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道沧桑 第9章 长途车恐叹咸集

8月23日，凌晨两点，我与母亲一起去长春卖李子，繁星满天。此时的星星显得那么晶莹，明亮，而每一颗都是那样的寒气逼人。我一坐上石头车便感到冷，等到车开动时，更是凉风袭人。我身上披了塑料布，裹得紧紧的，也是无济于事。

天亮时到了长春，我已浑身发抖。到了早市，我浑浑噩噩地蹲在母亲旁边，开始卖李子。

有人打听李子酸不酸。我家的李子虽然个子很大，红的发紫，卖相极佳，但是却酸得很。于是我就实话实说，告诉她是酸的，那人起身走了。母亲就让我别说话了。

母亲是卖货的能手。她说有一年，冬天做黄米面粘豆包，结果面发酸了，蒸出来虽然油光锃亮，却是一股臭脚丫子味，无法下咽。但是舍不得扔啊。母亲就把粘豆包冻结实了，背了满满一丝袋子去城里卖。母亲能说会道，价格又公道，很轻松就卖了出去，还帮人家送到了家里，人家临走还谢谢她呢。

我闭口不言后，李子很快就卖光了。我验证了父亲的那句话：是个废人。

之后，我们在大街上等回家的拉石头车，我见离自考书店较近，便去买回了《民间文学》，准备下一次考试。迟迟不见车来，我困极了，席地而卧，昏昏睡去，根本顾不上肮脏和什么形象了。母亲问我饿不饿，要买些吃的。我总是摇头不语，这钱挣的太不容易了。母亲还是买了几张酥饼，大多数都给了我。一直等了三个小时，我们才遇到一辆能够捎脚的汽车。

与此相比，我与小龙出门时可真是享受得多了。他每次出门我几乎都能随行，陪吃，陪喝，陪玩。或看病，或进货，或游玩，我们总是兄唱弟随，形影不离。据统计，在此一月之间，我们吃喝大小十一次，有鸡爪，鸡腿骨，牛鞭，烤盘，刀鱼，兔肉，肉串抻面，猪手，铁板虾仁，葡萄鱼，铁板鸡胗……都是我平时几乎吃不到的。

我很乐于这样的呆在家里，但我不能一辈子呆下去，我于是出来。但又不知我能漂泊多久，漂向何方？这客居在外的无边的寂寞与无聊究竟要延续到几时？当现状让人无耐，而理想又已破灭时，人应该如何去面对？如何去承受？

8月30日，我去四平报自考，开始了我新的漂泊。在公主岭至四平的途中，我遇见了从未遇见的事。

当时客车开的飞快，心力交瘁的我在车上昏昏睡去。忽然，我惊醒了，睁开眼睛一看，见一男人正把手伸向我的上衣内兜。他见我睁开眼，忙将手缩回去。我看了他一眼，他双眼发红，也似乎有些惶恐。我摸摸钱包还在，便一言不发，低下了头，冷冷地注视着前边座位的靠背，眼睛一眨也不眨。

车内异常的静，虽然大家都显得那样若无其事，但却都不自觉地停住了言谈，屏住了呼吸。我旁边的老头睡得很死，那个男的拿出一个刀片来，要割老头的裤兜，我好奇地看了小偷一眼，他停了一下，也看着我。刹那间，我不如何是好，最后还是选择了置若罔闻，将头转向窗外。那人见我没言语，知道我和老头不是一起的，便继续割老头的裤兜。我的心中如波涛翻滚，难以安宁。我是一名大学生，平日最是嫉恶如仇，如今却在现实的“恶”的面前低下了头，我表现的如此的懦弱无能，真是枉读了圣贤书，枉受了高等教育了。其实，目睹这一情况的大有人在，我只是其中弱小的一个罢了。

最后，他和那几个一同上来的同伙下了车，很遗憾，他们似乎没什么收获。我身边的老头依然睡很很安详，也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钱究竟在什么地方。

车内依然那么冷静，让人有些发抖，也许大家还没有摆脱恐惧，也许大家的心中都正受着自己发自潜意识中的一种谴责。

“英雄”二字好写，实则难做。

下车了，一位大姐特意问我，钱包有没有丢。我说没有，她也挺为我高兴。

忙完了事，我去找老景了，我们痛快地各饮了三瓶啤酒。我在他这里住了两宿，他请我喝了两顿，促膝长谈，却言难尽欢。一个是自谋生计，心怀壮志，一个是依赖亲人，体衰心残。岂能谈到一起呢？与老姨通了电话后，我再次登上了赴沈的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