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之花落知多少 第86章 第 86 章

眼前有形形色色的人走过，成才恍如未见，脑海里只不断回响着一句话：没机会了。

这一枪，他被打没了狙击步。

他恍恍惚惚的意识到，高城是他的半条命，但是他不能拥有。

狙击步是他的另外半条命，但是也被打没了，今后他可以继续拥有一把狙击枪的可能性太小太小了。

成才两眼无神的望着高城身后远景里的山，山峰山谷，有高峰就有山谷。可他，怎么做才能回到山峰上？他已不敢奢望高城，

“有烟吗？”袁朗方才不好意思在人的战车上问人士兵要烟，现在对着高城，还真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要的还挺理直气壮的。

七连的人看着自家连长和袁朗的交锋。

战场上的你死我活拼输了，战场下的风度不能输。

高城最终还是支援给了袁朗一支烟，就当优待俘虏了。

袁朗理所当然的继续讨火，却只讨来了一个摇头。高城又不是惯孩子家长，给支烟都不错了，还，还想要火！想得美！

袁朗下意识的把那支烟轻轻夹在两片嘴唇之间，没敢深往嘴里放。他自己也不明白，究竟是怕这会儿烟瘾太大了把这玩意儿给嚼嚼碎吞下去喽，还是有什么其他顾虑。他爷爷的，抽支烟而已，能有什么顾虑，难不成还是拿人家烟心虚了？

远方驰来一辆车，屁股后边吐着两道腾腾扬起的黄土，就这么向着七连的驻地进发。

高城瞅了半晌，不是他们团里的车，偏过头向袁朗道：“来接你的？”

袁朗盯了一眼，点点头，转身跟高城作别。

只是临走前嘛，他坏笑一声，朝许三多走去，试图勾引这小子到自己的战队去。

“我是钢七连第4956个兵！”

许三多呆呆愣愣的给出了比拒绝更让人开心的答复，七连的人带着骄傲的表情去拍一拍摸一摸他当做鼓励。

袁朗轻笑一声，没有在意，他看上的，终究会到手的。而且他喜欢这样的拒绝，不因别人猛烈地攻势而改变心意，很合他的胃口。

袁朗转身，离开了独属于一群人的快乐。看看时间，他也该走了。

成才只觉有一个眼熟的人打身前走过，嘴里叼着烟，迈着步子走的二五八万的，他的嘴巴比大脑反应更快的接收到了眼睛传递的信息。

他无意识的吐出一句：“你不是要戒烟吗？”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只是用嘴巴处理了眼睛看到的东西。然后他垂下眼，继续把头靠在他的枪上，思想漫无边际的跑走了。

袁朗乍然听见旁边的声音，敏锐地吧视线投向不远处的成才。直觉上，他判断声音是这个人发出的，腔调是，音色也是。可那个人低着头，只一副全心摆弄枪的样子，全然一副“万事与我无关”的模样。

袁朗皱皱眉，他不喜欢太过自我的人，除了自己的一方天地，万人都不入心。

而且，谁说他戒烟！他怎么会戒烟呢？无不无聊，好端端的，戒什么烟啊，那可是他的半条命！

袁朗朝车边走的这几步路走的是浑身不得劲儿，脑子里像是生出了跳蚤一样，搁骚的全身皮肉难受。他总觉得脑子里像是缺了什么，忘了什么事儿，可真一用心去仔细想的时候，又真没有忘什么。就这么把这事儿放下吧，立马又觉得嘴巴里少了东西了。

他怀疑自己这段时间是不是太忙了没空抽烟，怎么今天倒像是想把攒下的那股劲儿全给发泄出来，最好是嘴巴一刻不停的含着烟，一个劲儿的抽个够呢！这烟瘾还能攒着的吗？莫非自己真试过戒烟，所以现在想要恶补回来？

可在脑子里仔细一寻摸，真不记得什么时候有戒烟的决定啊！

袁朗故意回头冲着高城摇摇手里的烟，示意谢谢了，视线触及远处的背景，树下那个叫成才的正在往这边张望，人群里那个叫许三多的正在被人围着起哄。

袁朗笑笑，踏上车走了。

高城送走了这位上级，放松的坐在那几箱用以交换“战俘”的彩头上。演习结束了，那等着劈到他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也要马上一试锋刃了。

成才没有注意到袁朗的回身一瞥，他全副心思都放在高城的身上。

别了，高城。

我必须留在这里，留在这座军营里，所以我必须离开七连。

我以为我可以牢牢抱着枪跟随你，我以为我的狙击步总会对你有用，没想到，我连狙击步都失去了。七连没有转士官名额，再不久，我就该走人了，连看你一眼都不可能了。

也许有一天你会理解，你会知道，我一直期待的是与你并肩而立，所以我不可能去祈求你给我一个留队的士官名额。我不希望我与你并肩而立的这个机会，是我向你求来的。只有离开七连，才有留在这军营的机会，才有将来和你站在一起的可能。

