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花葳蕤（女尊） 第492章 正经人

林从在京城风风火火地重开武馆的事，江澄和董云飞两个在汤泉邑中休沐的人是全然不知道的。

江澄头天晚上随着明帝游山回来，听了明帝的建议在自己所住的房子中，泡了下汤泉。热热的汤水，安抚着略显疲乏的身体，他顿感浑身舒爽。那些平时隐隐作痛的地方，腰、膝盖、小腹、胃部，都如调皮作怪的婴幼儿得到了母父温暖的爱，收起了顽皮的性子，变得温顺起来。晚上浸过汤之后，他夜里睡觉都觉得轻松许多。

早上起来，他与陈语易一道陪着明帝用早膳。明帝是要去椒兰池同修书处的几个小妹子沐汤的，他简单把他之前去修书处查看的时候了解到的几个小妹子的情形向明帝讲述了一番，就结束了今天一天的差事。恭送过明帝，陈语易自回住的屋子里画画，他没有事情可做，想到浸木汤泉的美好感觉，选择继续浸汤。

他严格按照太医院给出的建议，在汤池中浸一刻钟，就到池子外面歇息一小会儿，饮点水补充水分然后继续浸汤，如此反复浸了四五回，方才彻底停了下来。他穿好衣裳出来，让两个侍儿给他修饰眉毛，涂抹保养肌肤的膏脂。

两个侍儿瞧他气色很好，笑着劝他以后多来浸汤。艾儿道：“都说浸汤对男儿家的容颜有好处，主子看上去也挺喜欢浸汤的，怎得以前不肯来呢？”源儿道：“主子以后多来两趟，奴才们也跟着主子过来享享福。”

江澄听了笑着打破了两个侍儿的幻想，“差事那么忙，我哪有空经常来这里玩？再说这地方也不是男子家单独可以过来的。不过你俩要是喜欢啊，下午我去起居室看会儿书，你俩只管在这个池子里浸就是了。”

汤泉休沐乃是男儿家也都很喜欢的事，因汤泉邑中有侍浴侍儿存在，未婚的男儿们有所避讳，像苏澈，在与李蔚成亲之前，就不怎么过来浸汤。江澄也是同样的想法，在承恩之前坚持不肯涉足汤泉邑，眼下虽说已与往日不同，明帝不驾临汤泉邑的时候，他也绝对不会自己前来。但他向来律己严待人宽，对两个忠心耿耿的侍儿，更是和善，不想让他们受委屈。

艾儿和源儿听了他的话，脸上都露出欣喜的表情来。侍儿们在御苑一角的廊屋中也有个小池子，水脉是从相邻的君卿的汤池分过去的，光论水质本身也算上佳，但使用的人多。这次御苑中，明帝有四个侍儿，陈语易有两个侍儿两个男子护卫，董云飞有一个侍儿两个男子护卫，江澄也带了他们两个和两个男子护卫过来。这么十几个人，就算只有七八个人同时浸汤，每个人所能占据的地方也就是两臂伸展开的宽度，比起这房中宽绰的汤池来说，舒适度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主子，您对奴才们真好。”艾儿发自肺腑地称赞他。江澄淡然一笑，“这就叫好啦？你可真是没见识，比起本宫为男儿家做的那些大事，这点子小事，根本不值得说的。”

他建议明帝成立骑射营让男子们能够在一统四国的大战役中建功立业，为参加科考的男子争取到了比之前更多的科举名额，为男子官员争取到了更加丰厚的俸禄，还与关鸣鸾一起修改了户婚法，这些都是实实在在对男子有利的事，哪一件都能够让男子受益，这才是他赖以自豪的事。

“主子，一件事归一件事，您给男儿谋好处，那是对所有男儿的好，奴才两个只是所有男儿中微不足道的两粒沙，奴才谢您，都不够分量。您让奴才两个浸您的汤泉，这是单独对奴才两个的好，奴才两个感谢您，名正言顺。”艾儿是个口齿伶俐的，愣怔了一会儿之后，愣是讲出了一番自己的道理。

江澄听在耳朵中，初始还觉得好笑，继而略略一品，却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为广大人群谋福祉固然了不起，但要想赢得某一两个人的感激，却需要有的放矢地做些好事。

他沉吟了一下，对艾儿道：“你得空了，找人打听打听，看看那露儿，有什么为难的事没有，他若没有，看他的朋友、他的家人有没有。”

艾儿很是不解地看着他，嘟起了小嘴，用很不赞成的语气对他言道：“主子，您让奴才打听这个，是要替他解决事情吗？主子，他对您那般不客气，您不给他穿小鞋就是您厚道了，您还帮他，奴才不明白。”

江澄无奈一笑，“他才给陛下做了没多久的御前侍儿，又有皇后和贵君做靠山，一年半载的陛下不会撤换他的，你呀，就按本宫说的去打听吧，打听到了准确的消息，本宫有赏。”

敌人赶不走，那就想法子收服，让他为我所用，这是比较有效也比较快捷的方法。当然，这么做的前提是这敌人的本性还不算太坏。就他以前出入碧宇殿的见闻感受而言，没发现这个露儿有什么过分的地方。既然不是过分的坏人，那就有争取的可能。

