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全都猜到了。
……挣扎失败,渥丹垂下头专注于眼前的石门,她咬破手指,在门上涂画起来。
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其中还夹杂着些许被识破的尴尬,欺瞒的心虚。
这就让杜蘅忍不住说些阴阳怪气的话了。
“不演了?改装死?”
阿巴阿巴……渥丹头更低了。
所幸这个时候,石门响起几声令人牙酸的咯吱声,然后缓缓升起,救了她一命!
“门开了!”
门后是长不见尽头的甬道。
这甬道如迷宫一般,内还设有重重机关,杀机四伏,大有乾坤。
渥丹却似乎对此地了如指掌,带着三人左绕右绕,避开机关,一路畅通无阻。
“你来过这里?”杜蘅忍不住问。
渥丹没有多说,只含糊“嗯”了一声。
“你和钱大义之前就认识?”他语气中多了一丝惊诧。
“走左边,”再次遇到一个岔口,她指完路后转过头,思考了会儿杜蘅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脸上随后也多了些疑惑,“以前?不认识啊。”
“那你怎么对这儿了如指掌?”
“……啊?”
渥丹这回是真被他问懵了。
“他以为这处地宫是钱大义的呢。”陈在野倒是解释了一句。
云起时嗤笑了一声,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地宫若是钱大义的,他还至于把冰棺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一个小破密室里?”渥丹也笑了。
“宴楼建在地宫之上,又用机关掩住了入口,这就说明……”
“这就说明,钱大义觊觎地宫许久了。”
“……”他茅塞顿开。有点尴尬,他低头瞧瞧脚下,又仰头瞧瞧石顶,又抬手扣了扣甬道墙壁。
“墙上有阵法。”云起时突然出声提醒了句。
渥丹讶异地扭过头看他。
陈在野仔细一瞧,上面还真有深浅不一的阵法纹路,混在满石壁的花纹之中,若不是他说,即使是看到了,恐怕也不会当回事。
“可以啊……这是什么阵?”
“缩地成寸阵。”他在从白藏洞府中得来的阵法卷轴中瞧见过。
“可以啊!”渥丹更是讶异。
陈在野只是随口一问,没想考考他的意思,却不料他还真答了出来。
“可以啊!”她也道。
他垂眼抿了抿唇,笑得腼腆。
“……”杜蘅嫌恶地撇了撇嘴。
……装模作样。
甬道渐渐变宽,半盏茶的功夫,眼前终于豁然开朗,地宫显露在众人面前。
穹顶高旷,缀着百余颗巨大的夜明珠,于是并不尖锐的莹光轻柔地拢在青灰地砖上,也拢在几十座高大的深色木架——上面摆置着大大小小的木匣,摆放井然有序。
陈在野伸手在架上一摸,好厚一层灰,不知多少年没有人造访过了。
她在心底盘算起来,甬道一路向北,又有缩地成寸阵,或许他们已经穿过了微澜山……
“我们现在,应该在毒宗旧址之下吧。”
渥丹没打算隐瞒,短暂的惊讶过后便答:“没错。”
此处地宫,是毒宗地宫。
宴楼之下的石门是出口。
难怪那时她说,她要取的药材本来就是她的,只是机缘巧合落在钱大义手中。
陈在野也因此猛地反应过来,原来钱大义早就盯上了毒宗!
当日在城主府中,便听人聊过,当年钱大义将城主府迁到萧条冷落的城北,没少被叫怪人。
现在看来,城主府的位置微妙极了。
微澜山占地百里,谁也不会将山北的毒宗旧址和山南的月鸣城城主府联系起来,谁也不会想到,两地被一座地宫相连。
“钱大义想找什么?庄周梦蝶的证据?”
云起时却幽幽开口:“等什么人出现也说不准呢。”
渥丹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杜蘅问。
这也是陈在野想问的,虽然心中有了猜测,但终究不抵听她亲口说。
“我说了,你也不会全然相信。”渥丹四处翻找着,头也不抬地说道,“就比如,我若说毒宗并无杀害齐曜之心,你信吗?”
“……”他沉默了。
“我信。”陈在野不假思索道。
“毒宗若存杀心,就不会是庄周梦蝶这样优柔寡断的毒了。”云起时也说。
渥丹嘴唇动了动,搭在架上的手指有些发颤。
陈在野盯着她的背影瞧了许久,才见她肩一沉,姿态松缓了些。
“当年的事并不复杂。”
她转过身,这样开口说道,“诛邪大清剿的第三年吧,盟里就有了些风声,大概是说所捕邪修多在阴武学之列,暗示二者密切相关,但碍于当时盟中修炼阴武学的宗门不在少数,连第一宗门昆仑派都下设有阴武学旁支,所以未成气候。”
“但对于专攻阴武学的宗门来说,这是一种危险的信号。”
“怎么说?”杜蘅侧了侧头。
她没有直接回答:“大清剿后,昆仑派、岳峙门如何,毒宗、合欢宗如何?”
