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菌子总会发癫的 第7章 耶耶为何那样

等蓝玄和陆十六终于回过神来追出去时，叶牧西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几撮飘落的白色狗毛在昏黄的灯光下轻轻旋转，泛着微弱却清晰可见的光晕。

蓝玄蹲下身，伸手捡起一根细长的毛发，指尖传来柔软细腻的触感。她微微蹙眉，目光顺着狗毛飘落的方向望去，只见走廊尽头的消防门半开着，一个人影跑了出来。

“咦？你们看到西西了吗？”祝群灰头土脸地跑了过来，脸上还残留着几道可疑的黑色痕迹，像是刚从某个尘封已久的通风管道里爬出来似的。

“发生什么事了？他……该不会是得了狂犬病吧？”蓝玄担忧地抱紧自己，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叶牧西龇牙咧嘴、满地乱窜的画面。她下意识地往陆十六身后缩了缩，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显得有些紧张。

祝群一脸茫然，显然也搞不清楚状况，“我们俩刚才还在研究那边的消防通道，结果他突然‘嗷’了一声就撒腿跑了！四条腿跑得贼快，我这两条腿压根追不上啊！”他说话间还在不停喘气。

“那你们查到什么线索了吗？”陆十六问到。

“这不刚开始找，他就跑了嘛，啥都没发现。”祝群摊开双手，满脸无奈。

蓝玄露出一副“要你们有什么用”的嫌弃表情，“现在，组织正式命令你——去把那只疯狗给我找回来。”

“我？我一个人？”祝群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眼睛瞪得几乎要掉出来。

“对啊，我怕狗，石榴必须留下来保护我。”蓝玄理直气壮地说完，还顺势往陆十六身边靠了靠，仿佛这样就能获得更多的安全感。

“不行！我们是一个团队！不能抛下任何人！”祝群话音未落，便一把拽住蓝玄的袖子往前冲，力道大得差点把她整个人带倒。

“你放开！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蓝玄气得脸色通红，拼命想挣脱他的手，但祝群丝毫不放松。

“像吵架的小情侣。”陆十六轻描淡写地插了一句，正在拉扯的两人立刻齐刷刷转头瞪她。陆十六眨眨眼，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蓝玄被气得语无伦次，脱口而出：“我宁愿跟那只得了狂犬病的狗待在一起，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我有那么差劲吗？至少咱俩是同一个物种，而且我没得疯蘑病。”祝群不服气地反驳，“按照人类的年纪你都可以当他太奶了！”

“但他们是妖怪啊，这点年龄差距可不算什么。我还挺好奇，蘑菇精和小狗精生出来的孩子到底是蘑菇还是小狗呢？会不会是个蘑菇头小狗？”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身旁还有一只蓬松可爱的小狗。

“高晃？你怎么会在这儿？”三人异口同声，满脸惊讶。高晃今天穿着一身西装，精致之余又不会过分高调。他身边的小狗因那个可怕的假设而瞪大了眼镜。

“看演出啊，一个朋友邀请的。”高晃耸耸肩，顺手揉了揉小狗的脑袋。小狗眯着眼睛，尾巴摇得像个电风扇。

“危难当头，你还去看演出？”蓝玄难以置信地皱起了眉头。

“你们不也有闲心养狗吗？”高晃反唇相讥，眼神在几人之间来回扫视。

叶牧西在一旁急得直叫，想解释自己不是宠物狗，可惜没人听得懂狗语。他的叫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听起来格外委屈。

高晃温柔地拍了拍狗头，祝群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凶巴巴的人竟然也有如此柔和的一面。前几天他还差点一巴掌把自己的脖子拍断呢。想到这儿，祝群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总觉得有点歪了。这个小动作恰好被高晃捕捉到，后者带着促狭的笑意瞥了他一眼。

为了不让叶牧西暴露身份，他们只能先回到住处再问个清楚。一行人鬼鬼祟祟地溜出剧院后门，叶牧西被祝群抱在怀里，像个大型毛绒玩具。

回到临时住所后，叶牧西死活不肯变回人形，被逼急了就跳上床。祝群一把将这只狗急跳床的萨摩耶捞了下来——那是他的床，被狗踩脏了怎么睡？这家伙怎么不去跳自己的床？他在心里腹诽，手上却不敢太用力，生怕扯掉他的小狗毛。

被揪下来的叶牧西像个雪白的大毛球一样缩在墙角，任谁劝都不肯挪窝。他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黑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众人。

