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
临时接到消息,傅遥匆忙从外头赶回来,额头都渗出了一点汗珠。
她的手刚刚贴上书房的门板,就听见“嘎达”一声。
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极其冷淡的年轻面孔。
“姑姑。”傅燃点点头,微微侧身就要往外走。
“等等!我有话要问你。”
年轻人脚步一顿,接着神态自若地转身,安静地等着她开口。
傅遥忍着一口气:“你这两天怎么老往家里跑?”
“嗯?这很奇怪吗?”傅燃微微侧头,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这可是我们的家。”
“别给我装傻。”傅遥压低声音,“外头腥风血雨,千万不能惹祸上身。”
势力盘根错节,不是可以轻易撼动的。
傅燃好像预料到她会说这些:“我不相信你没看出来,联邦在逼我们站队,所谓的中立,就已经是为虎作伥。”
“我不是那个意思。”傅遥哑然。
面前的人有些陌生,平日里垂落的额发此刻完全梳了上去,露出那双漂亮又锋利的眼眸。
她深吸一口气:“没有万全把握的时候,不要轻举妄动,你难道忘记了吗?”
“当然没有。”傅燃露出浅淡的笑意,“但我现在认为,有时候需要一点冒险精神。”
“意外总会发生,但你会因此停下脚步吗?”
傅遥拉住他的胳膊:“我不否认你说的话,但这太危险了,你和简初不一样,她只需要顾好自己,但你还有……”
“没什么不同。”剩下的话被直接打断,傅燃垂下眼眸,“她如果在这,会比任何人都做得好。”
正义沉寂了太久,需要一个无畏的领袖。
“我已经安排好一切,不会再拖谁下水。”傅燃抽回胳膊,看了眼时间,“日子也差不多了。”
“你别乱来。”傅遥感觉不妙。
“乱来?”年轻人微微眯起眼,露出难得的笑容,“我还生怕不够乱呢。”
……
任由外面腥风血雨,萨托罗尔仍然日复一日的“平静”。
“老实点!”
栅栏门“砰”的一声重重关闭,977脚一软摔倒在地,她正龇牙咧嘴,揉着闷痛的膝盖,抬头却对上几双炯炯的眼神。
麻姑扬了扬下巴,一旁的刀疤脸便意会,上前粗鲁地把人提溜到跟前来。
“嘶!”
掌心一阵刺痛,977硬是咬紧牙关,忍下了嘴边的咒骂。
“麻、麻姑……”她露出紧张的神色。
“怎么提前回来了,那个刺头呢?”女人语气淡漠,却让隔壁的囚犯都竖起了耳朵。
“黑坑”恶名远扬,大家都知道那群人惯会抱团,也只有那种新来的傻子才会被骗过去。
现在还没到工作结束的时间,他们就被陆陆续续带回来,尽管面色惊慌,却还是三缄其口,什么都不说,惹得大家无比好奇。
“狱卒不让说……”977神色为难,小心打量着对方的脸色,“要是说了,我恐怕就没命了。”
麻姑微微扬起眉毛:“看来发生了很有意思的事,那家伙去哪了,这总能说吧?”
她原本只想让对方见识见识这里的规矩,好好夹着尾巴做人,没想到事情会闹大。
但这个结局她也挺满意的。
“怎么不说话?”麻姑露出微笑。
977打了个哆嗦:“我不知道,出了点意外,大家都走散了。”
这回答却在众人意料之外。
他们本以为事新来的刺头“不服管”,跟老前辈们打起来,被狠狠教训一顿之后,还被抓住关了禁闭。
但现在听上去,好像并不是这样。
977紧咬牙关,哪怕刀疤脸的拳头已经贴到面前,她也不敢再多说两句。
看她颤抖着缩成一团,麻姑终于挥了挥手:“算了,到一边去,别碍眼。”
“好、好……”977如蒙大赦,赶紧回到床上,把自己紧紧裹了起来。
谢天谢地!她还活着!
以后还是别参与这些糊涂事了,哪怕饥一顿饱一顿,也比丢了命强。
安静没有持续太久。
“滋——砰!”
外面响起大门开合的动静,紧接着,一阵拖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走快点!”
狱卒的斥骂引起众人的注意,他们纷纷走到囚室的门边,抓着栅栏往外看,恨不得把头都挤出去才好。
“什么人?”
“那个新来的刺头?居然回来了,快让我看看!”
“不是说她死了吗?”
“小道消息你也信,长长脑子吧。”
“笑死,你刚刚不也信了!”
简初垂着眼皮,毫不在意来自两边的“注目礼”,她被带到牢房门前,脚上的锁链却没有解开。
“按照典狱长大人的指令,这三天你需要时刻带着枷锁,同时工钱减半。”
简初走进牢房,回头看他:“三天?”
