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大盗 第24章 时空大盗(二十)

宿克倚在大理石廊柱后，黑眸紧锁庭院里的身影。

他向来笃定艾希与美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份情愫整个神界有目共睹。

但是……可能西方神明都比较开放，吻面礼不过一种打招呼方式罢了……啧，但那个太阳神亲艾希的时候还是让人火大，泥马，就不能轻点！每次艾希都被撞到脑袋了。

“我的主，”趁两人交谈的间隙，他大步上前拉住艾希的手腕，语气冷锐却藏着刻意的郑重，“有紧急事务。”

说完便不顾太阳神离去。

“什么事？”艾希任由他拉着走。

“近来神界的人间使者有些不舒服，特征是喝过您的圣水。”宿克信口编来，“可能是圣水有些小问题。”

“查出问题了吗？”艾希声音微微严肃了些。

“没呢，所以需要您亲自去查看。”宿克面不改色继续编。

“那你呢？你也不舒服吗？”

“我？我也不舒服。对，就是脑袋昏昏的。”宿克看着殿堂中的花云之海，他又是悠闲散步，忍不住笑了声，“在没见到你之前，我感觉天就是地，整个都不舒服，糊里糊涂，不知道做什么还是会做什么，像是被操控一样，现在看着你才稍微好受些。”

身后陡然停住，一股力量将他拽去。

“先不要喝了，等我查查。”

蓝色眼眸近在咫尺，轻轻倒印着他。

“……好。”事到如今，只能继续编。

艾希食指放在他额心，念着咒语，估计要看他真假了。

怕吗？宿克整个不使力地倾倒，好好抱着艾希。

艾希又不会罚他。

艾希会罚吗？

艾希罚人是什么样子？宿克有些莫名的兴奋。

反正他不亏。

“哎呀，晕，好晕，那种感觉又来了。”

“你没力气了吗？”

腰上力度揽紧，热度透过神界特殊的薄浅柔和布料，宿克也十分配合凑近。

“啊，没什么，嗯对，没劲，走不动了，我们就坐这休息会吧。”

“你确定？”

“确定。”

宿克就赖着了，不过很快看到几个头顶金色酒壶的圣女和几个同伴正往这边走来，立马把脸埋躲进艾希，还嫌不够，扯白袍挡脸。

“不行我受不了了，好晕……”宿克这下真故作虚弱起来，“我在猜是不是离你太远太久了？因为我是按时喝圣水的。”

下面一下腾空。

艾希一手好生抱起，一手揽着他脊背。

“！”窝*。

下一刻，白色大翅膀彻底盖住宿克。

“你回去休息，我查。”

艾希神色淡淡的，宿克本来想拒绝都不知道怎么办。

八年间，艾希已然身形挺拔，白色绷带半掩着脖颈。少年时的鲜活彻底褪去，周身萦绕着神明特有的疏离与威严，可那熟悉的触感，仍是这陌生神界里唯一能让宿克心安的存在。

“好……”宿克轻轻答。

艾希一走，美神就来了。

美神早就认出他了，说他是艾希的人，她也不会暴露他的。

还有那个短发，美神也是最早看出来的，让他不要剪艾希长发，这样一方面对艾希形象不好，因为他们神界都是潜意识觉得神力和发丝长短有关系的，艾希作为大神明，这样突然剪头发肯定有人会起疑。

他问要是艾希不喜欢长发呢，说容易拽到。

美神就质问他是身份安危重要，还是自己喜欢重要。

他沉默了许久。

宿克开始还隐约觉得美神对自己有意思，因为巫娜那个描述，救自己回来的那个是粉红长发，带着金色光泽，现在想想，可能是因为艾希，美神才出手救自己的吧。

美神声音温和而舒适，从来没问他这次上来是做什么，会不会害神界，从来就是问他有关艾希的事，比如，有没有觉得艾希变了。

宿克说觉得艾希笑少了。

美神笑笑，“我觉得他现在还笑多了呢。”

“……啊？”

美神粉色纯粹的眼眸静静看着他，“艾希很久没这样对谁这样笑过了。”

“……”

美神说艾希这些年都挺拼，明明在那次讨伐他的战争中，艾希受的伤最重，灵魂和记忆都有很大的损伤，加上修复那么多神殿，身体极其虚弱，在圣主没走的时候，还是和太阳神平分事务。

后来圣主不在了，太阳神一下承担大部分，艾希才稍微好了些，正如那些长老所说，如今的艾希力量灵魂不全，虽然他们和原来的圣主都更认可艾希，但终究难服王宫和大部分神族群众，所以犹豫要不让太阳神当天空之城的圣父。

“但是，”美神眼底极其温和，“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快乐活着，无论是不是圣主。”