他在默默无声的角落对高城做了告别，可他知道，这还不够。

他不甘心就这么默默无闻的走，或许，他这一走，从此就成为了高城人生里一个毫无痕迹的流星一样的过客。

他想让高城记得他，牢牢地记得，刻骨铭心地记得。有什么办法才能做到呢？

成才垂着眼，他想：我真是个心够狠的人。

齐桓待袁朗上了车，立马嘻嘻笑着问候他。

“队长，我看您这俘虏当的够开心的啊，怎么还依依不舍的样子。”

袁朗正就着后视镜在看七连营地上忙碌的人，那个被人群抛起来的傻小子。多单纯的快乐啊，可惜，他们这样快乐的日子不会太久了，上峰既然要他们执行了这次磨剑计划，必然是要有个结果的，一团和气的小小修补必然是不够的，利剑劈下来的时候，关看劈在哪些人的头顶。不过，许三多这样踏实的性子，再锋利的剑也劈不着他，反倒是可以把他拉进老A试试。

袁朗此时听见齐桓的话，立马懒洋洋地反驳他：“什么依依不舍的，这是有意思、新鲜！”

齐桓熟练地拨着方向盘：“是够新鲜的。大队长听见你被钢七连给俘虏了，恨不得自己开车来看这个西洋景儿，还是政委劝住了。不然，他当时撂下所有事情不管要立马奔过来的架势，看着真够吓人的——你提早做个准备吧，别让大队长把你这个战俘给问了罪喽！”

袁朗也惊了一下，大队长还准备亲自来接回俘虏，那动静可够大的。他就算是老A的中校队长，也不至于劳动大队长出马吧。

齐桓提醒道：“虽然没来成，可大队长有多重视可是很多人都看到了。队长，你得给个说法了。”

袁朗一路闭目养神，不知在想着什么应对策略。

他们回到集合地点的时候，政委正在指挥收拢信息、分析数据等事宜。

袁朗想找大队长报道，也好阐述一下自己的苦衷。

赵政委摆摆手：“大队长去了702团驻地了，你们没碰上？正好，袁朗，准备拔寨回营吧，你来安排。”

袁朗立马扎进了工作里。

许三多惦记着成才被击毙时候的失魂落魄，他趁着大家开始忙碌，找到了坐在树后的成才。

狙击手正在不断摩挲手里的狙击枪。

许三多仔细去瞧成才的双眼，眼睛不红不肿，他没有哭。再仔细看脸上，表情很平静，很情绪很内敛。

许三多心里 “咯噔”一声，他看得出来，成才不开心，成才很难过，但是成才在忍着，不想让人看出来。

许三多瞬间觉得自己也难过起来，刚刚因为俘虏了一个中校而被大家认可的喜悦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陪着成才一起难过起来。

成才深吸一口气，感叹道：“一代新人换旧人了。当初这把枪还不是从别人手里接过来的？那谁，你记得吧？”

许三多眼珠翻到上，半仰着头听他成才哥花瓣一样的嘴巴里突出残忍的话：“我已经忘了他叫什么了。好在，他是退役走的时候把枪交给我的，也算有了个完美的谢幕，不算惨烈。可是我呢······”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人还在，可却没了再拿起它的资格。对它没个交代，对他也没个交代，对我自己，也没个交代。这算什么谢幕哇，这也太惨了······三儿啊，我不甘心啊······”

许三多没心思去分辨这话里的“它”和“他”都指的是谁，他半跃起身，一把抱住成才的脑袋按在怀里，把搏动着的颈部紧紧挨在成才的耳侧，给他成才哥听自己全身血液最沸腾的声音。

他在他成才哥最失意的时候，给他成才哥的不完美谢幕送上了一个最温暖最及时的拥抱。

成才死死忍着眼泪，忍着喉咙里想要奔腾而出的哭声，坚持着用力，想把自己从许三多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他不愿意变成一个只会用哭声发泄无能的弱者。

可许三多一身蛮力惊人，死死抱着成才不松手，他无声地和想要挣脱的成才对峙，好像只要时间不停止，他就可以一直坚持下去。有一天就坚持一天，有一年就坚持一年，如果有一辈子，他想，那简直太好了，他可以坚持一辈子。

许三多如愿以偿的把他成才哥按进了怀里，他小小的身体，试图笼罩住大大的成才，外人看起来或许很滑稽，但是许三多不在乎，他需要护着成才哥不想让别人发现的情绪不泄露出去。

成才无声的哭起来，他终于放弃对抗，泄下全部力气，把自己埋进许三多的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