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运行 第2章 预言

深埋于地下十米的设施内，一名老者盘腿坐在房间正中央，四面墙看起来密不透风，连门都是严丝合缝看不出轮廓，房间外，身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们有的在记录数据，有的在调配试剂。

一双浑浊的眼眸缓缓睁开，眼白布满血丝，满是皱纹的慈祥脸庞因长时间待在室内而变得惨白，他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

“请白辉照先生过来。”

闻言，房间外的负责人立即拨通电话，将老者的需求向对面说了一通，得到回答后，负责人才通过扩音器告知老者。

“白先生刚处理完事务，现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老者微微点头，一动不动地等待着。

十分钟不到的时间，一身黑衣的白辉照就站在了老者面前，血腥气弥漫，贴近皮肤的些许发丝被汗水浸湿，看起来是刚出完任务没来得及换一身衣服就赶来见面。

在老者面前，他毫无形象地坐下，因为他知道外面的人不可能去窥视房间里的一切。

这是规则，一旦违规，将承担无法抵抗的后果。

或许是在老者面前白辉照就跟没长齐毛的孩子一样，无论做出什么，老者都会是看欣赏的后辈一样看他。

在两声呵笑下，松垮的皮肤轻轻抖动，老者撑着身子站起，拄着拐杖，向前走了两步。

白辉照也跟着站起，站在老者身后，时刻注意这位已经步入垂暮之年的前辈。

“我们上次见面是在三年前吧……”老者开口道。

“嗯，那时候是我、沈殊和单渺鸿一起来见您的。”白辉照回应道。

“那时候你刚架空老白，年轻气盛，现在看来，倒是成熟了不少。”

“过奖了。”

“你知道为什么我这次只叫了你一人前来吗？”老者直视白辉照的双眼。

“……请说。”

“不久后，白家内部会发生一场内部人员的战争，是福是祸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而且我也没有余力再去预知这一部分。”老者声音不急不缓，他悠闲地说出了可能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的话语，担对于白辉照本人来说，这些都无关紧要。

“另一部分，”老者话锋一转，一字一顿地说出了接下来的内容，“【洗牌】消失了。”

犹如一枚炸弹爆开，白辉照脑中一片空白，良久，他才反应过来：“【洗牌】消失了？”

“没错，”老者用拐杖点了点地面，“平均每三百年一次的【洗牌】消失了，它在未来被抹除，我并不清楚是否有另一个存在代替了它。”

白辉照尚在爆炸的余波中，大脑快速运转，还是得不出一个结论。

为什么呢？

这怎么可能呢？

【洗牌】意味着人类的灾难，从前十次残留的资料能够得知它是无法被避免的，也是无法被消除的。

这是世界对人类的诅咒，而现在，诅咒消失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另一个诅咒正在暗处滋生？

老者给予了足够的时间让白辉照消化这件事情，他拄着拐杖，慢悠悠地徘徊在房间里，认真观察每一处，似乎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一样，充满了好奇。

“我知道了，我会尽我所能。”白辉照出声，让老者的注意力重新放在他的身上。

“好孩子啊，”老者欣慰地笑了笑，“虽然我还有很多想要做的事情，可惜来不及了。”

白辉照猛地从思绪里抽身，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任何话。

“就目前而言的技术支撑不了我的下一个十年，”老者苦笑道，“异能反噬本该在十五年前就带走我的，幸好有你们在，不然我都不能看到我那可怜的孙子长大，辉照啊，我这把老骨头真不知道该怎么还了啊。”

“……不，我们最近在研发异能实体化，只需要……”

“好了，好了，”老者轻拍白辉照的肩膀，“我没时间了，不出意外，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怎么……”

“回光返照啊！”老者哈哈大笑，“我现在感觉精神力十足，像是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白辉照抿了抿唇，他没有在老者身上看到对死亡的恐惧，却感受到了解脱和释然。

“我那个混账儿子干了那么多混账事，是我的错！还连累了那么好的婉亦跟他受罪……”老者哽咽道，“婉亦走之前还在哭着说孩子怎么办……当时能有什么办法呢……后来儿子死了，婉亦死了，留下个刚一岁的孙儿，我要是不好好照顾他，阿琳是不会原谅我的……”

白辉照默默地听着，他曾派人调查过老者的身份，知道他的妻子因车祸而亡，未觉醒异能之前，他为了赚钱养家，疏于对儿子的教导，后来儿子娶了儿媳妇，结果儿媳妇因绝症离世，儿子也走极端离开了，情绪的冲击下，他意外获得了异能，年过半百的他领着孙子走进了基地，成为了千金难见一面的【预言家】。

【预言家】花了十多年才从亲人离世的悲伤中走出，后来又被强行续命了十年，异能反噬将他的身体啃食得千疮百孔，只需要手掌用力一推，这位颇有名气的异能者便会倒在地上永远失去生息。

“辉照啊，”老者抹了一把眼泪，“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请说。”白辉照扶住老者。

“还有一名女子也是【预言】，若不是她的疏忽，我恐怕未必能在窥探的未来中发现她的身影，”老者直起身子，“她很强，大概已经到了我这个境界，但她又和【地下】有所联系，所以在必要情况下，不要惜才。”

既然拉拢不了，那就永除后患。

“是。”白辉照低声应下。

“辉照啊，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只是对方无论是谁，你都不能手下留情，知道了吗？”

白辉照暗金色的眸子暗了暗，听这意思，另一位【预言】的身份应该会和三大家的其中一家有关。

“好了好了，”老者放下拐杖坐回地面，“你就在这里送我最后一程吧。”

白辉照在心里默数着，直到第三十秒，老者的呼吸声才停止下来。

反噬就是如此悄无声息地夺走他人生命的。

“不必对外宣布，负责人，你来处理【预言家】的后事吧。”白辉照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负责人是位年轻男子，从小在白家长大，他没见过自己的亲人，当前也没有成家。

“是。”负责人对走出房间的白辉照深深鞠了一躬，内心五味杂陈，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一具没有生命的身体。

“好好对待他。”白辉照头也没回，留下这句话后直接乘坐电梯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