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今天也不高兴 第11章 师姐我必须回家

闻花笑抬手指向那棵古树，“师姐说得可是那棵？”落英间，她介绍道：“此花是千落黛，又叫罗黛花。在我旧门闻花派中也有一株，不过相比于这棵，它便显得小了。”

闻花笑记得年少时，她常息于树下，入睡时会梦到一望无际的花田，她在修道一脉上少有根基，能够来到玉静门也是托了闻花派的福气。

男子追到这里，从闻花笑身后冒出。

他将头轻放在她肩上，亲昵道：“柳郎，你嫌我身躯小啊？”

这道声音太过于空灵，气息扑撒在耳脖间，闻花笑被吓一跳，下意识朝着莫清冉身边跑，反被他长手一揽，困在原地。

“莫师姐！”

莫清冉长剑一转将他从闻花笑肩上击退。这处是它真身所在，天素相比之前发挥出的威力变大，男子发间被削掉一缕，他恍若未闻，一双眼睛怨恨地看着闻花笑。

“柳郎你可算见我了啊。”

闻花笑直直摇头，她根本就不是柳郎，“这位郎君！你想必是找错人了，我并不是你认识的那位公子！”料到她不会承认，罗黛恐吓道：“你若不是柳郎，你之前摸了我的泥像，我便只能将你留在这里做花肥了……”

妮花仙吗？闻花笑哭丧着脸：“我是！我是柳郎！”

罗黛转身到树下，他躺在先前闻花笑躺过的地方，声音拉长，“你听千年古树间的风声，却不听它埋在千里之下的汹汹恨意。”

秦知聿不知为何看得心中升起一股泪意，仿佛在千年前，也有相同场景。他追求着心安躲到莫清冉背后，小声呢喃：“师、师姐……”

莫清冉紧盯着对面，闻言，分出一缕身心轻抚他头。

“无忧。”

罗黛身形一闪，再到闻花笑身边讲：“我最恨你了。”

他腕间的铃铛突发响起四声，犹如开关一般，罗黛原地抽搐一下，开始掩面哭泣，再道那句“柳郎啊。”

一系列动作与昨夜莫清冉所见相同。趁这时，莫清冉拉回闻花笑。秦知聿站在身边，听见莫清冉心声。

【不对。】

哪里不对，秦知聿学着莫清冉抬头。

薛书文还困在另一处空间内，没有出来，罗黛已经循环过四次，几遍里，每每喊到柳郎啊，他脸上的孤寂又多上一分。

百年长恨，抵不过旧人不识己。

那句唱词越发低直到闭口不语，甜腻的声音接过来：“莫仙师，久来无恙啊？你最近过得可好？”

女子紫色的透纱堪堪遮住身体，面目娇软，一双紫瞳眼中倒出莫清冉的模样。

先前那股熟悉感，终于知道从何而来。

莫清冉：“浣花派一事是你指示。”

“急于成人，你与他做了什么交易？”

千年黛原身困在所死之地，分枝落在柳郎再待之地。恨是真，情是真，这位蝶妖的话是假。

“你骗他。”

闻花笑瞥着另一边不语的男子，目光带着好奇，听师姐的话，自己当真是他口中的柳郎。

难不成自己与他有上世的先缘？念到罗黛说恨自己，闻花笑讪讪一笑，他那样说，想必自己前世对他极不好了。

蝶妖靠近几人：“我告诉他，这位姑娘先前并没有毁他原身，还好好将他带回了闻花派里。他好傻。我一说他就从长眠中醒了，急匆匆要去见她。”

莫清冉听得头疼，千年古树因此坏了修为。

“那位主人派你在此，他又去了何处？”

蝶妖鄙夷地看过一眼，“你期盼我会告诉你吗？这就是你上次找的人？小娃娃看着真好吃。”

