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听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沉吟片刻后说:“景煦他俩可以不去,我得去。”
长佑不语,似在思索。
玉竹继续道:“师兄你能保证集结的修士一定没问题吗?而且那是剑尊遗迹,怎么也得有善剑之人吧,我还有宗主给的剑意,保命肯定没问题。”
看着玉竹坚定的眼神,长佑:“行,阿竹也去,但一切以自己的安危为重。”
此事敲定,玉竹也放松了些,“那当然了,我又不傻。”
“师姐,我也要去。”景煦突然道,“我与师姐如今本就绑在一起,无法分割。再者我也有宗主剑意,可以自保。”
玉竹眼睛转了转,景煦其实也可以去,听说探过遗迹的人有不少都是筑基,去了,也能历练历练,但一切还得听师兄的。
“师兄,你说呢?”
长佑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半晌,说:“那就都去吧,景煦也一起进遗迹。阿珣练气,到时隐蔽气息,在外围等候,不可妄动。”
第二日,天蒙蒙亮,长佑、玉竹和景煦先行出发,在堆云山下与长佑召集的十几人汇合。
路上除了他们,还有三三两两,甚至独身而来的人。
赵珣收敛气息,隔了一段距离,跟在众人身后。
路上有人闲聊,说堆云山是无刃剑君铸剑之地,山上堆积的云是当年剑君淬火时铸剑池水蒸腾的雾气,不知当年剑君铸了多少剑,形成了如今堆云山经年不散的云雾。
越是上山,越觉山中湿意沁人,越是上山,越觉草木萧条。
遗迹入口在山腰,也幸好在山腰,若是在山顶,云缠雾绕,连人影都看不清。
入口是一个山洞,洞口山石散落一地,缺口还正新鲜,看起来是最近才被人破开。
玉竹一行人到的时候,有五个人正好出来,个个衣发杂乱,狼狈不堪,身上还有被利器割过的伤痕。
看来是排到夜间进遗迹了。没错,进这遗迹还要排队,早前有修为低的跟在修为高的后捡漏,之后再进遗迹的修士就会设法下禁制,也不能完全挡住别人,但能拖一会儿也是好的。
有人朝他们搭话,“怎么样啊?晚上这遗迹是不是好过一些?”
他们之中有人啐了一口,“有什么好过的?人少了,那些剑招落到你身上不就多了?你们人多胜算还大些。”
撂下一句,他们互相搀扶着走了。
“道友们,你们也听见了,人多胜算大,要不我们两个跟你们一起进去吧。”
“对啊,道友们,我们也跟你们一起进去吧。”
“我能不能也一起啊?”
在玉竹他们队伍之外的几组修士开口道,剩下的没开口,但眼神中的意思也很明显。
通过早先的观察,长佑大致推测出人越多受伤的机率越小,所以才临时组建了一只十几人的队伍,实际上长佑并不能完全掌控这支队伍。
除长佑的队伍外,剩下的也有十几人,修为差距不知道,但人数倒是旗鼓相当。
不愿没正式进入遗迹前就产生消耗,队伍一下扩大到近三十人。
长佑要在洞口设下禁制,玉竹和景煦也借此落到队伍最后。
玉竹借着景煦身形的遮掩,先嗑了半瓶回元丹,“方才开口要加入我们的那几人要格外注意。”
“嗯。”景煦低低应道。
长佑布完阵后,没有将他的玄笔收回去,玉竹二人也将剑召出,紧握在手。
进入洞口是一节黑黢黢的通道。
玉竹三人慢慢往前走,洞外的日光渐渐消失,约百步,前方隐约出现光亮。
众人精神一震,加快了脚步,进入了一间石室。
这遗迹就是由几间石室依次联通,由于先前搜集的情报,玉竹三人顺利到达了第三间石室,也是这几日来修士们接连折戟的石室。
大家都猜测第三间石室之后就是最后一间石室。
此时,除玉竹三人外,还有十三人,既有原先组建的队伍中人,又有后来加入的修士。
到了第三间石室的门,放眼一看,除了墙上的雕刻和裂缝,室内一无所有。
玉竹仔细看了看雕刻,从细枝末节处看出刻的是铸剑之法,只是这些雕刻被人毁了,其关键之处不得而知。
虽然什么都没有,但众人仍然不敢放松警惕。
根据之前的情报,这一层会出现风刃,不知道哪里来的风,穿过墙上的缝隙就形成了无数风刃。
到了这一步,众人皆有些畏缩,挤在门口,迟迟没有迈步。
玉竹坠在最后,又吞了半瓶回元丹。其实她现在感觉很好,神魂印没有动静,饮血虫也没有动静。
三人对视一眼,率先抬脚,一踏入石室,呼号的风声便响起,一道道风刃扑面而来。
玉竹几人拿着武器抵挡,虽不至于受伤,但也寸步难进。
玉竹落后一步,左手往墙上的缝隙掷入一把云冰珠并催动,缝隙瞬间被冻结。见有效,她有接连掷出几把珠子,但也因为躲闪不及,左臂被风刃割出几道血痕。
风刃减少,门口的人也开始行动了,只剩四人还在观望。人数增加,玉竹他们很快就到了石室中央。
咔嚓!咔嚓!
