个小侍儿都知道人人都有的好处，那便不叫好处了，他家陛下却不明白这个道理，总想着恩宠遍及，真不知道是多情呢，还是无情。

可是他也不想责怪明帝，他家妹妹陈语陌也是这种不舍得亏待任何一个男儿的脾气，给一个夫郎买礼物，别的夫郎全都有，吃了这个夫郎的点心，宁可吃到撑，也要把别的夫郎送来的小食全都吃到肚子里。陈语陌还跟他讲，女儿家越是恩宠遍及，男儿家的日子才会越好过，若是女儿家只喜欢偏宠一两个，那男儿家就算眼下再得宠，迟早也会被冷落，毕竟被冷落的才是大多数。

跟陈语易这边全无波澜不同，冷清泉听到顾琼要晋为君位的消息，心里头简直跟拿个小醋碟蘸过了一样。今个儿是单日子，他原本正在教奕辰练武，眼下把那传话的侍儿打发走，继续回来教奕辰招式，可是心里头思绪翻滚，他一个招式走过去，就开始思量这件事，连下一个招式应该出手了都没注意到。

比平时长了许多的间隔，让奕辰心生疑惑，奕辰关切地问他：“叔叔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咱们继续练。”冷清泉甩甩脑袋，想把那些复杂的情绪赶出去。然而越想要赶走它，那些情绪就越自己往上撞。他想起那年林从和董云飞一同入宫，他心里头不痛快，想着自己比新人年长好些，失宠的日子就在眼前了，很盼着能够有个自己的孩儿做后半生的慰藉，岂料，顾琼和安澜都抢在他前头怀上了凤胎。后来顾琼和安澜生的都是皇子，他的是公主，他本以为自己终于赢回了一城，可是没多久顾琼就得到了协理六宫之权，仅以卿位协理六宫，风头盖过了他这个新晋的君位。他眼红了好久，默默地忍耐，终于在去年夏天也拿到了协理六宫之权，可不到半年这权力便又被天子收回去了。

眼下安澜养着大公主后位坐得稳如磐石，顾琼只有皇子也晋了君位，三五日间就要与他平起平坐了，他不仅没了协理六宫之权，膝下的女儿将来还得承嗣出去，比起顾琼，凄惨的真不是一点半点。

他此时还不知道林从也要晋位的消息，可是心里头已经难过至极了。

奕辰瞧他这么神思不属，很是体贴地对他言道：“孩儿自己练一会儿，叔叔且去歇息会儿吧。”

他也觉得需要休息，嘱咐了奕辰两句，自行回到前殿歇着。可是练武的时候有个事做还好，纯粹地坐下歇息，那脑子就更加不受控制地想东想西，想得他实在受不了了，喊了杜儿过来，对杜儿道：“你去皇仪宫门前守着，什么时候陛下出来，让她到本宫这里来。”

这话他不敢吩咐廉儿去做，廉儿总要帮他先合计一下，对他没好处的事就劝他不要做，可是他今个儿根本没法子做什么利害的权衡，他就想见到明帝，想要她亲口对他说还像以前一样喜欢他在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