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差 第17章 第 17 章

安悦阳在机场免税店第三次核对护照时，掌心还残留着凌晨三点收拾行李时打翻的咖啡渍。航班信息屏上"北京→旧金山"的字样在晨光中明明灭灭，她摸了摸颈间藏着双子座耳钉的项链——那是她唯一没告诉林予珩的"行李"。

十六小时的航程像被拉长的星轨。安悦阳在云端反复练习开场白，直到邻座的华裔老太太笑着递来薄荷糖："第一次去见男朋友吧？"她红着脸点头，老太太往她手里塞了张纸条："这是唐人街最好的粤菜馆地址，年轻人总需要暖胃的汤。"

时差

旧金山国际机场的落地窗外飘着细雨。安悦阳跟着导航走向租车区时，手机突然震动。林予珩的消息带着时差的钝痛："今天客户临时改会议时间，可能要通宵。"她盯着屏幕上的"凌晨两点"，轻轻删掉编辑好的"生日快乐"，改成："注意休息，我等你视频。"

按照苏然给的攻略，安悦阳在渔人码头租了辆复古甲壳虫。车后座堆满她连夜赶制的星象主题陶艺——十二星座釉里红茶杯，杯底藏着用夜光釉绘制的银河。当她抱着纸箱冲进唐人街的粤菜馆时，主厨阿杰正对着她带来的景德镇高岭土发呆："这种土要配上松柴窑才..."

"我们只有六小时。"安悦阳掏出从陶艺工作室偷带的便携式窑炉，"能做个星空蛋糕吗？"阿杰突然笑了，露出两颗金牙："丫头，我年轻时在景德镇当过三年学徒。"

夜幕降临时，安悦阳站在林予珩公寓楼下，仰头望着42层的落地窗。她特意选了双子座流星雨极大期的日子，包里装着林予珩最喜欢的桂花酒和校准好的星图仪。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林予珩的视频通话窗口弹出时，她刚好看见他西装笔挺地出现在镜头里。

"生日快乐！"安悦阳突然举起手机，将镜头对准夜空。林予珩愣在原地，身后的落地窗外是灯火通明的旧金山湾区，而她镜头里是北京凌晨的双子座星空。

"你......"林予珩的声音突然沙哑。安悦阳看见他身后有个金发女人递来文件，女人无名指上的钻戒在灯光下一闪而过。

"我在唐人街给你订了宵夜。"安悦阳迅速转移话题，"还有个惊喜要当面给你。"她听见林予珩那边传来压抑的争吵声，接着是文件摔在桌上的脆响。

"我现在过去。"林予珩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安悦阳挂断电话，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她摸出包里的星图仪，双子座的位置在晨光中格外明亮。

半小时后，甲壳虫的车灯刺破雨幕。安悦阳看见林予珩站在公寓门口的身影时，突然想起三年前他们在天文馆穹顶下的初吻。那时的他说："双子座流星雨是宇宙给冬天的情书。"

"你怎么......"林予珩的话被安悦阳突然的拥抱打断。她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水味混着雨水的潮湿，听见他剧烈的心跳声。

"生日快乐。"安悦阳踮起脚尖，将双子座耳钉轻轻别在他西装翻领上，"这次换我来找你了。"林予珩低头看着她冻得发红的鼻尖，突然吻住她的唇。这个吻带着跨越十二时区的思念与不安，直到安悦阳腰间的手机疯狂震动。

"林总，硅谷那边说......"助理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传来。林予珩猛然惊醒。安悦阳看见他眼中的挣扎，突然想起星图仪里那张纸条——原来有些轨道偏移，真的需要两个人才能校准。

"先去吃宵夜吧。"她笑着举起保温桶，"阿杰师傅特意用松柴窑烤了乳猪。"林予珩望着她被雨水打湿的刘海，突然接过保温桶："我知道个能看见双子座的好地方。"

当他们在金门大桥上打开星图仪时，太平洋的风卷着细雨扑面而来。安悦阳将星座吊坠项链戴在林予珩颈间，他的手指抚过她腕间新纹的星轨刺青——那是她在飞机上用遮瑕膏盖住的秘密。

"其实我......"林予珩的话被远处的烟花打断。跨年倒计时的欢呼声从渔人码头传来，安悦阳这才惊觉原来加州时间比北京晚了整整一天。双子座流星雨在夜空中划出银线，林予珩的手机突然收到项目组的邮件提示。

