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过去,玄宝宗已经不再是她熟悉的玄宝宗了。
想当年玄宝宗她与大师兄李昊唐两位天骄并驾齐驱,十二宫红衣弟子也尽是他们两人亲手带出来的弟子,当时的玄宝宗犹如一家人般其乐融融。如今,她回来了,故人却不在。人和人之间如同这些雕梁画栋般冰凉冷漠,看来这高楼玉宇建起来了却也带走了羁绊热闹。
“这变化确实很大,十年前我记得还没有这些宮宇,弟子精舍也多是竹屋草屋,那时还被人嘲笑玄宝宗穷得叮当响,气的大师兄和那些人大打了一架。不知大师兄现在如何了?”
“大师兄?师姐刚刚不是已经见过大师兄了么?”
“你是说……”典春衣一时没反应过来。
杜子英殷勤解释道:“就是吕不疑师兄啊!但是吕不疑师兄修为和我们不相上下,到现在都没有突破结丹后期,我们自然不服他做首席弟子。”
“吕不疑是首席大弟子,那李昊唐师兄呢?”
“啊?师姐说得可是当年和师姐齐名的李师兄啊。可惜了,师姐有所不知,您死去的……那个,失踪的第三年,李昊唐师兄突破结丹中期之时被心魔侵入,没有度过阴风之劫,一颗金丹变成废丹,道心破碎,修为退至凝气初期。自此便把自己关在后山玄洞里不曾踏出半步。”
“至于以前的红衣核心弟子,有出任务不幸身死的,也有在魔族战斗中被杀的,还有修为不再精进被后来者居上顶替了位置。如今十二宫之首的浩然宫主位是吕不疑师兄,位列第二的是天音宫主位弟子冯睿音小师妹。在下不才,位列第三,是神霄宫主位弟子,接下来还有……”
典春衣听了半天也未曾听到青阳师妹的名字,按道理说十年过去,连穆然和吕不疑都能结丹,青阳资质比他们更佳,十二宫红衣弟子理应有她一个才对,不由得开口发问:“你可知青阳师妹现在如何了?”
“风青阳?”杜子英顿时变了脸色,眼里尽是厌恶:“那个贱人经常欺负睿音师妹,有一次宗门比拼就为了抢小师妹去秘境的名额不惜出手重伤师妹,被师尊她老人家责罚剔除一根仙骨丢进龙谷深渊受罡风之苦十年,如今这刚过去八年之久还未被放出来,不过就算是出来了怕也是废人一个了,真是活该,谁让她欺负我们可爱的音音小师妹!不知师姐提那个贱人做什么?”
典春衣沉默不言但面色微动,这是怎么回事,师尊怎会如此待青阳?青阳可是她一手带大的,自是了解青阳的品性。青阳她刚毅善良,重情重义,断然不会对同门下手,此中定是有什么误会,师尊他老人家当年难道没有调查清楚吗?可师尊向来赏罚分明,又怎么会无缘无故惩罚青阳,还罚的这么重?难道此事是真的?
谜团重重,看来这次回来不仅要修复丹田气海,还要调查清楚青阳之事,还有昊唐师兄,当年那般恣意,如今却闭门不出,若是能帮也要帮上一把!
「自身都难保呢,还想着帮这个帮那个。你若真心想帮不如你先帮帮我如何?」陈素素开口打趣。
「陈臭臭,你闭嘴!」典春衣从没见过这般犯贱的魔头。
「哎,我好心好意提醒你,你却在心里骂我,好好好!我不管你了,我再管你我就是狗!」陈素素呸了一声,翻身闭眼生闷气,等着典春衣来哄。
典春衣翻了个白眼,哄你?做梦!
两个人一路斗气,典春衣面色黑沉,一旁承受无妄之灾的杜子英开始自我反省,难道是刚刚哪句话说错了踩了典师姐的雷区,不行不行!他还要靠典师姐让吕不疑身败名裂,让音音小师妹看清楚那吕不疑就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根本不配做他的夫君!而典师姐居然惹哭小师妹,等利用完再收拾她给小师妹出气。
杜子英嘴角不觉勾起,吕不疑,你等着,你的位置我要,你的女人我也要!
“师姐,我们到了!”
典春衣看着眼前的洞府,和十年前的一模一样,府外坪地上的一花一草和十年前别无二致。只是……他的师尊可否还是十年前的师尊?
