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神祇 第5章 葬妖窟

案卷装订成册，记录的还算详实。

谢昭衍大致翻了翻，十几岁的少年少女们毫无关联。他将册子递给萧轻白，继续同县令交谈，想寻到些别的异常。

“师兄，他们都在近期挂过许愿条。”萧轻白地语调有些激动，他指着一个人的名字，还复述出了那人许愿的内容。

“大人，我们需要去许愿树摘些东西。”谢昭衍接过档案，他的语调平和，说是询问，其实更像通知。

县令点点头，摆手示意身侧衙役，你们同两位修士一同去。

他瞧见二人似有线索，心中多了几分期冀。倘若真有大妖在山中盘踞，青阳沦为死城也不过是时间问题。无论是为了百姓平安，还是为了头顶的乌纱帽。他整天求爷爷告奶奶，可算等来了收妖的人。

“谢大人。”萧轻白笑容和煦，恭敬地接受了县令大人的好意。

萧轻白在枝桠间穿梭，解下失踪孩子们的许愿条。无一例外，所有失踪过的孩童，都曾在许愿树上挂过祈愿。

“师兄，你看。现在失踪的五人，他们的许愿条颜色最新。”萧轻白将整理好的名录和几条鲜艳的许愿递给谢昭衍。

这几条带子与树上经历风雨的旧带子不同，鲜艳的红色没有因尘土和日光褪色，反而留有几道折痕。

许愿带向来是叠好整齐码放，新取出不久才会带有折痕。

谢昭衍坐在树下石凳上，整理失踪人的信息。他翻阅着，不时向身侧的衙役抛出问题。

两人本来很是拘谨，瞧见这位修士大人温和有礼，便也放宽心来，仔细介绍着这几户人家。

萧轻白将红绦取下，在衙役赞赏的目光中，递给谢昭衍。

谢昭衍比对着失踪者的名字和目前失踪的五人，终于目光停在了一串熟悉的地址上。

“城东洛水巷西九号王家。”

谢昭衍的指尖在两个名字上敲了敲。“本次失踪的王小姐，他的哥哥在半个月前也曾失踪过？”

衙役愣了一瞬，又齐齐点头，讲起王家的事。

王家是当地的富户，他家仅有一子一女，像掌中宝般疼爱。已经走失过孩子的人家，只会成为惊弓之鸟，不可能在仅仅半月就放松警惕，再走失一名孩子。

可王家千防万防，捧在掌心的女儿还是走丢了。

王家二女，名雨轻。王家长子虽也失踪了四日，但府衙查探一番后，便送他归家了。

青阳因着是状元故里，学风浓厚，不过几日王公子就接着念书去了。

“你说巧不巧，他们倒像串通好轮流逃课一样。你先去了，我再去。”谢昭衍用毛笔往青阳山指了指，山上究竟住了什么。

萧轻白顺着他笔尖的方向往山上瞧：“程音为什么要绑人？还像猫捉老鼠一般，抓了又放，她不嫌累吗？”

谢昭衍收好纸笔，淡淡道：“那就只有程音才知道了。”

萧轻白抓抓头发瘫在了桌上，哭喊道：“眼下受害者算是排查清楚了，加害者还一无所知。据宋老先生所言，程音在青阳山湖畔的竹屋居住后郁郁而终。若她在青阳山盘踞，此处最有可能。”

“没错，去青阳山。”谢昭衍将卷轴收入乾坤袋，拍拍萧轻白的背以示安抚。

青阳山郁郁葱葱，两道剑影划破云层沿着溪流穿梭。剑刃挑起水花，又劈里啪啦散了满地。水花溅起，打湿赤狐的皮毛，拖慢了它逃亡的脚步。

“三面包抄，别让他跑了。”

微生宴站在飞鹰背上，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少年稳稳站着，他脚步微张，抬手张弓，瞄准，三箭齐发。

箭矢呼啸发出破空的嗡鸣，利器入肉的声音和狐狸的嘶吼同时传来。

毛茸茸赤狐终于放弃逃跑，它的身形骤然变大，霎时如小山丘般。赤红色的尾巴变成了九条，张开地瞬间遮蔽了远处的山水，它妖异地扭动着，朝身后灵寂山的弟子发出攻击。

狐妖百年可得一尾，九尾狐更加罕见。它通灵智可化人，皮相更佳。无论是做灵兽，还是做剑灵，都是绝佳选择。因此九尾狐一旦修成，便会引来猎杀。

法术气浪震天，将灵寂山的弟子掀翻。身侧人纷纷倒下，微生宴却笑的张狂。他拍拍腰侧的灵剑说:“仲商，快来帮我。九尾狐可是好东西，十三号倒真是有几分诚意。”

八号神仲商笑着停在剑柄上，男人眉目低垂，藏住了星子般的眼眸。他衣袍繁琐，赤金纹宛若阵法爬满了衣袖。金冠将墨色长发半束，金色与眉心的红色神印相呼应。他只微微抬手就将矜贵二字诠释的淋漓尽致。

