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姐躲不过 第20章 20

白蔻连忙摆摆手。

“没有没有，我干嘛生气呀。”

裴月勉强笑了下，说：“哦，因为后来我有去你们班找你，你一直没出来……我以为你生气了。”

找我？白蔻十分茫然：“你找过我吗？什么时候的事？”

“最后一节课上课前。”

白蔻“啊”一声：“可是那会儿我不在教室呀，你是不是喊错人了？”

这话一出，裴月才抬头，安静看了会儿白蔻的眼睛：“……嗯，有可能。”

白蔻对着裴月这突然变温和的眉眼，一时有点想笑：“所以你是因为觉得我生气了，才没有等我？”

裴月低下头，点点头，双手交握，似乎非常紧张。

一瓶桃子味的醒目被塞到裴月的胳膊间。

她疑惑抬眼，见白蔻对她弯起眼睛。

“明白啦，那我们现在和好吧。”

中午卢童童要回教室补觉，白蔻单独陪裴月在操场散步。

当裴月慢慢倾述着“平时在家里也很难见到她”，白蔻转头扫了眼正在说话的人，表情亦是一瞬间就替裴月感到难过。

她完全理解。

虽然从小白蔻身边有她姐姐、有羊亏亏，还有卢童童，但她可以想象，假如有一天这些人都突然忙于自己的事情没时间理她，她肯定也会像裴月这样伤心得不得了。

她伸手拍了拍裴月的肩膀：“你以后要是一个人在家觉得无聊就给我打电话呗，我去找你，我还能拉上卢童童她们，我们大家一起出去玩。”

裴月表情有点愣，看了她一会儿才点头，也不知道是想一起还是不想一起。

周五下午，杨晚兮请了半天假，会有车专门开到她家来，接她去邻市拍摄。

杨应芸也难得大中午就从医院赶回家，帮杨晚兮收拾行李，什么创口贴、感冒药、肠胃药，全给杨晚兮装上。

出门时杨应芸看着女儿，欲言又止。

其实从内心来说，她不希望杨晚兮和李孟君走同一条路，她很自私，希望杨晚兮能留在她身边。

但转念一想，她的工作性质同样特殊，从小到大，她又陪过杨晚兮多久呢，如今，怎么可以因为一己私欲就阻拦女儿。

纠结着，杨应芸把女儿送到家属院门外。

一辆银色丰田正停在路边。

宋禾从车上下来，先热情地同杨应芸打招呼，二人交谈片刻后，杨晚兮要上车了。

这一刻，杨应芸望着女儿这逐渐随宋禾远去的背影。

轻轻叹息。

车上杨晚兮才得知，原来今天提前接她去拍摄地，是要试镜——除她以外，还有另外三个要参与试拍的人。

杨晚兮面上佯装无所谓，撇头对向车窗，皱眉不安。

没想到，宋禾突然拍拍她手背，声音笃定：“放心吧小兮，这个角色非你莫属。”

杨晚兮讶然，转回头来下意识想问为什么。

宋禾已经松开她，低头，开始严肃脸对着手机敲字。

这天傍晚的试镜非常轻松，无需半点表演技巧，杨晚兮只和其她人一样捧着一袋果冻，从墙壁拐角走出来，微笑。

她看见镜头后宋禾导演和另外几个陌生人凑在一起耳语。

没听见她们都在感慨。

“像，简直太像了。”

杨晚兮这个广告小配角当场被敲定下来，之后，宋禾亲自带她安排入住，一家并不符合她目前配角身份的五星酒店。

她在家里，在白蔻那些小孩面前是个游刃有余的姐姐，但此刻，杨晚兮懵懵懂懂跟在宋禾导演身后，走在纹饰华丽的地毯上，被金碧辉煌的墙面映得眼花缭乱。

然后在她们经过一扇红木大开门的时候，门响了。

宋禾停下来，转头。

杨晚兮也跟着停下来，转头。

只见白蔻房间海报上的人，穿着一件白色短袖出现在门后，头发不像古装剧里面那样发髻精致，而是蓬松、散乱地垂下。

让杨晚兮更没预料的是。

黎湾只是浅浅地对宋禾导演点了下头，推开门，侧身绕过宋禾，主动伸手，笑吟吟地与她打招呼。

“你好，你是小兮对吗。”