“叶牧西，你该不会是因为害怕才逃走的吧？”陆十六蹲下身，轻声问道，语气温柔得像是在哄小孩。

那一团毛茸茸的白色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原本微微颤动的毛发都静止不动了。这个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蓝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若不是笛老大的弟弟，她真想上去踹一脚。真是白长那么大个子了！最终她还是气不过，抬脚狠狠踹了祝群一脚。这一脚突如其来，祝群“嗷”地一声跳了起来。

他瞪大双眼，指着自己又指指叶牧西，满脸不解与委屈，活脱脱一个受气包的模样。

“看什么看？揍的就是你！是不是你把他带回蘑族的？是不是你让他跟着我们的？但你没有保护好他，要是他出了什么事，谁来担这个责任？笛老大非得把咱们的脑袋拧下来不可！”蓝玄气急败坏地吼道，虽然她心里明白祝群没做错什么，但总得找个出气筒发泄一下情绪，死对头明显就是最好的选择，看着他这副样子，气终于顺了一些。

这时，叶牧西倒是愿意变回人形了。他走过来，挡在祝群前面，试图为他说几句好话：“小蓝姐姐，你别怪祝哥哥，是我自己太胆小了。”他的人类形态是一个清秀俊朗的少年，此刻眼眶微微泛红，神情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我小时候经常被关在黑漆漆的小屋子里，运气好的时候还能和弟弟一起，可要是运气不好……那个人会把我和弟弟分开关。所以我一直很怕黑。”

那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让祝群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这简直就是只绿茶小狗！但心里却也不由得泛起一阵心疼。

从蘑族到这里要十几个小时的路程，旅途漫长又无聊，他们几个一路上对笛丽修和叶牧西相识的经历充满了好奇。

几番央求之下，叶牧西终于讲起了那段往事——当然，这也多亏了祝群那令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撒娇方式。蓝玄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那个场景：祝群抱着叶牧西的手臂来回晃荡，嘴里还发出一声声“嘤嘤”的声音，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原来，叶牧西和他弟弟白龙马曾是某个人类的宠物。起初那人对他们还算不错，好吃好喝地养着，还常常给他们拍照录视频。然而好景不长，渐渐地，那人变得越来越冷漠，动不动就把他们关起来，还不给饭吃，最后干脆将他们丢弃在了一个公园里。

两只小动物风餐露宿了好几天，直至遇见了路过的笛丽修。作为一只修行了几百年的大妖，她一眼就看出这两个小家伙已经开了灵智，只要勤加修炼，必定能化形成人。

笛丽修给他们喂了一顿饱饭，又把他们洗得香喷喷、软乎乎，然后将他们送到了一对善良的夫妻家中。在那里，他们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山林间奔跑，饿了就吃甜美的果子，渴了就喝清冽的山泉水。叶牧西也是在那时才知道，原来他那身躯柔软的弟弟，竟能抓住一只肥硕的野兔。

几年后，兄弟俩终于修炼成人。他们的养父母带着他们去感谢笛丽修，从此三人结为了异姓姐弟。

不过，这些悲惨过往都不是蓝玄偏袒叶牧西的理由。谁没有点辛酸史呢？他自己还不是因为误食了一只毒蝴蝶差点丢了性命？若不是身为妖精体质特殊，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只不过，如果他不是妖怪，那就没有嘴，也就不会误食毒蝴蝶了。

祝群那委屈的表情让蓝玄生出了一丝丝愧疚，就头发粗细的那么一点点，不能再多了。浑然不知自己被冠上“绿茶小狗”名号的叶牧西还在试图用眼神让蓝玄心软。

气氛一时有些诡异，高晃实在受不了这种暗流涌动的局面，开口打破沉默：“所以，各位少爷小姐，请问谁能告诉我你们几个鬼鬼祟祟地躲在人家后台干什么？要是被人类误会你们图谋不轨，那岂不是要给我们蘑族丢脸？”他双手抱胸，一脸不耐烦地扫视众人。

其实他们确实有点鬼鬼祟祟，不过是为了做一件好事罢了。四人顿时义愤填膺，七嘴八舌地讲述起今天发生的一切。高晃抬手制止：“诸位，如果你们的眼睛还在原位的话，应该能看到我只有两只耳朵吧？要不你们争一下，谁要我的右耳？谁要我的左耳？”

四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最终推举口才最好的陆十六作为代表发言。听完之后，高晃低头摩挲着手中的金戒指，忽然神色一凛：“这是个假的金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