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 第7章 第7章

谢温给楚衔越扯皮完，转眼就去池雨霏面前炫耀，楚衔越方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正要在谢温觉察之前找回面子，没想到谢温转头就走了。楚衔越张张嘴，半句话哽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啧。

谢温背着手，走到池雨霏面前晃晃悠悠转着，“师妹，感觉怎么样？”

池雨霏浑身湿漉漉的，两根毛贴在脸颊上，雨水顺着下巴滴滴砸下，眼神想将谢温千刀万剐，手中的剑猎猎颤动。谢温适可而止，不敢再激怒了她了。怕池雨霏自己给自己气死了。

池雨霏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练了那么久，却仍然被谢温轻轻松松比下去了。她是如何地不甘！她自觉脸面丢尽，也放弃了继续比试的资格。在她的小跟班们的小心翼翼护送下离开。

湖中心那边，新一轮比试也开始了，热潮一浪高过一浪，没人再管谢温她们。

谢温一脸悠闲地晃悠着，走到没人瞧见的地方，才敢稍稍表现出来。她弯着腰一手撑在膝盖上，一手死死抓着胸口，“靠，疼死了！”她被池雨霏那一击震得不轻，那一瞬间谢温觉得她五脏六腑都要裂开来了。奈何她就是要装。被池雨霏知道了那还行？谢温就是宁可自损八百，也不能让池雨霏知道她不行。

谢温深呼口气，缓了一会儿，直起身来，一抬头，楚衔越眯着狭长的眼盯着自己，“刚不还挺能耐的四处蹦跶吗？”

谢温真想给他一锤子，把人吓个半死。谢温用手背抹了下嘴角，“小事。”

“哦。”楚衔越淡然道。转身正要走。

谢温：“唉，等等。”

楚衔越回头，以为她耐不住，要低头求他替她疗伤，谁知谢温眨着眼清澈的眼，无比认真道：“这事不说出去行不行啊？”

楚衔越：“……”

死要面子，头一次遇见比他还死装的。

楚衔越不想理她。

谢温屁颠屁颠跟上去，“师尊你什么意思啊，你到底会不不说出去啊。”

楚衔越还是不理谢温。谢温在背后怒瞪楚衔越一秒，小心眼，就是见不得她谢温好，他肯定会说出去，然后同师门弟子一起在背后嘲笑谢温。

走着走着，楚衔越忽然转头，抬手扔了一个小玉瓶给谢温，谢温打开闻了闻，“这什么啊？”

楚衔越道：“爱要不要。”

他本来就够烦了。谢温这个人脑子天生怕是少了一根筋。

谢温在心里骂他：臭脸什么啊？

她试探着倒了一颗药丸在手掌心，吞下一颗。瞬间神清气爽，胸口也不痛了，体内灵气充沛！

谢温问楚衔越：“下一场试炼便是第三关了是吗？去哪比？”

眼见此时天边的血日悬在半空，天上一轮，湖中心的一轮，楚衔越在这样的日暮下，转头，衬得他脸都染上丝丝绯红，往日的冷意淡了不少，有一瞬间温和的错觉。

谢温晃晃头，心道自己的脑子莫不是被打傻了？才会觉得他温和。

血色日暮下，被晚风一刮，湖面上一片翻涌的潮红。

众弟子又长又淡的影子一齐往小镜湖外移动。楚衔越拍了一下谢温脑袋，“人家都走了，就你要留下来过夜？”

小镜湖夜间不可多留，这个神奇的地方，灵气也曾幻化出许多奇异的湖底生物，曾经就有一些弟子晚上消失在在小镜湖，有同行的活下来却也疯癫了，嘴里一直嚷嚷着有湖底有怪物。

同时小镜湖构造奇特，湖底瘴气四溢，小镜湖底的幻境就是瘴气幻化而来的。夜间瘴气涌上湖面，会让人神志不清。若是得不到及时救助，要么就一辈子醒不来要么就丧失心智变成疯子。

谢温听了楚衔越的话，后背一凉，一阵冷意从脊梁骨窜上来。

谢温回头看了一眼残阳下的小镜湖，血红，浓黑。像是下一秒就有什么怪物从湖底一跃而上。

而弟子们都已经消失不见了。身后还隐隐传来怪异的声音。“吱呀吱呀。”像牙齿在磨骨头的声音。

谢温反手从后背撕下来一张制冷符和噪音符，将这两张符纸拍在楚衔越身上，“楚衔越你幼不幼稚？”

