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恋爱攻略者不是救世主 第34章 回光返照

望月雪再次从黑暗中恢复视力的时候，是身陷在柔软的被褥里，头顶是木质的房梁和精致的彩绘。耳边传来女人惊喜的低呼，然后又什么东西被嘎哒一声放在桌上，沉闷的而焦急的脚步声迅速远去。

下一秒，房间的拉门被啪的一声大力推开，一位身披华丽十二单衣的美貌妇人梨花带雨的冲了进来。

“你终于醒了，我的女儿。”千绘夫人扑过去，将望月雪牢牢的的护在臂弯中，语气带着细微的颤抖，“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望月雪的脑海中依旧一片昏沉，身体有些脱力。她有些费力的抬起头，这才看清千绘夫人那张精致美丽的脸。

刺鼻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脆弱的胃里一阵剧烈的收缩，有什么东西翻江倒海的涌上了喉管，埋首在她虚伪的怀抱里，望月雪差点压不住剧烈的恶心。

但门外传话的侍女尚在，围观的人群也在不远的会客室，于是望月雪只能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缓缓伸手回拥住眼前的妇人，用尚且有些沙哑的虚弱嗓音开口安慰：“没事的母亲，我已经不要紧了。”

但她知道，千绘夫人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因为这人压根就没听见她说了什么，只是一脸义愤填膺的用力捧住了望月雪的脸，焦急的话语却仿佛催命的警告：“你不用担心，就算推你下水的是一桥家的公子，我和你父亲也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喜喜那小子，竟然敢欺负同属御三家的望月家的女儿，我绝不轻饶他！”

望月家和一桥家在将军面前政见不合已久，这次不过是要拿她当枪使而已。

不一会儿，房间的门就又一次被拉开。望月宏信面带寒霜的走了进来，眼底还蕴着未消的怒气。

“怎么样宏信大人？一桥公怎么说？”千绘夫人急切的迎了上去。

“千绘。”望月宏信握住了妻子的手，“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一桥公说我落水的时候无人看见，我并不是当事人，空口无凭，他说……”

宏信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望月雪，把后面的话说了下去：“一桥公，希望小雪能当面指证。”

“天哪……”千绘夫人以袖掩口发出惊呼，“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这对父子的无耻程度显然已经达到了一种无人能敌的境界，但望月雪并不关心这个，她撑起尚且没有恢复力气的身体，伸手拽住了望月宏信的衣角：“胧呢？”

“什么？”望月宏信显然没想到大难不死的女儿开口第一句话会问这个，他愣了很久，直到望月雪再一次开口。

“我的侍卫，胧呢？他在哪？”

可望月宏信显然并不知道，他甚至可能已经遗忘了这个无足轻重的侍卫，望月宏信只是走到榻边跪坐下来，郑重的看着望月雪，转移了话题：“我知道这很难，但这件事如果得不到合理的解决，不但望月家的声誉会受到影响，你自己也会被人嘲笑。所以......”

"我知道了。"不等望月宏信继续劝说，望月雪便打断了他，“我会出面与一桥公对峙，我不会让您失望的，父亲大人。”

望月雪勉强由侍女搀扶着从榻上爬了起来，她湿透的衣服已经换掉，头发也恢复了干燥，她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面色，思绪浮动。

虽然说是公堂对簿，但一桥公其实根本就没把一个小丫头放在眼里，就连望月宏信都被堵得哑口无言，一桥公又怎么会怕一个八岁女孩的指证，这不过就是他给自己无聊的生活安排的一场余兴节目而已。

可望月雪却必须要赢。

一桥府的会客厅内，雕画精致的屏风伫立在红矮几的两侧，色泽浑厚古朴的茶杯蒸腾起乳白色的雾气，带着丝丝缕缕清淡的茶香盈满室内。一桥公及其夫人坐在正位上首，那张周正儒雅的脸上看不见一丝愁色，他甚至温和的执着妻子的手，将温度和一的热茶放进对方掌中。

当望月雪被搀扶着进入会客室时，其他客人并不在场，空旷的会客厅内温馨而雅致，似乎只是为了迎接远道而来的贵客。

“望月小姐，身体还好吗？”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作为主人的一桥公，那长辈一般亲昵关切的语气让望月雪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望月雪被迫拖着尚且还有些昏沉的身躯，抬起头向一桥公露出得体的微笑：“承蒙您的关心，我因为落水导致的呛水咳嗽和寒冷已经缓解了很多，现在只是有点头昏，医生说多休息两天就会好了，没关系的。”

一桥公刚刚还满面春风的样子立刻僵在了脸上。

望月雪的这番话看似是在回应一桥公的关心，安慰他不必为此小事挂怀，可实际上是暗指一桥家办事不力，连客人的安危都无法保障。

见人家并不领情，一桥公便干脆撕毁了自己的伪装，单刀直入的问道：“望月小姐，你落水的时候，真的看清楚了，是有人推你下去的吗？”