江澄在思量露儿的事，同一时间，董云飞也在思考小紫的事。

昨晚明帝翻的董云飞的牌子。夜里同明帝欢愉了半宵，早上董云飞心安理得睡到了午初才起身。他起来的时候，明帝已经去椒兰池同修书处的几个小妹子沐汤了，但走前交待过露儿给嘉君温着早膳。圣旨大如天，露儿自然听命，把早膳一直给董云飞煲在炉子上。

董云飞品尝完这快要赶上午膳时辰的早膳，满足地伸了下懒腰。

露儿瞧他慵懒得跟只猫儿一样，忍不住笑了下。董云飞眼尖，一下子就瞧见了露儿的表情，立马嗔问这露儿道：“你笑什么呢？本宫有什么可值得你笑的？管的越来越宽了，也就是个侍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内侍省的主管大臣呢！”

董云飞这话说得有些犀利，是典型的借题发挥，敲打露儿。

岂料露儿之前在碧宇殿当差，伺候薛恺悦习惯了，很是欣赏像薛恺悦那般勇武过人的男子，见薛恺悦同董云飞的关系很好，对董云飞的印象也不错，加之董云飞不肯生养，露儿自觉他妨碍不了安澜什么，便对他没什么敌意。此时听他这么说，也不生气，只笑着替自己辩解道：“奴才哪敢笑嘉君主子啊，奴才是感叹嘉君主子您命好，圣上也是真心疼您，就您这睡法，要是在那些规矩礼法严格的世家豪门，别说给您留早膳，午膳都不会准您用的！也别说那些世家豪门了，就是奴才家，两个叔叔敢这么着，母亲也必然要罚他们的。”

董云飞听了心下很觉得惬意，他夜里承宠的时候，也想到了这一层。明帝虽说比他大个十来岁，身边后宫又多，他得不到明帝完整的爱，但明帝很是纵着他。他的性情再桀骜，明帝都能拿出帝王的浩瀚胸襟包容涵纳他，并且像欣赏烈马一般，真心地喜欢他这大胆飞扬的性情，让他在她治理的天下自在驰骋，不受任何明枪暗箭的伤害。都说伴驾如伴虎，他在明帝身边感受天威难测的时候少，体会天心仁厚的时候多，这陪王伴驾的日子不能算不好过。不说别的，单是他不肯生女育儿这一条，一般的女子就未必肯依着他。

他也不接露儿的话，只管自己开心，嘴角的弧度越来越上扬，眼睛也弯了起来。

露儿见董云飞只管自己傻笑，也就没再多说，在他心里很是盼着也能够像董云飞一般，嫁个年长几岁的知疼知热的妻主，但他和董云飞关系一般，这种对闺阁密友才会讲的话，自然没必要在董云飞跟前提。

一时间两个都不说话，房间就安静了下来，只有睡鸭炉中的熏香还在尽职尽责地散发香味。

就在此时，琴儿进来奏禀，说是有个叫小紫的男儿前来求见嘉君。

董云飞一听小紫求见，立刻就让琴儿把人带进来。他在明帝出发来汤泉邑之后，就听顾琼讲顾琼劝小紫来汤泉邑寻觅妻主的事，此刻很想知道小紫寻觅的结果如何。

因着明帝还没回来，他也不往他住的房中，直接在起居室中坐着，等候小紫。

“奴家见过嘉君主子，嘉君主子如意金安！”小紫随着琴儿进来，向着董云飞屈膝行礼，礼数严谨。

董云飞迫切想知道结果，顾不上同小紫寒暄，甚至等不及让小紫坐下，就急急切切地询问小紫可觅到如意妻主了没有。

小紫立马垂下了眼帘，小脸也皱成了苦瓜，期期艾艾地答道：“嘉君主子，奴家倒是遇到了个喜欢的女子，也服侍了她，可是，奴家没能够让她喜欢上奴家，奴家怕是要辜负您和怡卿主子的期望了。”

“这女子是谁？你告诉我，我去找她。”董云飞连忙追问。

“主子，您找她怕是也没用。”小紫眼帘一动，一颗泪珠滴了下来，他也不擦眼泪，只絮絮地把他和谢希然的事讲了一遍。

董云飞听完勃然大怒，立马就要往外走，他气呼呼地对小紫道：“这厮当自己是什么？还瞧不上你，我看她才是始乱终弃的渣女！我跟你说你别理她了，你也跟着怡卿学了一阵子做生意的道理，我上次得了陛下给的金子，手头很宽裕，我给你些金子，你自己开个铺子，以后逍遥自在地过日子，让这姓谢的后悔去吧！”

小紫听他这么说，神情一动，但很快就否定了他这个建议，小紫葱白的双手绞着素白的薄罗腰带，嗫嚅着道：“多谢主子的美意，可是奴家还是想再试一试，奴家活了二十几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谢大人这样令奴家心动的女子，奴家不想就这么放弃她。”

嘿，董云飞简直要把这小紫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糊涂菜了。他点着小紫的额头道：“她都这么羞辱你了，你还不舍得放弃她？你喝了**汤了不成？这个姓谢的，究竟有什么好处，值得你这样不要面子地喜欢她？”

小紫双眼闪亮，用很是骄傲的语气回答道：“主子，谢大人她是个忧国忧民的正经人，她每天考虑的都是有关国家社稷黎民百姓世道人心的大事正经事，她和奴家以前见过的那些只知道纵情声色安逸享乐的女子一点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