连续几声,缝隙的冰被风撞碎了,风刃又密集起来。
长佑退到众人形成的保护圈中,玄笔在虚空中绘出阵法,抬手一压,繁复的阵法图落在地上发出一阵金光,随即一道道浅金色的灵力像墨水被人蘸取画上四面墙壁,当灵力触及顶端,风声霎停。
玉竹面上闪过一丝惊讶,又快速收起。
“道友好阵法!”有人恭维道。
“还要多谢诸位掩护我到石室中央。这阵法撑不了多久,我们还是赶快找到下一间石室吧。”长佑淡淡道。
说来也怪,之前的石室门都很明显,这间却没有门。众人只得收起武器,勘察每一寸石壁,找到机关。
长佑在中间监察着阵法,玉竹和景煦一左一右挨在一起,手掌覆上灵力,抚过石壁。
“不好!”
长佑忽然惊呼,玉竹猛然向右侧头看向他,“洞口的禁制被人……”
余光瞥见一只手朝景煦推去,玉竹连忙拽过景煦,旋身用左臂格挡,却不想,又来一掌将玉竹拍至墙壁。
坚硬的石壁,玉竹后背狠狠撞上本应传来剧痛,却感觉跌入了泥沼。
“师姐!”
只听见景煦一声呼喊,玉竹便眼前一黑。
啪一声,玉竹从一面石壁飞出,跌坐在地面。
忽然,体内的神魂印躁动起来,好像要跳出玉竹的身体,丹田处好像有凿子在凿一般疼。玉竹捂着肚子不住翻滚,若是她此时内视丹田就能发现她的元婴此刻也在哀嚎不止。
玉竹强忍着剧痛打坐,运转灵力,静气凝神,慢慢地,疼痛消失了。
玉竹拧眉查看此屋,地面沿着墙角被画了一道暗红的痕迹,用手指摸了摸,是血,似乎有人用血布了一个阵,一个作用于元神的阵,也能作用于神魂。
玉竹脸色冷下来,这是针对景煦的。
玉竹敲了敲石壁,触感坚硬,仿佛刚才的柔软只是幻觉。环顾四周,玉竹释放灵力感受,这似乎是一间密室?
玉竹召出剑,注上灵力,朝她掉进来的石壁一劈,石壁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玉竹来了精神,欲再劈几剑。
她刚抬手,一阵威压突然压下,玉竹只好用剑杵地半跪着,手不自觉抓紧了剑柄,五脏六腑似乎被一块巨石碾压。
玉竹运转灵力,将灵力布满身体,与这股威压抵抗。不知过了多久,玉竹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威压仍在,玉竹的灵力却要消耗殆尽,她满头大汗,紧咬下唇。
实在忍不住,玉竹浑身一颤,长剑脱手,向前倒去,头抵石壁跪靠着。
突然,威压消失,一道悲悯的声音传入玉竹耳里:剑道生杀戮,归处在无刃。
玉竹看向地上的长剑,片刻,试探着捡起它,果不其然那股威压又来了,玉竹立刻松手。
玉竹被气笑了,一个剑尊,一个铸剑师,最后留给他人的忠告居然是无刃,是丢掉手中的剑。
玉竹又嗑了半瓶丹药回血,然后观察面前的墙壁,她体内的神魂印似乎对这面墙有所感应。玉竹细细抚摸,果然发现一处略微粗糙,还感受到些微的灵力残留,似乎有人刻了字,又被磨掉。
玉竹试着将字慢慢复原,果然有几句话:此灵族子,枉称剑尊,劝人弃剑,犹如弃命,后来者不可从之。要离此地,唯上可通。落款百里寒英。
玉竹扬扬眉,这话虽然有道理,但居然敢瞧不起修仙界信仰灵族,这百里寒英也挺狂妄。最令玉竹惊讶的是百里氏的人居然也会贬损灵族,他们不是灵族的脑残粉吗?
事不宜迟,找到出去的方法就好。
玉竹挥手,想将剑收回灵力袋,剑却纹丝不动。她只能弃剑,腾空而起,似乎又穿过了一片泥沼,玉竹出现在了水底。
玉竹立即施展避水术,游上岸。
原来这堆云山山顶是一片湖泊,或许这湖泊就是无刃剑尊昔年铸剑的淬火池。
玉竹无心多看,急忙下山,不知道景煦跟师兄怎么样了?
还未回到遗迹入口,玉竹便听到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砰!景煦被一黑袍修士的掌风击飞在地。
黑袍修士掌成爪形推出,灰色的魔力同样凝成爪扑向景煦,景煦及时甩出宗主的剑意,倒是将魔爪击散,甚至还有余力攻向黑袍修士。
黑袍修士轻松避过,准备再次攻向景煦,忽然动作一顿,蓦地转身。
原是玉竹展开了蜃境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