隔天正式拍摄前，杨晚兮给杨应芸打了通电话。

彼时杨应芸正和白晓初坐在火车上。

昨天送杨晚兮出去后杨应芸的心是怎么都平静不下来，反正已经请过假，她干脆不回医院，直奔电脑城找白晓初。

白晓初当时听完她的话，只笑她：“你这就是放风筝，攥紧了怕飞不高，攥松了又怕一下子跑掉。”

杨应芸跟着叹笑说：“是啊是啊。”

为了让杨应芸心情好些，白晓初便约上她去山里看瀑布。

那头杨应芸刚跟杨晚兮聊完，白晓初的手机又响了。

经过一处短隧道，白晓初靠在轰隆轰隆的火车窗边，堵住一边耳朵蹙眉：“什么？！医院？！”

电话的人说：“是，市医院急诊，不过您也别太着急啊，就是发烧，虞桥已经打上点滴了，您尽快过来接她就行。”

“哦……”白晓初这才松缓靠向椅背。

但她和杨应芸所乘坐的这趟火车都开出两个多小时了，这会儿怎么着也没办法立刻赶回医院。

梦幻汇的青蛙碰碰机前。

三个身影挤在一块儿，两张脸聚精会神。

白蔻：“我算好了，这轮我数到三你就拍。”

“没问题！”卢童童握拳。

而被两人围拢在中央的裴月，右手扶着机器的桌框，目光不时看向左边这个认真过头的白蔻。

垂眸，偷偷笑了下。

“三——”

“二——”

“嘟啦嘟啦嘟啦嘟——”要喊出“一”的关键时刻，一阵颇有节奏感的电子铃声响起。

白蔻拿起手机一看：“啊，我妈找我，你们先玩。”

她说着扭身往后退开，裴月的脑袋便随着白蔻离开的方向转去。

“啊？姐姐在医院？她、她怎么了？！”白蔻急道。

“发烧，输液。”白晓初言简意赅，“你赶紧带好钥匙，我短信把地址发给你，哦对了，再带个保温杯，给姐姐带点温水。”

“哦好好好，钥匙，保温杯。”

挂断电话，白蔻没有多做停留，她连忙跑回青蛙碰碰机跟两个朋友说：“童童，裴月，我家里有点急事我得先回去了，你们要一起走吗？”

二人见白蔻表情很慌，都问怎么了，听完白蔻的解释，她们对视一眼，由卢童童说：“走走走，人多力量大，我们陪你一块儿去吧。”

她们先打车回家拿上保温杯，接热水。

前往医院的途中，白蔻把保温杯搁在腿上，皱着眉一个劲地低头打字。

一只手伸来帮她把压在腿上的杯子拿走。

白蔻随这动作往右瞥了眼。

裴月环着她的杯子，静静望向窗外。

市医院一楼急诊厅的输液室满了，白蔻按照白晓初给她的地址上三楼，呼吸科右拐，第二间大屋里，终于看见了正在输液的白虞桥。

校服右边袖子取下，只留短袖，手背上粘了一片纱布，其下压着一条长长的输液管。

白虞桥右手输液，左手正在翻一本小册子，没注意到一声不吭走进门内的白蔻。

反倒是陪白虞桥来的同学，跟白蔻连续对视几秒，感觉这小孩挺像白虞桥口中的“妹妹”，便试着喊——

“白蔻？”

白虞桥目光从医疗小手册上离开，转头看向妹妹，眼底瞬间露出笑意。

见姐姐脸上被烧得通红，白蔻心里急得炸开花，但她谨记她妈妈还有杨阿姨的叮嘱：“面对病人，一定要稳，不可以比病人还着急。”

她捏捏拳，松开，顶着姐姐的注视慢慢走到姐姐跟前，想了想，指尖轻快地略过姐姐正在输液的手背。

“看着好痛哦。”