瞧着是百年妖鸟，这时虽然妖力并不稳定，食后也会大补，蝶妖一双眼睛看得发光。

秦知聿将因为好奇伸出来的头收回去，不敢胡乱再看。

提到秦知聿，蝶妖邪笑，似有似无般感慨道：“你们玉静门真奇怪，简直是乱成一、锅、粥。”

她口中并没有真话。

莫清冉提剑准备动作。

“莫清然，你怎么总想着打打杀杀？”

“是、是莫清冉……”秦知聿道。

“你个小死鸟，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秦知聿心虚地闭嘴，他这段时间对鸟这个字极其敏感，担心莫清冉发现什么，他暗暗抬头观察。师姐面上仍旧，心声也没有怀疑，秦知聿松一口气。

莫清冉垂眸不语只向前一步。身形如离弦的长箭发出，手中天素挽出剑影几下划破天际。

“天素，围。”

转睫间，天素幻化出多个剑影，虚实难辨。它们直直将蝶妖困在中间，莫清冉脚尖轻点，抬手抽出剑影里的真剑直直劈向其中，空气中留下一道淡淡的蓝色光影。

“玉静门的大师姐，名不虚传？”蝶妖自下而出，躲过那千道剑影。

“要伤我？还以为我是小孩子啊？”

蝶妖翻身躲过，几刹时，身上的铃铛响起，原本静默的罗黛眼神一变，撂过闻花笑和秦知聿，手中妖力一凝，将秦知聿甩向蝶妖。

她张嘴就要直接咬他。

等我吃了这妖鸟，我把刚刚被伤到的全还回去。

秦知聿手上一疼，心急时爆发出一股力气，从她手中逃脱。

“罗黛，抓住他！那位姑娘归你，那个孩子和那莫仙师给我！把他们绑回去！”

天素一转，前去拦住罗黛，莫清冉上前一步吸引住蝶妖，手中明符微顿，几张直直甩出去，打在身后。

蝶妖堪堪躲过，有些不屑：“莫仙师准头好像不太好。”

莫清冉不语，一把玄剑再次抽出。

天玄并不多用。

她在空中飘忽不定般穿过，蝶妖顺着她闪开，瞧见一剑再次挥过来。她弯腰一躲，手中紫影向前方撒去，才发现对面人早已不见身影！直觉般向后扭头，莫清冉手中簪子不带犹豫地刺穿她脖子。身下天玄剑影做好的剑阵再次布好，门法一上，蝶妖被牢牢困住。

蝶妖吐出口鲜血，略过罗黛，再次抓住秦知聿向北边逃跑。

见薛书文正好出现在相同方向，莫清冉扬声：“师兄。”

薛书文才从空间其中破出，听到声音，反应极快。当归幻影一闪，拦在前面，薛书文随后掌间带风打在蝶妖身上。蝶妖退后几步，见到他一愣，随后面上笑容满面，“这位可拦不住我。”

手中紫影一撒，趁薛书文眨眼，蝶妖冲到他身后，挂上那道铃铛。

铃铛一响。

“仙师，看见你那位师妹了吗？打她。”

两道剑光靠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音。薛书文一柄当归使得神出鬼没，明明看似向东挥去，可剑法一偏，却在西边落下。每一招都击得莫清冉无法分心。

余光里蝶妖已经准备离开，莫清冉身影一退，“天素、天玄。拖住师兄。”

她放弃薛书文朝着蝶妖追过去。

一处黑洞从空间拉开，蝶妖笑容灿烂，语气带着些恶劣，“莫清然仙师，你来晚了。”

莫清冉将明符甩出去，蝶妖踏进黑洞，戏谑地回头看过莫清冉。

空中再不见人。

由于蝶妖的离开，薛书文陷入昏迷中，身躯直直往地上掉去。

脚步前踏，莫清冉抬手接住他，“天素。”

天素长呜一声再次前来，同天玄一起合力把他带到地上。

远处闻花笑昏在罗黛身边。他早已清醒，抬手抱着她，有所感地瞧着莫清冉走近。

蓝光一现。

莫清冉口吻冷峻：“那蝶妖所去在何处？”