谢温顿了一瞬。她没看错吧，楚衔越方才是笑了一下么？幽幽笑意，在他那张冷冰冰的脸上漾开，只停留了那么一瞬瞬，像暮色天边的一缕云雾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不过，笑得好看有什么用，笑也是嘲笑她！

楚衔越声音又一如既往地冷，“我的名讳是你能叫的吗？”

“啊，是师尊。”谢温翻白眼。

不知道为何谢温就是觉得楚衔越今日心情不错。她仗着这点才稍稍放肆一些。

楚衔越道：“不过，我方才说的，可不是吓唬你。要不然那地方真这么好的话宗门为什么规定只在每月中才能进？”

谢温觉得楚衔越说得有几分道理，她也觉得这地方有点邪门，方才在湖上打斗的时候，她那一招突然间就使出来了。有外部力量施压，谢温也不清楚那是什么。她问：“那明天是不是还要继续来这里试炼？”

楚衔越道：“嗯，继续，明天才是重头戏，今天只是先让你们试试水。今日你们还只是触到了小镜湖的边而已。别给我这么迫不及待就沾沾自喜。”

谢温哦了一声，“不好意思，得意了就笑，失意了就哭。我就是这样的人，憋不住。”

“看出来了，你是一点也憋不住。还死要面子，死装。”

谢温：“……”

转眼间走到飞樱阁脚下，前方就是结界，而不远处一座傍山而建的小茅草屋寂寥地矗立在夜色中，显得凄凉无比。谢温不敢想象这竟然就是堂堂第一剑宗的第一仙尊的第一徒弟的住所！

谢温叫住楚衔越，“你下次能不能给我住好点的地方啊，好歹我也是你的徒弟，让我住这么破以后让人知道了还以为咱宗门要倒闭了。”

楚衔越眯了眯眼，道：“这不是你自己要求的吗？分配了弟子房间，你不要，偏要在这扎茅草屋。”

谢温扇了自己一嘴巴，她收回刚才的话。啧，这原主是不是有什么好穷酸的怪癖啊。

其实，原本呢，原主一开始的想法很单纯，那就是住在这儿距离楚衔越的住处近。人嘛总是贪心不足，后面便不满足于此了，想着若是能住到师尊的飞樱阁里那该多好。

于是这屋子愈来愈小，愈来愈破，她想着楚衔越哪天看见会心疼一下自己。说不定哪天就良心发现对她说：“你若是不嫌弃的话，你就搬来飞樱阁吧。”

谢温冷哼，那大概是原主挖野菜饿得头晕脑胀后的幻想。

还是乖乖回小破屋吧，等哪天有时间了，谢温一定申请去弟子宿舍住。

晚间，谢温站在院子里召出自己的摇芳扇，一拉剑刃缓缓淡出，谢温试了试剑的手感，剑气将院子里的草木震得颤动不止纷纷倾倒。谢温收剑，很多剑法和剑诀就像是长在她脑子里，有惯性记忆地自然而然地就使出来了。

她再试着运气念诀，令她惊喜的是，她能感受到体内汹涌澎湃的灵力，如有实质般翻涌，并且在她的调动下，运转自如！

第二日，昨日所有晋级的弟子们一早就聚集在小镜湖。

谢温到时，所有弟子的注意力都转向谢温。她昨日风头尽出，而今日又是最有可能夺筹之人，众人不由得谢温多一份注目。

谢温受用极了。

只是，还没让谢温得瑟到，天边倏地飞来一道黑影，来人掠过红灿灿的朝霞，乘着把铮亮的刀悬在刚升起的红阳之下，黑色衣袍猎猎飞舞，身影被光线勾勒得极其伟岸光正。

那人缓缓落下，一只脚轻盈地点在湖面上，立在湖中央。倒映在冰蓝色湖面上的黑影，淡淡一瞥，随风揉皱。

弟子们目光齐齐转向云宴，眼睛都瞪得更大了些，交头接耳背着小声私语，“云宴师兄他怎么回来了？”“对啊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一直说在山外历练吗？”……