他只在那里，就能让人浮想联翩地赞叹，倘若世间有神明，就应当如此。

系统可以选择自降临的方式，各有好处，也各有弊端。

仲商选择作为微生宴的剑灵。

剑灵行事方便，如影随形，既能凝练实体，又能最大程度保存实力。缺点是剑灵没有人类身份，只能与穿书者同在，是一种深度绑定，极为考验双方的默契与信任。

仲商听到微生宴的话伸了个懒腰，两人早已心有灵犀。法术灵光窜出，一左一右将九尾赤狐围在中央。

神明阵法压下，赤金色的光芒笼罩成光牢，令九尾狐毫无反抗之力。它不过挣扎几下，立马恢复了原形。

微生宴十分轻松提起胡乱挣扎的狐狸，伸手弹了下狐狸的脑壳威胁。他勾唇一笑，没急着发落狐狸，反而是微微侧身朝那群灵寂山弟子中望去。

“咱们还自以为是螳螂捕蝉，没想到还有黄雀在后。我们竟然都没发现有跟屁虫混进来了。既然是送到手的肥肉，我就笑纳了。”

山中泉水如琉璃般透亮，曲折蜿蜒流经山腰，和雨水汇集成了小湖。湖水又顺着山势与山脚的河水相聚。

宝石般剔透的湖边，修缮了一座竹屋，那是程音生前最后居住的地方。建筑修建的清幽雅致，四处栽种兰花香草，毫无颓废迹象。

非鹤剑和流光剑悬停在屋前。萧轻白打头阵，先推开了竹屋的门。

竹屋布局简单，两间小屋一个正厅。

正厅中悬挂着一副松鹤延年图，窗下两盆兰花长势郁郁葱葱。东侧屋中放置着书桌和小塌，书架上塞满了书册。西侧小屋则是卧房与妆台。妆台上的铜镜清晰可见人影，木梳和瓶瓶罐罐摆放整齐。

这么多年过去，这小竹屋不仅没有荒废，反而被人打理得细致温馨。

“等等，有阵法。”谢昭衍向来谨慎，他按住萧轻白向前冲的动作。

阵法不算复杂，谢昭衍熟练地捏诀，冰晶自周身凝集，六道齐发，瞬间将小阵法击溃。

小阵法化作波纹消散，露出的却是熟人，啊不对……熟物。

昨晚放走的赤橙色的小狐狸正窝在太师椅的软垫里，小猫儿似的打了个哈欠。惺忪的眸子撇见来人没有理会，翻了个身继续睡。

两息后，小狐狸才惊地反应过来，他猛地从太师椅跳下，化作狐耳少年。

“不是，你们怎么还找到家里来了。”少年伸了个懒腰，抖抖藏在发丝中的耳朵，知道对方没恶意，就又瘫在了椅子里。

“呦，果然是个能化形的。”萧轻白朝谢昭衍眨眼示意。

少年披散的黑发中编了小辫，发尾露出一撮红毛，赤色的狐耳竖了起来，一身精致的黑红长袍，不像是山野间的小狐狸，倒像世家娇养出的小少爷。不知是小狐狸单纯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大方介绍道:“我叫九畹。”

“酒碗？是个好喝的名字。”萧轻白不理解但是尊重，他上下打量着屋内布局，问道“此处可是程家给程音姑娘的竹屋？”

“是我爹爹和娘亲修建的，你们认识我娘亲？”九畹好奇盯着两人。他转念一想，挺直的脊背又瘫坐回去，随后讪讪道:“看你们年岁比我还小，怎么可能认识我娘亲。”

什么啊！他究竟在说什么？顷刻间一切推断都天翻地覆。

命书当中对于主线之外的记载格外少，由于主神将其当作试炼场，所以自动补齐了书中世界的人物设定。

命书对于青阳只有一句描写。“青阳有鬼，专捉少年。”

书中剧情是恰逢宗门纳新，长碧剑宗广派弟子下山，一边除魔卫道，一边招揽有缘人。男二带队路过，恰逢青阳求援，由男二带队清扫。因而女主所在小队失去庇护，魔修大肆追捕虐杀，女主不过筑基期，毫无自保能力。她逃亡落入魔窟，偶遇疗伤的男主。

此后本书中一切因缘际会，皆始于当日初见。

主神对于命书的世界限制并不强，这是一场高自由度的竞技。

为了维持书中世界不崩塌，任何神和穿书者都不能直接干扰本书的核心能源男女主。众人更不能告诉男女主世界真相。

一旦引起书中人物自我意识觉醒，谁都无法判断身为命书世界核心的角色会如何选择。轻则核心角色划破虚空逃离，重则引起世界坍塌。

命书中的人并不是真人，它们只有□□，没有灵魂，只是一段段文字组成的机械□□。意识觉醒会令书中人开始反抗，开始争夺灵魂，从而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人。

严禁直接干扰是主神的命令，众人为了获得功德，不得已在主角身边蹭光环。因而男强女弱，在等待女主成长的过程中，目前榜上有名的神多围绕在男主身边捡漏。

也有人不靠男女主，专注自身发展，试图从书中只言片语中挖掘天材地宝，例如八号神仲商和微生宴。

谢昭衍则选择另辟蹊径，既然女主前期作为长碧剑宗弟子，于是谢昭衍秉持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人生信条，直接肉身穿书，成了长碧剑宗的首席。

谢昭衍试图扳动故事轨迹，倘若青阳妖邪被先一步除去，后续发展会不会因为蝴蝶振翅而引起飓风。

谢昭衍没有告诉萧轻白，顺水推舟同意了萧轻白的青阳之行。

现在看来，谢昭衍赌对了。

案件越复杂，说明故事情节越丰富。丰富的着墨背后往往蕴藏着天大的机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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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程氏秘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