粉色眼眸缓缓抬起，在阳光下闪烁着，“拜托了。”

“……”

压下心头的烦躁，宿克折回玫瑰庭院，艾希正站在花坛旁。

“艾希……”宿克从背后抱住艾希，声音温和着，“你变了。”

艾希静静接受这个拥抱，一如接受这个评价。

“你不喜欢？”

宿克笑，“怎么会？”

宿克拉了拉艾希的衣角，“只是感觉以前你笑得更多一点。”

“我希望你多笑笑，就算当不上圣主……”宿克声音在风中稍微有些嘶哑，脑袋压在艾希肩膀，却不敢太重，“抱歉，我……”

“宿克……”

“你很好很好……宝贝，我会让你更好的。”

宿克走后，艾希一个人站在窗户边，看着下去的人。

隐隐地，笑了。

每一根发丝洁白地沐浴在阳光下，像是发光，折射太阳淡而明耀的金光。

下面的人回头望他，边笑边退边招手。

长发，纤长的脖子上缠着绷带，眼睛里是淡漠的蓝。

艾希白发发尾居然又有些染上金色了，好像微微带着霞光的红粉，不是错觉，若隐若现，但的确有，这是和其他人相爱了吗？

听说神明无性无形，会和相爱的人越来越近，容貌相像，力量融合……

呸呸呸，他在想什么。

艾希，艾希自然是配得上最好的！

圣水的事就是他编的，艾希再查也查不出什么。

艾希一问他他就说头晕，说靠近艾希就会好受点，艾希就专门给他配那个水，喝的神清气爽，他还是装虚弱，甚至还装吐血，倒在那一动不动。

那次艾希愧疚地说是自己错了，一开始就不该这样，因为他的灵魂有一部分属于魔神，虽然魔神几乎已经死透了，但这样还是有些强行拉扯灵魂的风险，要不给他解除契约算了。

他一下兴奋了，想睁眼点头，却看见艾希垂下的眼眸颤红，艾希跪靠在他床边，用本就冰凉的双手不断握住他的手，放在温暖的唇边、额心，像是在祈福。

那种愧疚感刷啦就升上去了。

他再也不敢装了。

后来他自然就好了，只是艾希还是在查。

这样也好，这几天就看着艾希查，动动脑子，就不用出去做那些耗费神力的事。

“艾希！”

宿克从露台翻进去，一下冲过去抱住查阅图书的艾希，恨不得抱起来转几圈。

“艾希，我宝物回来了，好多宝物呢！真是多亏了宝贝你啊！”宿克又激动地蹭了蹭艾希，“现在真恨不得爱死你啊！”

当然，这是上次艾希帮忙灭了不少火月，小首领一高兴，让绯姐还他了些，让小火龙送上来的。

又抱又蹭，艾希被他弄得不好意思了。

他只好松手，把艾希的衣服理了理，又拉着艾希席地跪坐，又把那盒密码箱打开，哗啦闪亮一片，带着奢华浓郁的香水味，每个亮晶晶的宝石好人家好放在每个坑里，每个形状都不一样，每个都十分绚烂。

存放宝物的他都用最好的，这些年也没暗淡色彩。

“这是兽界最好的几种能量石，比如这个，溟泠果，这个是他们兽王冢周围长出来的，用好几种元素的魔法打磨了很久，好不容易才出来的一颗，一般只有他们亲王级别的才能用上。”宿克介绍着，用洁白丝巾取下来递给艾希，艾希好奇看了看，小心翼翼双手捧接，结果被措不及防烫得松手。

“！”

“！！！”

石头就这么摔在地上，发出闷咚一声响。

“……”宿克愣愣看着地上的宝贝能量石。

“……”艾希抿唇，又试着用小电流把石头悬浮托举起来，但小电流实在太小了，歪歪扭扭，又摔了。

“…………”

“…………”

“不喜欢吗？”宿克捡过宝贝，过来好生在丝巾上擦了擦，又看着眼前的大宝贝。

“……烫。”

解释了一番，原来兽界能量石对神界来说就是比较剧烈，因为里面蕴藏能量有自我防备，不是兽族的而且还要吸收它能量，就不给，毕竟兽族能量也不外泻。

宿克拉过艾希的手好好吹了吹，这么好的手，都被烫破皮了。

“不过，按魔法书上面所说，的确可以用特殊方法慢慢吸收……”

“那就行。”宿克笑笑，把里面的能量石和模具全都挑出来，推过去，“这些都送你了，端这个地方应该不烫。”

“给我吗？”艾希显然不敢置信。“这不是你宝贝吗？”

“那有什么，你不是需要一些能量修复吗。”宿克伸手抚上艾希的脸，拇指指腹轻轻刮了刮，“你也是我宝贝啊。”