“仙师……她为何不识我？”他眼目清明，铃铛声也不曾响起，此时仿佛真的疑惑闻花笑为何不认识他。

他收着千年的恨，因他人语，心中的恨被拉开，捧着那点爱意同闻花笑长伴。再回故地，特意放在房中的桂木香没有让她忆起，房中的妮花仙泥像得到一句“我也会杀他。”

罗黛恍恍惚惚：“仙师，她为何不记我啊？”

莫清冉长叹，她不解情爱之事，也明白闻花笑不是柳霄。

她再问：“那蝶妖所去之地在何处？”

“西边……”罗黛揽住闻花笑的手臂一紧，像个执拗的孩子般一问再问：“只想与他人团聚，是有错的吗？”

“错不在你她。”若是没有蝶妖，再重逢也不过延迟十几载。

莫清冉听过妮花仙好几个故事。

花农发现妮花仙杀了自己的花，生存下，将妮花仙原型卖出，但恰逢那房屋突然走火，化形并不稳定的花仙，再化形时，见到的是熊熊烈火。

火后，妮花仙只留下主根。悔恨的花农听闻，前来带走了一截短枝种在远方。

那场火是真的吗？莫清冉闭眼，压下心中吐露真相的想法。

“浣花派所做之事，你需给门内一个交代。”

“她并不识你。”

“闻师妹心思细络，在她醒前，我带你前去受过。你一罚不过百年，师妹修仙问道可长命。”

于是故人再见，不过春夏秋冬载载后。

罗黛应下，又再唱起那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花瓣被主人心中的枯寂催落下，断断续续掉在树下两人身上。

做迷时妖时他只会掩面哭泣，如今正要又百年离别，他反而哭不出来。垂下抱住闻花笑的双臂，罗黛将闻花笑面上的花瓣扫落。

千载难逢，百年难遇，再见闻花笑或可能已成他人妻。罗黛在少女的手中放入一枝罗黛花。

“仙师好心软，我本该被斩于你剑下才对。”

莫清冉扭头不语，面上仍旧一副冷漠。她率先转身，身后的男子跟上来，两人去往院外。

天素同天玄奉命守在薛书文身边。

两人的身影渐远，空间一裂，满树的罗黛花一簇簇掉到树下，直直扰乱着闻花笑的长梦。

她躺在花床中，又梦百年前。

男子初见时，脸上并不艳丽，那时刚刚化形，他穿着一袭粉衣，偷在屋内做食。

一日、两日……七日。女子心大也意识到不对。她一日提前回屋，同男子碰个正面。

男子太过难堪，闪身躲回原型中。

女子被惊得失声，她未见过那般貌美的男子，清楚知道，那男子非人是妖。

两人心照不宣一起生活，男子久待心生情愫，担心自己与他同为男子他会不喜。

于是打扮越发像女子般，称呼也发生变化。

柳郎、柳郎。

心生误会，女子并不加以矫正。她穿男身才能在花田内务工，若是被男子抖出，该如何生存？

可她养的花突然死亡。这才知，男子貌美却食花。久思久想，女子将他卖给一户好人家。她打听了，那人家爱花，园中花田十里，男子定可以长活。

再听便是一场大火烧遍门内。

故人再难见。女子匆匆前往再带着一枝短株离开。

那枝千年黛在他乡也长得极好，不过百年，树间的繁华便闻名宗门内。

有日，一位姑娘在山间野外碰见了它。

树下休憩时，她做了好长好长一个梦。

树间的花树被法器围住，罗黛困于此。见他受罚完成，莫清然率先御剑前往西边。闻花笑与薛书文深陷昏迷，其余弟子还需留下善后。

天素在天边划出道拖尾。

莫清冉闭眼。

西边。

西边只有莫祈城。

无论是因为秦知聿、蝶妖，还是那幕后真凶。

她都必须回莫祈城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