安悦阳在烟花绽放的瞬间按下快门，照片里林予珩的侧脸被流星雨照亮，眸中却映着旧金山的万家灯火。她知道有些答案需要时间，就像星图仪里的银河，总要经过校准才能重新流淌。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她将星图仪转向太平洋的方向，"毕竟宇宙中的光，有时候需要几万年才能相遇。"林予珩握住她的手，在跨年钟声里吻去她眼角的雨水。远处的摩天轮载着新年愿望缓缓升起，而他们的故事，正在时差的裂缝中重新开始。

林予珩在斯坦福大学的演讲厅外第三次调整袖扣时，听见安悦阳在身后轻笑。她穿着他落在北京的那件燕麦色毛衣，颈间的双子座项链在晨光中微微发亮。

"紧张得连袖扣都要对称了？"她伸手替他扶正歪斜的领结，指尖还残留着昨夜金门大桥的海风。林予珩低头望着她腕间的星轨刺青，突然想起那个被烟花打断的夜晚——她究竟还有多少未说出口的秘密？

"这个项目对公司很重要。"他避开她的目光，将演讲稿又翻到第三页，"如果成功，我们可能会在硅谷建立分部。"安悦阳的手指顿在他衣领上，窗外的棕榈树正被太平洋的风吹得沙沙作响。

演讲持续了两个小时。当林予珩在掌声中走下讲台时，发现安悦阳坐在第一排，正用手机拍摄他身后的投影屏幕——那是他设计的星链定位系统示意图。她抬头冲他笑时，他忽然读懂了她眼中的星光。

庆功宴设在渔人码头的旋转餐厅。落地窗外的夕阳将金门大桥染成金色，林予珩的手机在餐盘边震动不停。第三杯威士忌下肚时，他终于接起那个来自北京的电话："林总，董事会希望您尽快回国述职。"

安悦阳望着他突然绷紧的下颌线，伸手按住他要结账的动作："我来开车送你。"甲壳虫驶出停车场时，太平洋的暮色正从海面漫上来。林予珩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她肩头，雪松香气里混着她惯用的青柠护手霜味道。

"我订了明早的机票。"林予珩突然开口，"总部需要我亲自汇报项目进展。"安悦阳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发抖，她想起星图仪里那张泛黄的纸条，突然踩下刹车。

他们在蒙特雷湾的观星台下车时，银河正从太平洋深处缓缓升起。安悦阳摸出背包里的星图仪，将双子座转向林予珩："还记得你说过的吗？每个天体都有自己的运行轨道。"

林予珩望着她在星光下泛着泪光的眼睛，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读懂她的宇宙。他伸手抚过她腕间的刺青，那些交错的星轨分明是他们的时差坐标。

"我申请了交换生项目。"安悦阳将星图仪轻轻塞进他西装内袋，"三个月后，我会来伯克利天体物理实验室报到。"林予珩愣住，她接着说："我查过了，双子座流星雨的辐射点在太平洋上空观测效果最好。"

海浪拍打着礁石，林予珩突然将她抵在甲壳虫车身上。这个吻带着威士忌的灼热与海风的咸涩，直到安悦阳腰间的手机响起苏然的视频通话。屏幕里的陶艺师举着新烧制的星象盘："丫头，你要的银河釉终于成功了！"

林予珩看着安悦阳眼中重新亮起的光芒，突然明白有些离别其实是为了更好的相遇。他掏出西装内袋的星图仪，将天秤座的位置对准她颈间的双子座："三个月后，我在伯克利天文馆等你校准新的银河。"

当甲壳虫的车灯消失在沿海公路尽头时，林予珩打开礼盒——天秤座吊坠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他突然想起珠宝店店员的话，将项链重新放回礼盒。在机场值机时，他鬼使神差地买了张去伯克利的单程票。

安悦阳在唐人街的粤菜馆等到深夜，终于收到林予珩的消息："我改签了机票。"附在后面的是伯克利天文馆的预约确认邮件。她摸出包里的双子座耳钉，突然发现林予珩的西装外套还带着体温。

太平洋的潮汐声中，两个跨越光年的灵魂终于在星轨方程里找到了交集点。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染红金门大桥时，安悦阳对着镜子将双子座耳钉别在耳垂上，她知道这次不是暂别，而是两个宇宙的正式接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