“那……”声音小心翼翼，又带着点期待，在蓝色大海里闪烁，“我比它们大一点吗？”

“当然，你是我最大的宝贝啊。”宿克笑笑，又在宝石里摸摸捡捡，丝巾擦擦。

宝贝，全是稀有又好看的宝贝，全是他的宝贝，好久不见，宝贝也是聚一起了。

白色眼睫垂下，片刻，凑近，在他脸上轻轻一啄。

“……”

宿克懵懵回过神，摸了下脸。

热乎乎、软乎乎的。

他疑惑看了眼艾希，艾希在看他宝贝，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这是神界感谢的方式吗？

不用谢的，他想说。本来就是他先做的不好，还让艾希受了伤。

再说，这种方式更是大可不必，太牺牲了。

他再看过去，艾希心情不错似的，被微弱电流缠绕的食指试着去点了点能量石，蓝色扑哧扑哧的看着，闪烁着，就像阳光下波光粼粼的大海，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遇见喜欢的东西就这样可爱。

如果真是讲这个习俗还要他接受他真的不太能，但是艾希他开心啊！

行吧行吧，入乡随俗，入乡随俗。

“艾希，我现在有事，就不陪你了……”宿克手点了点耳麦，低骂了一句废物等着。

艾希安静的眸子也落在了那耳麦上。

一开始也是这样，只要那个东西有动静，宿克就要走。

“宿克……”对面稍稍停顿片刻，“你还梦过魔神阿莫斯吗？”

“没了。多亏了你的圣水，那个印记估计也要没了。”

第二次祭典，获得神力的圣童圣女上来了，他们要在这进行拜见学习分化，未来可能成为圣徒、长老、小神明、或者地方神明神父，为神界添砖加瓦。

神界对圣童圣女都是三次祭典，等第三次就要各司其职了。

听圣徒元说莱特殿下在那祭典时心情都不好，让他注意点，第一次就该生气的，太累了还得主持，这次是美神主持，可以给殿下送礼物，不要提太多无关紧要的事，让殿下独处。

他要圣水啊。

拿点圣水很快的，应该没事。

他还是不太明白，他认为过去的就应该过去了，艾希也不是那样脆弱的人，不可能说一次受了重伤就怎么怎么。

他就这样去了，玫瑰神殿他几乎找了个遍，太空了，全是空的，为什么全是空的？

他们明明说，莱特殿下会一个人在玫瑰神殿为那些圣童圣女祈福的，哪？哪？

“艾希？”

他怎么都找不到，真是奇怪，明明平时都是一下就找到了，因为他总是能预感艾希在哪，很奇怪，就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就是知道艾希在哪。

现在，太空了，他似乎都要断了那种预判的感觉。

太空了。

“艾希——”

他大声喊。他有些急了。

天空发暗，暴风雨落下，把花圃的玫瑰打得凌乱不堪。

他忽然停住，向玫瑰走廊里面冲去，跑了不知道多久，感觉一直到不了尽头。

圣钟响起，一声，两声……

哦。

空荡的玫瑰殿堂就只有一个人跪在神像前。

那。

宿克停下来喘息。

看着艾希在那缓缓磕头跪拜。

“艾希……”他忍不住喊了声，声音很轻，生怕一喊就碎了。

应该不是错觉，他感觉艾希整个停了一瞬。

听见他了，却没有转过来。

好吧，可能这个事比较正式。

宿克退到后面，也学艾希样子跪拜。

雨过天晴，他好奇为什么天上也会下雨，艾希说，金殿的古神在为新生神明洗礼。

“今天也算是我生日，你知道吗？”艾希在前面慢慢走。

“知道啊。”

“那你怎么空手来？”

“谁说我空手了。”

艾希转身，对着宿克仔细看了看，看不出来，伸出手：“把我礼物交出来。”

“……”

宿克嗤笑一声，把手拍上去。

“我这不要带你去看吗。先说好，不准嫌弃啊，我最宝贝的东西提前送了，这个是我能想到比较好的了，我当时刚想到的时候觉得挺好的，现在觉得有些差，但是也没时间再准备了，你不准嫌弃啊。”

艾希握住，扣进，拉着晃起来，虽然没怎么笑，但心情看起来不错。

“看在你还准备礼物的份上，我就给你最好的祝福吧。”

宿克又笑了笑。

“我是你最大的宝贝对吧？”

“肯定啊。”

“你喜欢我对吧？”

“对啊。”

“你最喜欢我对吧？”

“对。”

“你最最最喜欢我对吧？”

“对对对。”宿克无奈笑了，这么大了还跟个小屁孩似的。

又用力晃了晃手，还甩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