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荷对她以往的选择并不后悔,她认为自己所做毫无错处,不断地为自己开脱:“我没有想提他的,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他的身影,我怕你和他一样。小辞我没有,我不是不帮你,我……我不是的。我只是太害怕了,我害怕,我那时候也害怕,我真的没有办法。对不起……”
在儿子的身上看到父亲的影子不是很正常么?对于闻辞和沁荷来讲却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过往的回忆一帧一帧的浮现在脑海,闻辞颇为苦痛地反问她:“我就不害怕了吗?明明有好几次只要你帮我我就不会受伤,可你呢?你有护过我一次吗?我被他打,被他虐待,被他关进地下室濒临死亡的时候你有站出来帮我一次吗?哪怕是你去报警也好,事实却是你什么都没做。”
沁荷的泪珠大滴大滴地往下掉,她声音哽哽咽咽:“不是,我知道你害怕,对不起小辞。可……可我不敢报警,我不是不帮你,我想帮你的。我不敢反抗他,我真的无能为力。”
你当然无能为力了,因为他打我就不会打你了。一个人饱受折磨总比两个人都受折磨要好。
沁荷的所行是自私的,可自己又有什么错呢?凭什么要他独自承受?
理智的人不该困在过去,过去的早已成为过去,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闻辞毫无心思再听沁荷继续讲下去了,他不该纠结于这些的。
闻辞的眼神中弥漫着怒气,胸口明显地起伏着,显然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好了不要说了,我不记得了,我不怪你。很晚了,去休息吧。”
明明是彼此最亲的人,却成为伤害彼此最深的利剑。
沁荷仍不死心,她还想要继续解释:“好,对不起小辞,是我的错,是我用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逼迫你了。我怎么能拿你和萧天对比,是我糊涂了。”
闻辞右手紧握成拳头,他抬起右手放在唇边,他微微张开嘴,露出牙齿一口咬在自己的手上。他靠伤害自己,让自己清晰的感觉到疼痛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消减自己对往事回忆的恨和害怕。
沁荷打着为一切都是为了闻辞好的幌子说道:“我是为了你好,之前是我太软弱没办法保护你。现在我所说的都是为了你好,你不要误会我。”
沁荷再说下去,闻辞就要无法冷静的思考了。
闻辞放下咬了许久的右手,垂放在身侧的右手上有着特别明显的牙印,牙印上夹杂着丝丝血迹。闻辞咬自己的手咬的太深了。
闻辞托着仅剩的耐心最后重复了一遍:“妈,回去休息,我累了你也累了。”
沁荷眼含泪光地点点头,转过身的那一刻,泪水决堤而下。
闻辞关上房门,背靠在门上,他闭上眼睛深呼吸让自己平复失控的情绪。
闻辞一心用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上,都没注意到沉睡的宋言已经醒了。
宋言已穿上了衣服,他穿着闻辞给他拿的那身睡衣。宋言目睹了闻辞的狼狈,他走到闻辞面前,想要问一问闻辞还好吗,却被闻辞右手上的牙印吸引了注意力。宋言是很平淡的语气,可他担忧的神色出卖了他。:“你手怎么了?自己咬的?”
听到宋言的声音,闻辞恍然睁开眼抬起头,他下意识地把自己的右手往身后藏了藏,他眼神闪烁,明显的掩饰自己的紧张。“你……什么时候醒的?你酒醒了?”
他怕宋言听到他和沁荷的谈话。
闻辞装聋,宋言就想装不清醒。宋言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动作表明自己的难受,他语气有些漂浮地说道:“没有,还是好晕。”
闻辞伸出手扶住宋言的胳膊把他往床那边的方向带。“晕就去床上睡觉,别乱走动了。”
宋言甩开闻辞,脸色不太好。“放开我,我自己可以走。”
闻辞没有说话,跟着宋言走到床边。
宋言坐到床上,下一步不知道做什么只能干坐着。
闻辞拿起一旁的的手机,看着手机屏幕坐到宋言旁边。
宋言往床的右边挪了挪,二人之间保持着一段距离。
闻辞对宋言疏离的动作很讨厌,他也跟着挪,直到贴近宋言。
宋言又挪了挪身体。
……
闻辞偏不开心地叫了他的名字:“宋言。”
宋言偏过头去看闻辞,他不解闻辞为什么突然叫他的名字。“嗯?”