呵，不愧是浸淫官场多年的老狐狸。

这句话说的十分巧妙，不仅没有承认喜喜的失徳，甚至想要把望月雪被推落水的事件定性为意外。

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给她按一个神志不清，认人不明的标签。既能让一桥家全身而退，还能让望月家因为有一个蠢笨无能的女儿而丢尽脸面。

望月雪低着头，盯着茶水的眼睛隐隐散发出刺骨的冷意。

她既没有慌张，也没有焦急，而是小心翼翼抿着唇，做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说起来……我落水的时候周围也没有其他人，一桥家的守卫也在很远的地方，我却感觉被人大力推了一下才翻过栏杆掉下去的。喜喜大人和我在一起可是……我光顾着行礼，也没有看到大人的动作，说不定……是喜喜大人没站稳不小心碰到我了吧。”

“什么？！”望月宏信几乎是当场拍案而起。

一桥公本就不善的脸色瞬间变得黑如泥沼。

这话听起来已经是在服软和妥协，仿佛漏洞百出，可只要细细斟酌就会发现，她说的字字句句都敲中要害。

这是一桥夫人的生日宴会，自然是排场铺张，守卫众多，想要找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并不容易，唯一的可能便是是守卫受了谁的示意刻意清场——指使之人究竟是谁不言而喻。当时只有两个人在一起，游廊桥上的栏杆并不低，一个极有教养的八岁小女孩，还穿着厚重的十二单衣，怎么想也不可能是自己爬上去失足掉落的。

“你说谎！”看到自己的父亲在短短两次交锋均未占据主导的情况下，一桥喜喜终于按捺不住，他气急败坏的站起来，脸上溢出的愤怒和羞恼显的格外狰狞，“明明是我前来问候之前你已经失足落水，是你自己的护卫救护不及时，才发生现在的情况，你居然污蔑我？”

说着喜喜伸手指向一名护卫，朝他吼道：“你！去把那家伙带来！”

这是最后的底牌，喜喜当时看得很清楚，那个侍卫扑过来的时候，眼睛里的慌乱和焦急。于是喜喜明白，他们一定亲如手足，如果以此威胁，她绝不会坐视不理，但此刻喜喜却有些底气不足。

望月雪挡在那侍女面前气势惊人的样子还犹在眼前，而现在，她甚至当面顶撞自己的父亲，还敢指责他的不是。喜喜几乎要咬碎了一口牙，那张本来还称得上是清秀的脸逐渐扭曲成可怖的怪异模样。

不多时，那位人高马大的护卫就将一位少年扭送了上来。银发的少年显然就是被强行拖走的胧，此时他的脸上身上布满淤青，显然遭遇过殴打和威胁，身上的衣衫也被磨破，头发上还沾着干草和木屑。

“胧！”

就在看到胧的那一瞬间，望月雪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离开席位，朝他跑了过去。

胧瞪大了眼睛。

向他奔来的女孩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的举动是否合乎礼仪，也不在意这样做是否会给一桥公送上拿捏她的把柄，她只是奔向胧的身边，颤抖的伸出手，却又不敢触碰胧身上的伤口，最后只能无措的停在半空。雪鹭的眼里蓄着泪，却又不敢掉下来，她无声却又剧烈的大口呼吸，就好像还没有从溺水的状态中脱离。

其实他是担心过的，自己会再一次遭到抛弃。虽然这三年望月雪总是将他带在身边，也与他说过许多交心的话，但望月雪的态度始终都是淡淡的，礼貌而疏离，他们仿佛最熟悉的陌生人，近在眼前，却仿佛远隔千里。对于胧来说，她就像是挂在天上的明月，神圣而不可侵犯。他总觉得自己只是望月雪生命中的过客，只不过是路上踩过一颗石子和跨过一块岩石的区别罢了。

而此刻他终于无比清楚地知道，自己是特别的。

“Yuki大人，请您不要担心，我没事。”

胧的声音沙哑的不像话，吐字也有些含糊不清，但望月雪还是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不会让你出事的。”望月雪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

“就是这个人，望月公。”喜喜得意的指着形容狼狈的少年侍卫，“这种护主不力的家伙直接发落掉就可以了，对吧？望月小姐？”

直接发落掉就可以了，对吧？

一些本该远去的画面突然出现在望月雪的脑海里，仿佛有什么开关被这句话打开了一样，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天气，鸟儿的鸣叫声清脆悦耳，暖融融的阳光爬进窗子，一切静谧而温馨。可面前的整理箱却空空如也，不论是小时候珍惜的玩具，同学赠送的生日礼物，还是自己无聊编织的手串挂件，全部都不见了踪影。

现实中的顾雪把身体蜷缩的很小，整个笼罩在一个女人高大的阴影之下，她叉着腰，语气不屑：“反正这些都是用我的钱买的，你早就不玩这些了，扔了就扔了，一堆破东西而已，哭个什么劲儿？”