谢温手握摇芳扇，站在原地晃晃悠悠，一边百无聊赖地用扇子拍打着掌心，她本对这个云宴没什么好奇心。只是记住了他抢了她风头这个仇。

不经意一个抬眼，谢温对上了云宴那双射着精光的豺狼似的眼，那双眼幽幽盯着她，盯了谢温有十几秒吧。

那眼神绝对算不上友善。

谢温懂了：是个来挑事的！

她回忆了下原作里有关云宴的描述。说谢温那个师弟云宴生性要强，因为见不得师出同门的谢温综合修为比他强一些，就天天暗地里盯着谢温的一举一动，一有机会就要同谢温比个高下。

谢温有种不详的预感。一柄古铜色长刀携风带雨地呼啸而来，谢温侧身一躲，那柄古铜长剑堪堪擦过谢温鬓间一缕青丝，青丝一段，被剑气震荡开来，悠悠飘向谢温身后。

楚衔越抬手，那缕青丝就落在他手心。冰蓝色的小镜湖上，一蓝一黑两抹身影刀剑相向，湖水被激荡得四处飞溅，谢温发丝湿了一大半，贴在她白净脸庞上，还有几滴水珠顺着她绯红的唇坠下。

她提着摇芳，云宴握着古龙刀，谢温侧身而立，抹了一把脸上的湖水，“你是不是有病啊！我招你惹你了？一上来就要杀我。”

云宴乌黑的发丝贴在漆黑的眉眼边，他幽幽一笑，冷森森道：“师姐，好久不见。这么久没比试了，师姐怎么退步了呀。”

他没给谢温回话的机会，飞身而去，一刀斩向谢温，他用得是又大又沉的钝刀，他若使全力一刀下去估计能劈断半座小山，而谢温的剑是细长柔韧的软剑，根本正面抵抗不了一点。谢温十分担心自己的摇芳会被这个只会使蛮力的傻大个给斩断了。

谢温一直躲，“我认输，我认输还不行么？停手。”

云宴像是没听见。好不容易有个能战败谢温的机会，他怎么可放过。当然要把谢温打趴下，在师尊和所有弟子面前“一雪前耻”。

谢温目光撇过一旁端然立着的楚衔越。

谢温用眼神求助。

楚衔越不为所动。

谢温心里没好气地将这师徒二人大骂一通，一个神经病师弟，一个狗东西师尊。我呸！

楚衔越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谢温骂得狗血淋头，他只是瞧着谢温实力相较于昨日，明显有了质的飞跃。明明才只是过了一天而已。

而今被逼着同云宴对招，估计连谢温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很多潜力都被激发出来，无论是出剑速度还是剑法的熟练程度，还是人剑配合度。进步之快，竟令楚衔越有一丝丝哑然。

不过，下一瞬，楚衔越冷哼一声，再进步，也还是连原来的水平都没达到。

云宴步步紧逼，两人从小镜湖中央缠斗到小镜湖岸边，旁边的弟子们老早就散往一边，深怕被牵连受了无妄之灾。

两人看似是云宴进，谢温退，可谢温却隐隐觉得自己渐渐没有一开始躲避时来得那么吃力，倒像是她在牵着云宴走。

谢温站在岸边，云宴大刀再次斩向谢温的时候，谢温像之前一样往后下腰一闪。可这次，她下腰后，就起不来了！她的身体一靠近岸边的小镜湖水，就有股力量牵引着她不断往下坠，腰间绑了块石头一样，头也开始昏昏沉沉，眼前世界开始天旋地转，然后，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云宴也和谢温一样，被一股怪力吸向湖底。他暗道糟了，他打得忘我，一时忘记，小镜湖岸边的湖便是幻境入口！

众弟子眼睁睁瞧着这一幕发生，这试炼还没正式开始呢？她们怎么就提前进入幻境了呢？

楚衔越瞬移到云宴身边，正要给云宴拉出来，转念一想，云宴能拉回来，可谢温拉不回来了。还不若直接开始试炼。

旋即，青色身影倾身一倒，也没入了冰蓝色的湖面，那半透明的冰蓝色湖面，接连投下去三个人，可细看却连一丝丝涟漪水花也没有，倒像是一面镜子。怪不得唤做小镜湖。

弟子们见状，有些兴奋，这回儿有得看头了。往日试炼，云宴在时候，都同谢温争个不相上下，难舍难分。

只要云宴师兄能伤伤谢温的锐气，其余弟子们心里也能舒坦些。

试炼提前开始，他们也站在岸边一个接一个往湖面倾倒，湖边一排身影瞬间被湖面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