“春衣,你回来了,进来说吧。”
站在洞府门口,听到熟悉的声音,典春衣浑身一颤,热泪忍不住上涌,十年间所经历的痛苦委屈在这一刻溢满。
不论她如何坚韧,但在家在最亲的人面前,还是会暴露出脆弱的一面。
典春衣走进洞府,在看见师尊金元子的那一刻再也绷不住了,像孩童般扑进了金元子怀中崩溃大哭。
“师尊,弟子终于回来了,弟子没有死,弟子回来了!”典春衣委屈哽咽。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孩子快起来,坐在为师身边。”金元子摸着典春衣的头安抚,一如她小的时候,“当日不疑那孩子带人搜寻你无果,最终在遇袭之地发现一尸骨与你身形相似为师便以为是你,没想到十年了,我的弟子能活着回来。只是,你原是金丹之境,为何现在修为全无?”
“师尊,此事说来话长。”典春衣擦干眼泪,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只不过隐瞒了陈素素之事。
“什么!金丹碎裂,丹田破损?”金元子震惊大过痛惜,连忙放出神识内视查探。
许久,金元子睁开眼,深深叹了口气。
典春衣迫切开口:“师尊!弟子丹田能否修复重踏修行之路?”
“哎!衣儿你自幼养在玄宝宗,这就是你的家,你若想留下师父我也能养你一辈子,只是宗门有宗门的规定,你之前的别院怕是不能居住了,不若前往外院,偏安一隅,种豆南山也是一种人生。”
“师父,您……这是何意?”
“哎,为师也无能为力……只是可惜了你的极品灵根。”
对上金元子的那双眼,典春衣面色苍白:“师尊,您是想要我的灵根?”
问的好生直白,这般不过脑子!
虽蠢但灵!
金元子心思被当场戳破,也不好说出口,谁人不知典春衣乃是他从小养大的弟子,如同亲女般,早年玄宝宗没落是靠着典春衣一力撑起才有的今日辉煌,若是因为她无法修炼而要活生生抽出灵根,此事传出怕要被人戳脊梁骨。
“为师没有此意,为师只是想说你这丹田怕是此生修复无望了,为师知你性子要强,怕你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才有所感叹罢了。”
果然!
人在尴尬的时候会十分忙碌!
典春衣没有再补刀,沉默许久跪在地上叩了三拜:“弟子退下了。”
走出洞府,天空蔚蓝,白云流动。典春衣仰着头如雕塑般站立许久。
「哎呀呀,这老头是看你不行想取你灵根呀!」陈素素在识海内嘴欠:「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你非不信还说是我心脏所以看谁都脏。这回你信了吧,不是我心脏,是他们办的都是脏事,我这可是是双慧眼,看透了肮脏的人心!」
见典春衣不像往日那般回怼,陈素素收起贱兮兮的模样,闭上眼躺在识海内:「想哭就哭吧,你那是眼泪,不是水渠,就算你四十五度昂头望天眼泪该流也会流出来的,区别只在于是顺着鼻子留下来,还是顺着脑门留下来。其实……自己以往坚信的东西被信赖之人砸了个稀巴烂任谁都会难过的。放生痛哭,按道理来说也是一种顺道而行。」
「素素,当初你是不是也像我这么难过?」
陈素素默然。
她曾最信赖的属下,在她被修罗魔族围困之时不曾援助,在她脱困返城时伏击偷袭,她死后还偷了她的功绩。
她效忠的天帝因功高盖主而猜忌她,收买她身边的人,虐杀护她的亲卫,最后怕她死得不彻底还布下阵法企图消灭她的神魂。
她以命守护的仙家和世人,见她失势一个个争着要踩她一脚,骂上几句,以此来向仙帝投诚。最后她在书里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大魔头,叫她杀神也就罢了,还给她改了个陈臭臭的名字!
陈素素摸了摸鼻子:「哎!你刚刚叫我什么来着?」
典春衣:「……臭魔头!」
陈素素哑然失笑:「哎?衣衣,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谎话了?」
典春衣:「可能是刚刚,反正是跟你学的。」
陈素素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还学会了血口喷人,孺子可教!」
典春衣难得笑了一下,随后又问道:「你之前说能助我修复丹田恢复修为可是真的?」
陈素素骄傲昂头:「这是自然!本座可是一代战神,想当年天都藏经阁可是被我全数搜刮……额,是借阅,其中自然能恢复你丹田之法!」
典春衣再次望天,只不过这次不再悲伤,而是一种逆天斩道的坚韧:「我所信之人视我为鱼肉,但我也会让他们知道我典春衣绝不会任人宰割!所以,烦请前辈助我!」
天骄,就算跌入谷底亦能重回巅峰一览众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