白虞桥更愉快地笑起来，摇摇头，意思大约是不痛吧。

【这是我同学。】白虞桥为白蔻介绍旁边的人。

“你好妹妹，我叫阮姚，两个字都是姓哦，是你姐姐的初中同学加高中同学，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吧？”

“啊，嗯，你好。”白蔻乖乖伸出双手，捧着应了声。

余光偷偷瞄眼姐姐。

没听过。

也纳闷在想为什么会没听过？

这时，让白蔻先进医院找人，后一步给钱下车的裴月和卢童童找进来了。

卢童童认识白虞桥，比白蔻咋呼，她急急忙忙走到白蔻旁边，超级紧张问了一连串：“姐姐姐姐你怎么样啊！现在感觉还好吗！听说你三十九度五！”

白虞桥被逗笑，抬左手快速比划了两个动作。

卢童童忙问白蔻：“啊？你姐这是什么意思？让我走吗？”

“噗。”白蔻也笑，“对，她说你太夸张了，请你走。”

“啊！你这表情！绝对不可能！我才不信！”

气氛顿时一片欢乐。

笑着笑着，白虞桥目光往右，看向这一直站在卢童童旁边，注意力却始终落白蔻身上的人。

只听卢童童边笑边说：“嗯嗯嗯，刚才裴月给的钱，你一会儿给她就行。”

裴月。

白虞桥心里念了声。

收回目光。

脸上笑容减淡。

输完液，全员解散，下出租车挽着姐姐往楼上走，白蔻才“哼哼”两声抱怨：“姐，我为什么都不认识你同学啊，而且还是初中高中这么多年的同学。”

【我，说过。】白虞桥比划，【你，忘了。】

白蔻一看不服气：“不可能，不可能，你们的事我从来就不会忘，我都认识羊亏亏的所有朋友，王梦雯姐姐，袁雪姐姐，还有——”

“……”

白虞桥居然捏了下白蔻的嘴。

等白蔻站定，静下来，她才做手势：【月亮，现在是你好朋友？】

白蔻点了点头：“嗯。”

说起这个，白蔻话匣子变了，继续挽住白虞桥的胳膊，边走边唠叨：“姐，裴月她可惨了，她妈妈是省教育局的，对她特别严厉，而且平常工作还特别忙，她们家住在别墅区那边，她都没朋友一起玩，家里像鬼屋。”

白虞桥一路听着，没有打断白蔻的分享。

晚上，虽然输过液，但白虞桥的体温还有些高。

白蔻全程跟白晓初通电话，楼下买粥，拆分药丸。

她一直守在白虞桥房间，直到看姐姐入睡，自己才坐下来，坐小时候的板凳上，矮矮地靠在白虞桥旁边，弓着腰背，枕在床沿上玩手机。

玩着玩着，眼皮打架。

于是她打个哈欠，放下手机，握住姐姐的手，蹭蹭手背，倚在床边睡过去。

不知道过多久。

白蔻脑袋一沉，惊醒了。

台灯没关，她睁眼对上姐姐平静的目光。

“……咳。”嗓子有点堵，白蔻先咳了声，撑起身体揉眼睛，“姐姐你渴吗……我去给你倒水哦……”

她说着要起身，白虞桥却拉住她，随后将手机举给她。

因为两个人的手机是一模一样的款式。

白蔻第一时间以为是她的手机忘在了姐姐那，接过，迷糊说了声：“喔，谢谢。”

白虞桥又拽拽她，皱眉摇头，目光指向手机。

“？”白蔻便抬高手机，“嗯？”

好像不是她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写着：【你给我写的生日信，在书桌最左边的抽屉里，拿出来。】

白蔻不明所以，依着手机的指示，走过去拉开抽屉，看见熟悉的信封。

回到床边，白虞桥又将一支笔的笔尾举她眼前。

等白蔻接过。

白虞桥看着她的眼睛。

指她，做捏笔写字的姿势。

然后将掌心往前轻压，翻转，勾手指，再将食指中指交叠。

【你，写，以后有事情。】

估计是怕白蔻这会儿迷迷糊糊看不明白，白虞桥动作放到最慢，也尽量用简单的词。

左手食指滑过右手大拇指，再点进下垂比划的八。

【第一个。】

放嘴边张开。

【告诉。】

即将比划最后一个字，白虞桥的手却在空中顿住，五指收缩，握拳。

白蔻接话：“第一个告诉——？”

