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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使白晓辉再不乐意,宴会的日子仍然一步步迫近。他收拾好的行李箱再没弄乱过,衣服穿一件洗一件,洗完晾干立马叠好,整整齐齐地放入箱子里。
其实白晓辉很难过,也很害怕。尹北一通电话将他的生活扰得鸡犬不宁,掰着他的脸,直白地告诉他,他要面对现实了,与逍遥快活的可能永别。
而与尹北见面,是属于白晓辉的行刑日。这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刀,绳子随着日子一截一截被割断,寒气凛然的刀尖越来越近,他的恐惧像盛满水到略微凸起的碗,稍有不慎便会洒出崩溃。
白晓辉偶尔为了给自己喘口气,会安慰地想,和尹北见面大概没什么大不了的,本来他活在这个世界上便没有任何意义,死了不是更好,徒留那家伙在世间生闷气。如果说能实现什么愿望,那他只希望尹北不要折磨自己,羞辱自己,让自己活不能,死不得。
既然事情没了转机,于是在生命的最后,他安排好一切后事。
首先是把钱全部转到了用以给母亲治疗的而创立的银行卡里,方便医院扣费;其次是收拾屋子,将每一处都归整还原成最初的样子,方便自己退租交差;最后是买了一袋水果,一套芭比娃娃,趁隔壁男主人未下班前悄悄放置在其家门前。
上头贴了便签,字是白晓辉一笔一划认真写下的。
【这些日子麻烦你们照顾了,这是一些礼物,芭比娃娃是给小女孩被我吓到的道歉礼,我不会说话,如果造成什么严重后果,还望你们多多包容。
——白晓辉】
还有别的了吗?
不,没有了。白晓辉的人生太简单了,他没有说得上话的朋友,没有非道别不可的关系,没有不得不去享受的快乐,更没有妄图实现的理想。
但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三件事,足足花费了白晓辉小半个月去完成。
他的精力很低,脑袋不算聪明,心思敏感且不活络,如此瞧来,独自生活起来简直像那种刚出厂没有被下过指令还严重电量不足的机器人。
白晓辉得过且过,如果不是尹北,他的人生说不定便会一直这般无聊下去,加料可能是偶尔受点欺负,偶尔遭受欺凌,这没什么大不了,白晓辉很能忍,他知足常乐。
与白晓辉相反,尹北远在大陆的另外半张图,在等待与白晓辉见面的日子中却愈发兴奋,以至于不得不用工作将每日行程塞得满满当当。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对白晓辉这些日子里干了什么了如指掌。
白晓辉的周边布满他的眼线,家里的客厅、卧室、卫浴、厨房……各个角落都藏满连接到自己手机的定制摄像头。
他嗤笑白晓辉愚蠢,三件事情干得比乌龟还慢,到底怎么长这么大的?业务能力差得令人发指。
但同时尹北心里头门清——白晓辉之所以干得慢,除了傻之外,还有重要原因。
白晓辉几乎只对自己打心底认为重要的事小心翼翼,他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在乎母亲,在乎那个善良的一家。他珍惜世间所有向他释放的友好,珍惜到在常人看来精神都不正常的地步。
时间如手中沙,漏隙而过。
燕京市夏天的尾巴随之溜走,风萧瑟过往,凉意在某个夜晚爬进各家各户的屋。
终于,舍得换下短袖后的人们站在簌簌落叶中宣布,秋天来了。
晚七点,难忘今宵。同学聚会将在七点半正式开始,厅内参展人已陆陆续续来齐。
人数一共80人,除却本班大部分,还有些尹北和叶天明的同校共友,家族有所建交的利益关系。
“你为什么看起来一点表情没有,不是即将要与久未见面、念念不忘的前男友来个轰轰烈烈的重逢吗?”叶天明刚社交完,端着啤酒,一屁股坐到尹北身边。
“没分手。”尹北坐在靠窗一桌,视线垂着望着窗外,低眉敛目的动作使他平白显出几分脆弱、忧郁。
“哎……”叶天明一副懂得都懂的过来人模样拍拍尹北的肩,“分都分了,下一个更乖,你这绝壁是受打击太大,失恋后遗症。正好今儿同学聚会,你见他一面发现人其实就是个垃圾,把念头断了,多好。”
尹北闻言立刻掀起眼皮,不满中夹杂怒火地注视着叶天明,表情明晃晃在说叶天明脑子绝对有病。
他同意分手了吗?白晓辉那傻子懂什么是恋爱吗?还分手分手,那蠢货明白分手的含义吗?分个屁。疯子说自己没得精神病谁会信?
如果眼神能杀人,此刻有人已倒进ICU。
留活口是看在有二十年交情的份上。
随后他幽幽地开口:“他不是垃圾。”
这赔钱样,深深让叶天明感觉自己像极了那些网上劝分闺蜜十年,最后结婚请帖发到手,小丑竟是我自己的傻逼。
叶天明扶额苦笑,叶天明虎躯一震,叶天明被好友这一眼吓得背部冒出冷汗。
不是……难道他真的说错话了?麻蛋,这尹北真疯了吧???这他妈这又没扯证,法律允许了吗?!难道当今自由恋爱的社会里,删掉联系方式,一声不吭消失三年,不是单方面分手???