狱卒语气冰冷:“今日工钱全部扣除,之后三日减半,有任何问题……”
他顿了顿:“你就忍着吧。”
话音落下,牢门立刻落锁,狱卒目不斜视地离开了。
周围开始响起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像是躲在暗处的虫子,终于找到一丝换气的机会。
“典狱长?他刚刚说典狱长了吧?”
“这种蠢话就别再问了。”
“她看上去没受伤,就只扣了几天工钱?”
“也许不是什么大事。”
“逗我呢,小事能惊动典狱长?”
“新官上任三把火,说不定那位就是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呢,这家伙都被放回来了,能有什么大事!”
简初眉心抽动两下,眼神不着痕迹瞥向说话的人。
新官?指的是刚刚的典狱长?
她顶了顶腮帮子,却无法驱散内心的困惑,某个可怕的猜测不仅没有消散,反而随着讨论声愈演愈烈。
看了除了寻找杜怀安,自己又多了一件事要做。
简初默不作声,顶着周围各异的视线,拖着沉重的锁链,“叮铃哐啷”躺在了干硬的床铺上。
……
接下来的几天十分平静。
之前的经历仿佛是一场梦,简初没再听到那些模糊的呓语,甚至都没再做过梦。
锁链解开,她活动了一下脚腕,端着自己的饭盘找了个位置。
其他人隐晦地保持距离。
977安分了许多,甚至不敢去找简初索要剩下的“酬劳”,但她没想到,对方竟然会主动找上门。
“哒哒!”
桌面被敲响,977鼓着腮帮子,迷茫抬起头,顺着那只手看见一张让人惊惧的面孔。
“咳咳!你、你怎么又来了!”
她猛地呛了一口,脸涨得通红,好不容易顺过气来,便立刻警觉地左看右看,却发现这里已经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朋友,你能不能别害我……”
闻言,简初却仍然气定神闲。
她把黑乎乎的营养块放在手边,笑出八颗牙:“怎么,确定是我在害你?”
这话让977咳嗽得更厉害:“你、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别怕,我暂时不跟你追究这些。”简初笑眯眯的,“我们的交易还没结束呢,聊聊关于典狱长的事?”
977猛地睁大眼,立刻压低声音:“你疯了?那不是我们该讨论的!”
“是吗?”简初挑了挑眉,“但大家都在说,难道只是对你来说是禁忌?”
下一秒,有软滑的东西缠绕上她的脖颈,977惊恐地睁大了眼,却什么也看不见。
周围无人发现异常,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配合,恐怕会立刻魂归西天。
“一点简单的小问题,我猜你不会拒绝的。”简初垂下眼,慢条斯理地将营养块拆成一个个小方块,再像吃糖果一样塞进嘴里。
977张了张嘴,面容苦涩。
她也要有命拒绝啊。
沉默蔓延开来,简初撩起眼皮瞧她:“怎么,还得我问了才说?”
冷酷的视线让977头皮一紧。
“我以为你会问……典狱长是萨托罗尔的最高管理者,平日很少关注囚犯们的动向,除非有人惹出大乱子。”
她不知道对方的想法,只能斟酌着从头开始。
“我总共就见过她两次,哦准确来说,我见过的是前任典狱长。第一次是因为牢友试图越狱,但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带走了,第二次……是麻姑被押送回来的时候。”
“她大概四十岁吧,看上去瘦瘦的,但是气势很吓人,至于新来的典狱长,我只是听说很年轻,其他不清楚。”
但长什么样根本不重要,最关键的只有这个身份。
简初嚼着营养块,仿佛闲聊:“什么时候换任的?”
“大概半个月前。”977歪头思索,“我听别人说,前任典狱长应该还没走,大概是要交接工作吧。”
“她的工作习惯和风格肯定会影响到现任,如果你想投其所好,我可以讲讲以前的事,不过也都是道听途说。”
“不必了。”
出乎她的意料,对面的人竟然站起身,一副准备离开的模样。
说这些就够了吗?
“连你也只见过她两次,我似乎没必要想着‘投其所好’。”
这才是正常人的想法,但从对方嘴里说出来,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入狱第二天就惊动了典狱长,甚至还能全身而退,这可不是一般人。
“最好是真的。”977压低声音,“看在之前交易的份上,我最后多嘴一句,萨托罗尔没有那么简单,第七区已经是最安宁的地方了。”
“你以前或许很厉害,但在这里是行不通的。”
“这也是道听途说?”简初挑起眉梢。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除了麻姑,也有人凑钱离开了第七区,但没过两天就主动回来了。”
她还想继续说什么,但见对方并不当回事,只能无奈摇头。
“执迷不悟,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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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镜中花(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