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老旧的立式钢琴靠着水泥墙,年久失修的它早已没了过去的音色,但叶鸣远不在乎这些,他端坐在凳子上,神情仿佛是曾经自己上台演出时的那样,从容不迫。
千不复倚着门框,目光落在叶鸣远身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声笑了笑。
敲击琴键的手指顿住,叶鸣远缓缓回头,平静无波的眼膜盯着千不复,常人被他这双眼睛盯着会感到非常的不适,但千不复只是以相似的眼神回击少年。
姜还是老的辣,叶鸣远继续忘情地弹奏钢琴,即使琴音不尽人意,但他还是能顺畅地弹完一首曲子。
“你要的视频,”千不复晃了晃被他捏在手指间的储存卡,“这可废了我不少功夫,你最好给我履行承诺。”
“……是。”叶鸣远难得应了一声,他抬手接过储存卡,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一番操作下来,储存卡里的内容就大大方方地展示在电脑屏幕上。
这不是什么机密文件,也不是谁的私密丑闻,而是一张张照片,有公开下载的,也有近距离偷拍的。
见叶鸣远完全沉浸在了这一张张照片之中,千不复冷哼一声,实在是不想再看到叶鸣远一副变态模样,便离开了房间,还反锁上了门。
不得不说,单林栎的敏锐程度是他人难以到达的境地,在每一张公开的照片中,她永远是有意无意地看着镜头,而在偷拍的画面里,她总是模糊的,不露出全脸,特别是那双绿色眼睛,要么是被模糊的画质导致失去特有的神韵,要么是刚好被遮挡住。
在大量有关单林栎的照片中,还夹杂了另外两人的照片,其中属于沈风炘的都是来自于沈家官方,而属于白禾雨的只有一张,还是温姐亲自在【地下】网站上传的那一张。
叶鸣远合上笔记本电脑,收拾好东西,背上包,走到门边,他试着用手拉了两下门把手,见门只是微微晃动,而门锁早被反锁了,他直接一脚踹在门锁上,一次没成功,那就来第二次。
门被他踹裂开来,而站在门外的千不复看到满地的碎片,淡然地从烟盒里掏出一根香烟,用打火机点燃。
烟气吐在一脸菜色的叶鸣远脸上,两人互相对视,在气势上谁也不让着谁。
“前两天,沈殊逮到了个温姐那边的人,”千不复左手扯着叶鸣远的衣领向前走,完全不顾少年逐渐发紫的面庞,“那人埋伏在沈家快八年了,结果只是因为伪造信息就被抓住了,还没死成,装了毒药的牙齿被沈殊用钳子给拔了下来。”
“这……和我们……无关。”叶鸣远用指甲掐着千不复的手背,不一会,千不复的手背就被掐破了一层皮。
“怎么就无关了?”千不复右手高高举起,在叶鸣远脸上重重落下,“温姐就算死,她也会在死前拉我们一起下水,你能保证她什么也不会做?”
“但你调查了十多年,还是不知道她的异能,不是吗?”叶鸣远挑眉,他差点就说出“废物”两字,看在千不复的武力值上,他选择不激怒对方。
“当年谁都没想到会是她杀了那人,你知道吗?当年她穿着黑色斗篷,大半张脸被遮住,而在一地的尸体中,只有她和她的追随者站在战场上,她手里拿着新鲜的头颅,就像是……”千不复吐了口烟,开始回忆起来。
“死神。”叶鸣远抢答。
一名身形瘦小的年轻女子,手里抓着颗血腥的头颅,不仅是她,还有一众追随者也穿着黑斗篷,人们有高有矮,但都默契地没有出声,与千不复带来的队伍无声的对峙。
那时是千不复头一次后悔把宋离赶出【乌托邦】。
一支他压根不熟悉且新生的队伍,居然打败了他,先一步夺得【地下】第一的宝座,沉默震耳欲聋,当年千不复几乎快要发疯,但被一步步走近的年轻人们逼到门口。
“千不复,滚开。”温姐浑身沾满血迹,像是在血坑里滚了一遍,她用肩膀猛地撞开千不复,异能反噬虽然让她陷入了极度虚弱的状态,但她在面对千不复时,暂时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力气。
千不复掐灭烟,想到往事,让他的心情很不好:“什么死神,她就是个疯子!真不知道全知为什么总是光顾她那里。”
“说到全知,我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一点,”叶鸣远将手机解锁递到千不复面前,“这是我通过我们已知她的行程进行的计算和推测,我发现她很关注三家,或者说三家的继承人。”
“……你的想法是什么?”
“她或许是从三家出来的呢。”叶鸣远咧嘴笑道。
一阵风刮过,两人同时停下脚步,脸色突然变化。
一只手搭在了叶鸣远的肩膀,冰凉的黑色皮手套表面与叶鸣远脖颈处的皮肤相触,这是在到招呼,还是在……威胁?
千不复装作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盯着突然出现的全知。
“你怎么来了?”千不复理了理衣服。
“你不想让我关顾你吗?”全知歪头,“心口不一?”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下一瞬,全知就抓着叶鸣远的头发,让少年与粗糙的墙壁来了个亲密接触,墙壁微颤,不到十秒,叶鸣远就满头血迹地昏了过去。
“打了他就不能打我了啊。”千不复淡淡瞥了眼叶鸣远。
全知没理这人,她自顾自地将叶鸣远的背包拿起来,“这个东西我有用,我拿走了啊。”
“……好。”对于全知和强盗无异的举动,千不复已经学会了包容。
等到全知走后,千不复的才后知后觉自己冷汗直流,这简直是他这辈子遇到过最恐怖的事情,一个行踪不定且强大的人忽然出现,就算是宋离也无法冷静吧。
千不复拎起叶鸣远,心思回到了全知的身份上。
如果真如叶鸣远所说,那全知绝对不可能是“中立”的存在,那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不行,不能多想,谁知道这里在不在全知的监听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