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城,高城?怎么了?”
王团长的声音唤醒了走神的高城,他忽然不想这么一直糊糊涂涂地等着了。
“王叔,您能不能告诉我,团里对我和许三多的安排到底是什么?就这么干耗着吗?”
王团长把眼睛抬起,盯着高城,毫不客气:“这个问题,许三多可以问,别人可以问,我想,怎么也不该你高城来问。不过,许三多心里静的很,他不会问,别人也不会,偏偏是你高城来问搂。”
高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行,就当我沉不住气好了。您也觉得上头对我一定有安排,安心等着就行是吗?”
王团长笑的意味深长:“你也说了那是的上头的安排,我不在上头,不知道有么有这回事。高城,你是军校培养的优秀学员,一届的优秀排长,两届的优秀连长,有充足的军事知识,有丰富的带兵经验。如果连你都心浮气躁静不下心来,看不明白明天的路,对未来感到迷茫,那什么都没有的士兵许三多,他又是怎么静着心做事滴?”
高城沉默。
王团长语重心长道:“年轻人,心高气傲不是错处。可太头看得见太阳,低头瞧得见大地,这才踏实不是?”
高城道:“我知道,还得低头,看得见别人的长处。许三多身上就有很多我没有的长处。”
王团长老怀甚慰:“高城,你能说出这句话,就说明你的心胸支撑得了你的傲气,不会让你变的目中无人。”
临走,王团长嘱咐:”高城啊,你之前一直看不上的许三多,我特意把你们俩留在七连,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你也可看到了他的过人之处,我想,你心里也有很多的体会。我希望,下次见你的时候,你可以抛开迷茫走大路。”
高城回声道:“知道您看重他,我不会让人把他薅走的。”
高城在团长办公室待的时间不短,铁路真就在院子里转悠着等他。
见着高城下来,铁路还真就不计前嫌的迎了上来道:“城城啊,现在忙完了?咱们也好久不见了,不请我去你办公室坐坐?你瞧,知道你忙,我可就在这儿专门等候着你呢。”
他的话,高城是一个字都不信,连表情都不信。
“没那个必要。再说了,办公室里的桌椅板凳都分给其他连队了,这眼见着要运走,叫您一个不小心给损坏了,怎么说呢?”
要不说铁路能屈能伸呢,看着高城这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模样,一点儿不见动气的。只笑眯眯道:“嗯,也对,是该这么着,毕竟七连改编了嘛,连里的财产要归部队重新划分。不过,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还是人呐,人也得重新分派,现在,七连的人手,都有了去处了吧?”
天地良心,铁路可以拍着胸脯说,就是成才现在来了,他也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一句,自己绝没有对着高城拱火故意气他的意思,他真就只是为了引出分派人手的话,好顺着这个话题探听成才的去向的。他刚刚可已经去七连亲自瞧过了,除了一个猫着等人的袁朗,一个鬼影子都没有。
可惜眼下成才不在,高城也对他早有防备,自打看过那张照片,铁路在高城这里的道德值信誉值就已经一降到零,对他的话是绝不肯相信一个字的。
所以高城听了铁路一番貌似贴心实则扎心的不行的话,心里冷笑连连,面上也不假辞色:“是有了去处,不过这是我部内部事宜,首长就不必打听了吧?容易泄密啊。”
铁路哪能被他这幅样子吓到,仍旧笑眯眯和颜悦色道:“哎,都是我军内部事务,军网上放着呢,一查也就有了,怎么算泄密呢。”
高城这回真叫气笑了:“是啊,您军网上一查不就行了,何必来我这儿问呢,白等这么久,到显得我不懂事似的。”他脸上不客气,心里更是暗骂。查?你查去呗,军网上有成才所在红三连五班的信息,你倒是往红三连你瞧瞧去啊,找得着五班才见了鬼了。
铁路见他有恃无恐的样子,自然猜得到这里边的猫腻,成才所在的地方,八成难找,否则高城不会这么个口声。
可他也着实不愿意说什么有误会,他巴不得高城镇就误会了他和成才的关系呢。
铁路索性道:“高城,我想,你还没有资格插手我和成才的事情,那是我们俩之间的私事。”
高城青着脸:“我没兴趣管你的私事,可成才是我的兵,我得对他负责,不能看着他被人骗了去!”
