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维也纳像一张刚洗过的白衬衫,风从树影的缝里穿过,带着一股凉爽的味道。节目组住处的门口,导演戴着棒球帽打着哈欠点名,给大家安排后面的行程。
“这半个月来大家的任务也都完成了,旅游基金已经攒到了不小的数目,”导演抬腕看表,朝镜头一指,“所以恭喜大家,可以开始自由行了!你们是想结伴行或是自己去都可以,只要商量好和我说,我安排摄影跟组就好。”
梁沫已经挎好小侧背包,率先发言:“我们就三两一队好了,张云老师还有陈骁老师我们商量好了,想去看看城市公园,金色雕像,百水公寓,教堂什么的。像是美泉宫美景宫这种地方,我们实在没有艺术细胞,逛不下去。沈丛一和周楚宜你们俩文青一起去逛吧。”说着还回头朝周楚宜挤挤眼。
沈丛一听到后欣然应下,内心无比感激梁沫的神助攻,朝她做了个抱拳的手势。导演觉得兵分两队的话摄影跟着也方便,也顺势应允下来。
摄影大哥“咔嗒”一声开机,红灯亮起。
去往贝尔维第宫的有轨电车慢悠悠地滑过街角。车窗外,石板路与浅色立面叠成明信片的底纹。周楚宜靠着窗听音乐,手指习惯性地在在窗沿处敲点着。她和沈丛一共享着耳机,一人一只,像是回到了在大学的时候。公开之后的两个人,在镜头里并没有刻意遮掩,也不做作。
他在录综艺上更有经验,适当地抛出话题给她:“我们这是要去哪?”
她回过神来,像是也明白了他的意图:“奥地利分上下两座贝尔维第,我们现在要去的是上贝尔维第宫,有著名画家Gustav Klimt的知名作《The Kiss》。大家看到后一定会喜欢的,特别震撼的一幅画作。”
电车叮当穿入一片更宽的街面,窗外是被修剪成几何形状的灌木。上车的老先生戴着棕色呢帽,手里夹着折叠报纸。沈丛一忽然靠近,半声量:“去完上贝尔维第宫,我们还去哪儿?”
她认真发问:“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这边交通很方便,我们怎么安排都可以。”
他把她的手扣进掌心,耸肩道:“去哪都行,你去哪我就去哪。不过硬要说想去的地方,我想去你之前自己去过的那些地方看一看。”
贝尔维第宫的人群还不多,庭院里有喷泉清亮的水声。进入展厅,温度骤降,白墙、木地板、金色画框,脚步声被放得很轻。
《The Kiss》在画室尽头,偌大的金色像一面缓慢燃烧的幕,摊开在墙面上。人群自觉放低了音量,像走进某种仪式里。周楚宜停住,仰头看。
她并不急着说话,向来如此。熟悉的金碧辉煌让她有一种近乎生理的静。她开口时,声音很轻:“很多人第一次见《吻》,会被金色的‘圣像感’晃到,它继承了拜占庭马赛克的那种平面金辉。”
沈丛一站在她身侧,比她高一截,只需微微低头,就能在她肩上投下一片无声的影。他偏了偏头,缓慢道:“所以这是这幅画最能击中你的点吗?”
她看向画,想了想:“以前或许是。金色很会骗人,让人以为爱可以被镶嵌、定格,像是永恒。但现在,我更在意画中二人的距离贴合。你看她的脸,有柔软的线条、闭着眼睛的安宁,都是世俗与肉身的温度。圣人也会有**呢。”
沈丛一了然于心般笑了笑,轻轻牵了牵她的手指。
离开展厅时,阳光正好,金色被留在身后。两人坐在前往利奥波德博物馆的电车上,沈丛一从背包里摸出两块巧克力,递给她一块。
电车在转弯处轻轻一晃,窗外的街景缓缓打开。下车后,街边的立体灰墙与各种建筑屋檐交错,像从古典画里伸出的线条。
周楚宜举起相机,镜头里是远处高耸的尖塔、街角卖花摊位边的阿婆。她一步一步往前走,时不时停下来按下快门,像是在收集这一整条街的呼吸。
忽然,她回头,对着浸染在阳光里的沈丛一笑了一下,一只眼半眯着,另一只眼在镜头后亮晶晶。她后退两步,半是小跑地跨上石阶,举着相机对准他按下快门。
沈丛一站在街道一旁,肩上的男士罗意威斜挎包松散的跨着。他任她拍,眼神温温地看着她,以最自然的状态呈现在她的镜头中。
拍完,周楚宜还没放下相机,就见他伸出手,掌心朝上:“轮到我拍了,给我吧。”
她愣了一秒,随后笑着把相机递过去,脚步轻快地退回石板路中央。转身站定,风吹起她手挎包上的丝巾一角。她的笑从眼底溢出,柔和而不张扬。唇角扬起轻微的弧度,却明朗得像在阳光里盛开的向日葵。没有刻意去迎合谁的目光,只是因为光落在她身上,于是她就开了。
“拍好了?我看看。”她伸手去要回相机,对于他的直男拍照技术,她心底是无法百分百信任的。
“看看,金色的发丝我都给你拍出来了,”沈丛一并没有把相机送回她手里,依旧是自己握在手里,调成预览界面附身给她看,“特别漂亮。”
她看了几张发现确实还可以,略微给予肯定后便也任由他继续拍。快门声在阳光下轻响,他们在维也纳的街上是彼此的摄影师,也成为了彼此画面里唯一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