“你都听到了吗?”闻辞感觉自己问的是一句废话,一门之隔想不听到都难。
宋言看出闻辞是不希望自己听到,他表现的毫不知情:“听到什么?我刚醒啊。”
闻辞看着宋言的眼睛,眸中多了几丝探究的意味。宋言直直地回视着闻辞,脸色不露半点破绽。
宋言没能让闻辞信服,闻辞挑明了说:“我和我妈的关系不是很好 ,小时候的事情有机会我讲给你听。今晚你不清醒,我不想讲给一个今天听了明天就忘记的人听。”
宋言看似不太在意,其实是在尊重闻辞的**。“随你,想讲就讲不想讲就不讲。”
闻辞对着宋言苦恼地笑了一笑,无缘无由地问出令宋言不知如何解答的话。“嗯,宋言我们是什么关系?”
宋言思考了好一阵,才从侧面解答:“你不是和你……阿姨说了?”
宋言的意思很明显了,二人的关系是朋友。
宋言承认他们是朋友,闻辞本该开心的。但闻辞低落的情绪莫名出现,他声音略带委屈:“可前几天你还说我们只是同学。”
“现在是朋友了。”宋言想了想安慰的话,说出口却是过分合理的解释:“毕竟你今天都这么维护我了。”
闻辞深邃的眼神中透露着他对宋言讲话的认真:“我说的都是实话。“
宋言避开他的视线,假装去找自己的手机。“我没说你说假话。”
闻辞从床上团着的被子里拿出宋言的手机放到宋言手上,“你的手机在这里。”
宋言按手机开机键,发现打不开,手机估计是因为没电关机了。
闻辞又从宋言的手里拿过手机,“没电了吗?给我吧我去给你充上。”
宋言看闻辞的手机是华为的,他用的是安卓充电器。宋言怕他没有他手机型号的充电器便问他:“你有这个型号的充电器么?”
闻辞愣了愣,去床头柜的抽屉中翻找一通,找到了一条苹果充电线。他扬起充电线晃了晃,对宋言说:“有的。”
宋言的目光不在充电线上,而在闻辞带有血迹牙印的手上。
宋言不明显地皱了一下眉,“你家没有创口贴?”
闻辞扬着充电线的手迅速放了下去,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牙印,居然还在流血。闻辞声音可听地低了一些:“也有的。”
宋言眼神示意,“你手上,处理一下吧,流血了。”
“好,你自己给手机充一下电吧,我去找找创口贴。”闻辞把充电线给了宋言,去抽屉里找创口贴。
闻辞拿着创口贴坐到宋言旁边,把受伤的手伸到宋言面前。他说:“我自己贴不方便,你帮我贴吧。”
宋言定定地看了闻辞一段时间,没有拒绝。他撕开创口贴的包装对准闻辞手上流血的地方贴了上去。
贴好后,宋言将创口贴的包装丢进垃圾桶里。似是在讽刺闻辞,又似是在出于关心的责怪:“你牙齿挺尖,这都能咬流血。”
闻辞也觉得自己很丢人,他脸色发热,讪讪道:“不小心。”
宋言不会因为闻辞觉得丢人就不再说什么了,他言语犀利地一语中的:“不小心能咬成这样?是故意咬的吧。”
闻辞盯着宋言一张一合地嘴唇说着难听的话语,他没有反驳宋言,他想要快准狠地咬住宋言的嘴唇,让宋言闭嘴。
想着想着他就这么做了,闻辞突然凑近宋言的脸,他下定决心,蓄意而为,毫不迟疑地将吻轻轻印在宋言的唇上。两人嘴唇相触,闻辞的感官深受刺激。宋言的嘴唇好软,像小时候爱吃不能经常吃到的棉花糖一样柔软。
宋言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温热的吻便覆盖在自己唇上停留不足两秒又离开。如同一阵让人不易察觉,不易感触的风,温柔却又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