“我没有欺骗过他什么,我们俩的交往,都是在平等尊重的前提下进行的,我从来没有仗着身份强迫过他什么。你不能误解我们的关系。”铁路耐着性子解释,而且他也确实没撒谎,他跟成才的来往确实平等,确实互相尊重对方。他只是在用词上稍稍耍了点心机,交往,哪种交往呢?朋友之间的来往,还是情侣之间的交往呢?
高城极为不满:“平等?尊重?你当真尊重他,又怎么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拍哪种照片儿,还拿出去跟人炫耀。”
铁路觉得自己实在冤枉,可他不能承认那照片儿不是他的,否则不就丢了成才男朋友这个头衔了嘛。
“第一,那张照片是在温馨和谐的情况下拍的,那是情侣之间的情趣,不是什么强迫。我承认,我没有保护好他的**,被人看到了,但那绝不是什么炫耀。第二,我认为,你对我的男朋友投注的关注太多了,已经超出了正常军官对士兵的关注。高城,你对此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高城被他这反客为主倒打一耙的不要脸作风给震着了,半晌方笑了起来,气笑的,边笑边道:“这还真是匪夷所思的指控啊!铁路,你还知道军官和列兵不能谈恋爱的纪律啊。你竟然还有脸在这口口声声的说什么你是成才的男朋友!你有没有想过这话传了出去会对成才造成多大的影响!你都39了,你不年轻了,你该想得到吧,你一个位高权重的,这话传出去对你没什么影响,却会害了成才!”
铁路心里默念:大概这就是你迟迟没去成才跟前表明心迹的原因了吧,怕影响到他。可你哪里知道,到了我这个岁数,做事自然能保他周全,手上有实力,有权柄,还有广阔的人脉,对于我这种所谓的离经叛道,他们甚至都不会说什么。对了,你的父亲甚至都是我的人脉,他会对你和成才挥起大棒打鸳鸯,却一定会支持我。
可他没有选择吧这话说出来,反而无耻的表示:“只要你高连长不说出去,没有人知道我和成才的关系。而根据你对成才展露出的关心在意,你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不会让成才背上和军官谈恋爱的罪名。高连长,我想我应该猜的不错吧。”他的语气甚至带着点好脾气好说话的意味,而不像是威胁。
高城咬着牙听了半天,却只叫出一句:“我靠!”被利用了,还得帮他保守秘密。
铁路气定神闲:“高连长,注意你的言辞。”
高城瞪着眼睛瞅他:“大庭广众的你这么宣誓表白,是真不怕人听见。”
“我们俩周围方圆25米的距离内没有其他人。”铁路已经用专业能力判断过了。
高城半信半疑,铁路笃定道:“你该相信一个老牌狙击手的判断。”
高城冷哼:“也没见你这老牌狙击手给成才指点过什么。”等等,他忽然想起来,成才后来一段时间心态也好了,手上也稳了,难道,是这家伙指点的?