叶天明不明所以,叶天明摸不着头脑,叶天明头脑风暴中。
他身为尹北的兄弟,看着朋友孤身独坐好不可怜,于是好心陪同没话找话活跃气氛,结果没承想基友完全不领情,自己还被怒瞪一番!叶天明心中可委屈。
这不怪他,毕竟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花花公子叶少谈得恋爱两只手都数不清,最长没有一年,最短只有一天,爱神丘比特的箭从未光临,把**激情当作真爱降临,抵死纠缠过后唯剩厌烦,自然不懂尹北的用心良苦。
因为接近他的人心思目的性太强,所以爱得不干净,倘若未来某日叶天明栽了,或许便能懂了。
叶天明仰起头猛灌一口啤酒,气泡在胃里炸响,冰冰凉凉,爽快极了。难忘今宵属年轻一辈娱乐场所,为迎合市场,多还是啤酒供应。不过今日叶天明包夜,所以场内也有红、白酒。
好喝的精酿啤不比和红酒差,手打出的气泡绵密,口感无滞涩苦感,度数却不低,叶天明一口下去干掉半杯。他好这口啤的,也不怕别人看到笑他土。
待他甫一放下啤酒杯,一个着装精致,红裙大片露背,前凸后翘,身材火辣的女人走到跟前。
叶天明神色一僵,点头打了招呼:“陈小姐。”
“叶二少。”那女人也回应点头,在他们桌坐了一会,随后不打招呼地离开。她挑选的位置很妙,不近不远,刚好能攀谈也能随时离开,仿佛并不想久留。
叶天明忽然老实的样子让尹北多了几分兴致,等女人走后,他问:“你新女朋友?”
“放屁。”叶天明听到这句话就害怕,他用空出的左手摸了摸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小声吐槽,“那是我妈给我找的联姻对象。”
叶天明家中排行老二,顶头还有个比他大七岁的哥哥。如果说叶天明已经够完美了,那他哥叶长卿就是完美中的完美,亿万少女的梦。从小到大成绩样样第一,经商头脑强得可怕,品性优良,待人接物丝毫没有傲慢。
身材直逼模特圈第一,脸蛋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其实叶长卿和叶天明长得七分像,少那三分在气质。从小到大都被哥哥压一头的叶天明更骚包,眉眼间尽是风流,给人还一种傻里傻气的单纯。
本质区别在于,叶长卿被当作公司的继承人培养。
“联姻对象?”
“是啊,陈玲梅,燕京南下江月市,陈家大小姐。”
“哦。”尹北想了想,江月市在国家南部,是最大的港口,出口贸易繁荣,“她似乎对你没意思呢。”语气戏谑。
“她喜欢我哥。”叶天明摇头,“两个人都是怪物,我只是夹在他们其间的一环……”他一想到这疯子能为了刺激他哥提出要和自己进行家族联姻,就觉得真他妈倒霉,到底招谁惹谁了?
叶天明都不必多说,尹北一听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叶长卿和陈玲梅之间的拉扯他确有所耳闻。
于是一脸同情地看着兄弟,把兄弟看得浑身发毛。
“草,你才奇怪吧,都二十五了你妈也不催你结婚,难道真放手你自由追爱啊?何况你们尹家那种规模,还就你一根独苗,我去,不敢想压力有多大。”
“催了。”
“肯定被骂得很惨。”
“我说我是gay。”
“嗯?”叶天明反应过来好友在说些什么,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嘴长成一个O形,“啊!?”
“你你你……我草,你!”
尹北和叶天明本就是学校风流人物,加上京北大学的学生基本是各家非富即贵的小姐少爷,此次同学聚会前来赴约的,没几个是不想讨好两位的——甚至动歪心思的也不少。要是能借此和谁发生点暧昧,那攀上高枝从而逆天改命也不在话下。
因为叶天明的大嗓门使得全场的视线投射而来,尹北浑身不自在,正准备让叶天明安静点,那挂在难忘今宵大厅最高点的老式复古木钟的分针咔嚓一下摆过底端,聚会开始了。
厅内灯光全熄,后台只调度出台上一束。穿着燕尾服的主持人扬起标志微笑,开始宣讲起诸如回忆一类的陈词滥调。随后大厅里的服务员推着几辆餐车进入场内,长桌上空缺的部分被填满,昭示着聚会即将进入主旋律。
叶天明给尹北比了个大拇指,站起身左右环顾一圈后问:“那家伙呢?别是把你鸽了。”
他们正好坐在一个能第一时间看到门口的位置,尹北从来之后视线便时不时投向门口,淡定地说:“不急。”
他笃定白晓辉一定会出现,也许没那么准时。
话音刚落。昏暗中,难忘今宵沉重的厅门被推开,尹北瞬间望了过去。大门后首先冒出一个行李箱,然后是不起眼的脑袋,最后是身子。
那个像要把自己藏起来的身影胆怯地抬起头,四处张望,直直撞上尹北灼热的目光。
在白晓辉视线里,那个高大俊美,宛如审判者般的前男友持着正义之剑,游刃有余地摆出上位者姿态,似乎正好整以暇地等待罪人自首。那双漂亮的眸子里疯狂跳动着愤怒的火焰,随后嘴上说了些什么,但声音隔着这么远根本无法被听见,白晓辉只得根据口型判断尹北的意思。
好久不见。
尹北如是说道。
男人的西服华贵精致,一双长腿放松岔开,上半身靠在红丝绒沙发处,袖口被折上去露出鼓满力量的结实手臂,他宽掌比画一下,示意白晓辉过来。
从表情到动作,无一商量余地,全是命令。
分明会馆里暖气十足,白晓辉的汗还是刷地浸湿后背,与之一并而来的,是主持人宣布:“宴会正式开始——”
白晓辉:看到这个男人我特别害怕,但其实他心里挺喜欢的,但他会骗人,因为太自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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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