白虞桥看了几秒妹妹的眼睛，抿唇，而后轻轻笑了。

她张开食指。

指尖坚定地点向了自己的心。

【第一个告诉我。】

白蔻很轻松就写下了这行字，并且她还在“以后我有任何事情第一个告诉姐姐”这句话后面，涂画了一个超级无敌大的爱心。

当着姐姐的面，她“muamua”这样亲了两口信尾。

“盖章盖章，说到做到。”

第二天上午白虞桥彻底退烧了，她要给白蔻煮面，被白蔻拦住，煮了碗略糊的煎蛋挂面出来。

一整天到下午四点过，两人都腻歪在客厅里。

哦不，白蔻觉得大概是她腻歪吧，毕竟姐姐难得因为生病不想看书，她就环着白虞桥在沙发上看她亲爱的黎湾。

“姐姐你别眨眼，你快看这个地方。”看到精彩的，她还要倒回去，“你看这里是不是超级厉害！”

五点十分。

白虞桥定的返校闹钟响了，白蔻觉得她们正看到精彩部分，超级遗憾，立刻跑回房间取出一张纸，记录集数、几分几秒。

她边写边煞有介事讲：“等你高考完，暑假我们就从这里看哦。”

白虞桥笑着点点头。

白蔻送白虞桥回学校，在校门口像妈妈似的拉着白虞桥的校服衣袖不放，抬高一塑料袋的药叮嘱：“姐，医生说了这里面这些药都还要继续吃，你一定要吃，你晚上吃的时候给我打——”

她“呃”地顿了顿，改口，“吃的时候给我发Q/Q！短信也行！要拍照！”

【好。】白虞桥比划，接住塑料袋，摸摸妹妹的头。

转身走了。

走到校门处回头，白蔻还守在原地，扬起双臂跟她喊。

“姐姐下周见！”

送走白虞桥。

白蔻想起一会儿羊亏亏就该拍完广告回家了，一边想“不知道羊亏亏有没有拿到黎湾的签名”，一边乐，“哎，妈妈们不在家我就要挑大梁啦”，晚上请羊亏亏吃个烧烤接风吧。

刚走到车站，她手机响了。

但不是羊亏亏，而是裴月。

白蔻乘车到市中心的喷泉广场站，还没下车，看见裴月孤零零守在站台内，加上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了，站在暗影中的裴月和聚在灯光下的其余人形成强烈对比。

唉，看上去好可怜哦。白蔻感慨之余，快速从后门下车。

她一走近裴月，就张开双臂：“怎么一个人呀，快来抱一个！”

其实裴月也比她高，依言，往前迈一步。

没有伸手，只是将下巴轻轻搭在了她的肩上。

嗯……？

不对劲。

白蔻感觉到肩上这人好像……有点那种在哭的感觉。

她呆了呆，往左看一眼，幸好没人在意她们，没人能看见裴月在哭。

她轻柔环住裴月的背，像她妈妈，她姐姐从前安慰她那样。

不出声陪伴着裴月。

后来裴月哭完不好意思了，低头送白蔻一袋东西，说没事了让白蔻回家吧。

白蔻一把拉住裴月：“反正你家也没人是不是，今晚去我家玩吧，走。”

她半拉半拽地将裴月带上了车。

车上，裴月又恢复那高冷的姿态，面无表情撇向车窗。

白蔻低头打开裴月给她送来的这袋东西。

……五颜六色的Q/Q糖？

走到家楼下，白蔻拆开一袋凤梨味，递给裴月，问：“你怎么想起来送我这么多糖啊？”

裴月捏了一颗走：“刚好想起。”

白蔻心说这是什么废话。

开门时，白蔻只转了一圈钥匙，门锁“咔哒”一声解开。

“哎……”白蔻纳闷，“姐姐忘记反锁吗……”

她拉开门，正疑惑怎么客厅灯也没关。

只听右边沙发处传来一声。

“哎哟，我们白豆豆还带新朋友回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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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