前者既下设有阳武学,又下设有阴武学,大清剿后势力虽大不如前,但好歹仍存活于世。
后者专攻阴武学,被赶尽杀绝。
“自那之后,我们毒宗处处谨小慎微,生怕一个不慎招来杀身之祸,”她接着说道,“直到有一日,齐道私下找来,告诉我父,齐曜已经生了除去毒宗之心,他劝阻多回无果,齐曜现已暗下密令,待时机成熟,就让他领千人剿灭毒宗……”
“齐曜是什么样的人,天下人皆知,你父却不知?”杜蘅截断了她的话。
“齐道与我父是过命的交情,我父不信齐道会骗他,更不信他会害齐曜——即便是如今也没有几人会信这一点吧,”她道,“当然,我父心里还是存有疑虑的,若是齐道问他要一剂服之必死的毒,我父定不会给,但齐道只说,他要‘庄周梦蝶’。”
“他说,齐曜生了心障却不自知,他痛心不已,如今只想让齐曜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你父给了。”
“是,这毒不致命,若齐曜问心无愧,这毒用了也无碍——他当时是这么想的,他没想到齐曜随后闭关破境,冲击合体。”
陈在野想,和刚正不阿的齐曜比起来,交情颇深的齐道的确更能保证毒宗的未来吧。
但看着渥丹难掩痛苦的脸,她还是没有说出来。
后面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了。
故事讲完了,她接着翻找起来。
“你们若是看上什么了,便拿去吧,后面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来。”
陈在野不太好意思,没有动。
云起时好像没听见,没有动。
杜蘅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有动。
“那你们帮我找找,忘忧归,一株……唔,蓝色的花,花瓣有点像莲花,蕊很长,你们一眼就能认出来。”
“行。”
陈在野行动起来。
“哎、那边我找过了,你去那里,对,第三个架子。”渥丹毫不客气地指挥道。
……行吧。
她从最上面一排翻看起来。
毒宗还是留了不少宝贝的,她还真有点心动。
比如这个易容丹。
一匣子的易容丹!
“咳咳,”她还是厚着脸皮开口说道,“那个、这有一匣子易容丹……”
拿一瓶没关系吧?
“拿!”渥丹大手一挥。
“不过,那个是改良版的,和这几天给你们用的不一样。”她提醒道。
改良过的?那更好了。
……再拿一瓶。
“没想到毒宗对易容也这么擅长。”
“这还算擅长啊?”渥丹手下不停,一边闲聊着,“古人云,易容有三重境界,第一重,变换面容,第二重,随心所欲地变换面容,第三重……”
那岂不是要成女娲了?
陈在野笑着摇了摇头,打开了另一个匣子。
她脸上的笑突然就僵住了。
一块石头。
一块乌黑却透亮的石头。
一块内有雷击纹的石头。
洗髓石。
她又“啪”地将木匣合上了。
她眼神发直地盯着木匣。
木匣就是红褐色的楠木木匣,光滑而有光泽,雕着简单的花纹,上面应该施了什么术法,一尘不染的——这里所有的木匣都是这样的,它毫不起眼。
可它里面却放了一块洗髓石。
“???”
陈在野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渥丹,你家地宫,有假货吗?”
渥丹闻言,也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了:“这是地宫,不是地摊。”
“你说,我们看上什么就拿,保真?”她的手已经不受控制地抓住木匣两侧了。
“当然……除了我和忘忧归。”
“当”字一出,“然”字还没有落地,陈在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洗髓石塞进了芥子袋中。
“找到了!”
那边,渥丹欣喜的声音传来。
陈在野闻声正准备抬脚朝渥丹那头走去,余光却发现了些异样。
她偏过头,再次看向原先放有装洗髓石匣子的位置。
在那里,有一层厚厚的灰。
与别处无二。
——匣子是新放上去的。
她瞬间意识到了这点。
至于是谁放在这儿的……
她蓦然回首,目光沉沉落在渥丹身上。
渥丹想将洗髓石送给她。
可陈在野却渐渐蹙起了眉。
她这些年东躲西藏的,是从哪儿得来此物的呢?
为什么这么巧,她需要洗髓石,而她正好有洗髓石,不仅正好有,还正好知道她需要……
对了,她是怎么知道自己需要的?
而且,此物不可能是她在城主府寻来的,也就是说,她这一路都揣着洗髓石——她专门带来了洗髓石。
为了什么?
为了在这一刻放在木架上吗?
或者说,为了交到她手中吗?
可她怎么知道这一趟来的是她而不是别人?
她忽然想起了虞惊寒。
如果是虞惊寒想借渥丹之手将洗髓石给她,这些问题就不攻自破了。
最近状态不太好,不想吃饭不想出门不想社交,有时候上一秒还很亢奋,下一秒就像被关机了一样,很想哭,好像有点躯体化了,有点支撑不住日更,所以下周想缓一缓,还是先隔日更吧[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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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哦,想要就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