铁路浑不在意投射在身上的怀疑眼神,此时不管是什么怀疑,他都坦然受了,毕竟这高城心里的怀疑很可能是促进自己和成才的关系的。
高城不耐烦跟铁路继续兜圈子,把用意挑明了:“你离他远点儿,别真害了他,他没你那么厚实的底气。还有你手里的东西,赶紧删了,别又给人看到了,被人抓住了把柄。”
铁路静静听着,总觉得高城这话八成是在说他自己的心声。不过这话也好判断,成才没有退伍,好好在部队里待着呢,只是藏的深了点儿,不好找到。
对于高城说的话,却没有听进去一点儿。成才最近只怕过得不好,正是需要人开导的时候,他自己处境困窘不能去看望成才,还管到我的身上了。
既然这高城不肯透露消息,铁路也不必再跟他周旋,便道:“我想,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管好自己的事情,如果管不好,不妨去向你父亲请教,没必要来干涉我和成才。”
这话什么意思,明晃晃的讽刺高城是要靠他爹解决问题的嘛。铁路这也是看出来高城不可能透露成才的所在,所以也懒得跟他继续装下去了。
高城今天跑这一趟,被个不速之客气了个半死,真想跟他好好比划比划,结果路过的老四一嗓子吼过来:“老七,哎,正好,来来来签个字,我得去你那儿接收物资。”
高城看一眼老四,“咄咄咄咄”大步走了,不想再看见铁路这不要脸的家伙。
王团长在楼上窗户口一眼看见俩人在那儿对谈,心里一惊,铁路着老小子不是要把高城给挖走吧!惊完了反应过来,就算铁路有这份心,却没这份本事,胆量顶到了天上,他也得乖乖下来。高城走的可不是奇崛建功的路子,眼前光明大道等着他呢,跑老A闹什么。
王团长刚刚放下心,才一个眨眼,转头发现那阴魂不散的铁路又进来自己办公室了。
“你不是走了噻?怎么又回来了哎?”
铁路并不接话,盯着王团长上校打量,把王团长看的直发毛。
“你不是看上了高城,想把他带走吧?”王团长怀疑铁路是不是有毛病了,只好往离谱了猜。
铁路听的哈哈大笑,笑毕连连感叹,眼睛盯着老王不松,悠悠哉的点起一支烟:“老王啊,你可真能异想天开啊。”
老王不乐意,一手夺了他的烟按灭:“好好说明白你的目的。”
铁路摊摊手:“真没目的,就是带袁朗那小子来看个熟人。我嘛,来看看老战友。”
王团长不给他留面子:“那你看完了怎么不走噻?”
铁路开始设陷阱了:“这不是刚碰见城城了嘛,年轻人呐,真是活力冲天啊,对比一下,回想往昔,哎,盛年不再啊!”
王团长没搭话,这铁疙瘩真是来感慨来了?
“哎,老王,你天天看着这帮年轻人,就没有感慨的时候?不应该啊,咱们那时候多苦啊,跟现在的小伙子们可没法比。”
王团长不上当,哼哼轻笑两声:“我心态好滴很,没你这上了年纪的软弱心态。”
铁路碰了个软钉子,不气馁:“怎么说呢!老王,我记得你当年呆那地方也不怎么滴吧,看着现在,就没想起过去的苦来?”
王团长叹道:“我当年,我当年在草原上,你不懂,那不是苦,那是难熬。”
铁路提取到关键字“草原”,继续不动声色道:“你不一直在702团任职吗?没听说你去过什么草原啊?”
王团长坐回办公桌前,开始赶人了。
“你闲的慌,就自己去转悠去,我没有空陪你耍子。”
铁路满意地离去。
袁朗顺利和领导接上头,驾车离去。
出大门的时候,铁路下车了一趟,袁朗想要陪着,被铁路制止了。
其实铁路没问什么,只是向岗哨室打听了一下草原驻地的大致方位,下次有机会,他一定要去看看成才。
“你那个许三多怎么样了?”
袁朗来了兴致:“真是不错,他的连队改编了,现在都没人了,天天就这么守着,还坚持训练呢。”说完了又有点儿挫败,道:“可惜我刚刚去看他的时候,他正给比赛维持秩序呢,一时间腾不开手,只匆匆聊了两句。”
铁路眼风一动:“这是不尽兴啊。下次吧,有机会你自己来,省得还得顾着我,时间不自由啊。”
袁朗赶紧陪笑:“嗐,您陪王团长聊天儿,还得等着我,我心里才过意不去呢。”
高城躺在宿舍的床上,望着天花板想那张带着笑靥的脸,铁路这里他明显无法下手,是不是该找个机会,去问问成才的意思,劝劝他,别被那个老男人给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