“别自以为是的替我做决定。”望月雪察觉到有破碎的呜咽声从自己的喉咙里挤出，仿若小兽痛苦的嘶鸣，空旷的的会客室里谁家变得落针可闻。

紧接着，仿佛是错觉一般，望月雪佯装委屈的哭腔在房间里响起来：“父亲大人，我不能自己做决定吗？”

“这是什么意思，一桥公。”望月宏信终于反应过来，他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和一桥公的对视几乎可以擦出火花，他低沉的声音变得危险，“这是，要越俎代庖吗？”

私自决定对别人家臣的处罚，无异于是在打对方的脸。一桥家与望月家同属御三家，即便现在一桥公更受将军的宠信，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望月家作为为平衡势力的另一方而存在的重要地位。一桥公此举不仅是把望月家的威严踩在脚下，更是意图排除异己的举动，就算望月家愿意妥协，将军也一定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更何况以望月宏信心比天高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容许一桥公在他的头上作威作福。

唯有这一点，宏信绝对无法忍耐。

一切的发生都荒唐到了极点，胧到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因着望月雪不喜欢人多的场合，他本是陪着望月雪出来散步的，可就在他去找一桥家的侍女要些鱼食的空当，望月雪就和喜喜发生了争吵，就在喜喜掐住女孩脖子的一瞬间，胧立刻便做出了反应，奈何喜喜的护卫都是成年男性，很快就把他挡住。

他眼睁睁的看着喜喜把望月雪拎了起来，扔进冰冷的水池中。

水池的水虽然足以没过孩童的头顶，可实际水位并不深，只要救援及时，便能很快脱离危险。所以胧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他的眼里看不见其他东西，一心只想着将望月雪从池水中救出。

可一桥家的侍卫按住了他的手脚，堵住了他的口鼻，于是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望月雪在水中不断下沉，心中一片死寂一般的荒凉，似乎已经忘记了呼吸。他拼命挣扎，可换来的只有拳打脚踢，少年和男人之间的力量差距太大，胧最后也没能挣开束缚，被拖拽着捆绑起来，关进了柴房。

他不知道望月雪在那样的情况下雪鹭是否能够及时得救，只能一遍又一遍的用身躯撞击坚硬的木门，即便遍体鳞伤。

而现在，胧亲眼看见望月雪苍白的脸色，她虚弱的咳嗽着，与平时笑靥如花的呼唤着他名字的样子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给了惊魂未定的他重重一击。

胧的心中蓦地腾起一股怒火。

“宏信大人，我没有保护好我大人，任何惩罚都可以接受。”胧咬着牙开口，“可是，我亲眼所见，喜喜大人将Yuki大人推下水，还请您做出公平的决断！”

喜喜似乎是没想到竟会被一条低贱的家犬当场反咬，立刻就要发作，却被一桥公一声暴喝压了下去：“你在干什么喜喜！你这臭小子还不快回房间去反省！半个月不许出门，三天以内没有饭吃！”

喜喜眦目欲裂的站在原地，似乎要用眼神把望月雪千刀万剐，但最后他也没敢向前一步，而是不得不压着暴涨的怒气，灰溜溜的退出正厅。

“逆子不懂事，让您见笑了望月公，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很抱歉。这次我一定，会好好教育他的。”一桥公转向宏信，带着一副谦卑认错的神情欠了欠身，可他话锋一转，眉宇间便又缠上了奸诈和油滑，“可是，这样的护卫留下也是无用，还请您好好考虑啊。”

宏信的脸上最终还是闪过一丝犹疑，确实，这个叫做胧的少年实在太过忠心。虽然望月雪聪慧，但望月家始终都只能是霜叶的东西，如果有朝一日，她不再满足于做望月家的女儿，那么……

望月雪站在宏信的身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从愤怒变得犹疑的脸色，在心底发出不懈的冷笑。

“父亲，一桥公说的很有道理。”望月雪突然出声，抢在面色不虞的宏信面前开了口，柔软狭长的眼睛恭顺的低垂着，可露出的一线浅蓝色瞳孔里却蕴着冰冷的寒光，“这件事，首当其冲的就是一桥家的侍卫，既然一桥公有心，处理了也好。”

望月雪神色紧张的以袖掩口，声音细如蚊呐，却故意保持着能周围的家伙们听见的音量：“毕竟……那么多护卫都没一个人注意到出了这么大的事呢，这样的话，不是让一桥家丢了脸面不是吗？不稍作惩戒的话……一桥家的威信恐怕会有所损失。是……这样吧？”

看过这篇文的读者宝宝们注意哈，发现一个时间线和故事安排的bug，文章不分故事情节已做修改，如以后发现文章内容有变动，从29章开始重新看一下哈。

剧情内容不会修改，但会从29章开始插入一段，之前千年夙愿的剧情不会改变但会推后。

抱歉影响大家阅读体验，作者第一次坚持完整的写大长篇，设定也比较复杂，没有经验，另外也谢谢大家的支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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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