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域魔尊 第237章 祭契（一）

夜风微动，灯影流光。

魔界婚仪三日制，首日为“定情”——不落笔、不结契、不说誓，唯以心灯为证。

这是一种极古老的仪式，早年魔族尚未立契之时，便以“灯”为心，以“灯不熄”象意长情不断。千年后仍沿袭不衰，甚至演变出一套极为复杂的选灯、点灯、守灯流程。

但今夜之灯，只为一人而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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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归城主殿之后，万灯坛启。

坛广百丈，三层阶梯，四周以金骨绘阵，阵心九十九盏心灯悬于空中，每盏皆无芯、无油、无引，唯心可燃。

玄烬担任引灯使，立于坛前，身披暗紫色大氅，手持引符卷轴。

赤焚则站在台阶之下，低声笑道：“这一套灯阵，清尘小时候玩腻了。那会他才二三百岁，就敢把灯全点了再灭掉，吓得祭师以为他心碎九十九回。”

玄烬闻言不动声色，淡淡回道：“那不是心碎，是恶趣味。”

“现在他不会灭了吧？”赤焚望向台上那道身影，“这次点的可是他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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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尘一身黑金礼袍，衣摆绣着太初神纹，整个人仿佛也被这阵势衬得更加清逸与不可捉摸。他脚步轻快，眼里却带着一分鲜少见的认真。

身后，萧景焱着素白礼衣，长发束起，步伐一贯沉稳无声。他看着那一盏盏静悬的灯，并未多问什么，只是轻声道：

“选哪个？”

顾清尘偏头看了他一眼，唇角一挑：“你选我，灯我选。”

“……”

“还是你怕我点一盏容易灭的？”

萧景焱淡声道：“我怕你点九十八盏，说哪盏都像我。”

“……你怎么知道我想这么干？”

顾清尘失笑，终于收起戏谑，走到阵心，袖袍一拂，一盏极不起眼的心灯缓缓落至手中。

那灯器形圆古朴，通体无饰，仅在底座有一道淡金细痕，像是一道被温柔握住过无数次的掌纹。

顾清尘用拇指轻轻擦过那痕。

他将心灯递给萧景焱，语气温平：“点它。”

萧景焱接过那盏灯，眉头略微一动：“我点？”

“嗯。”顾清尘笑了笑，“你不想认我一个‘心上人’的名头，那我可就白嫁了。”

萧景焱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掌心微动。

下一刻，他指尖微亮，一道赤金色的细流自气海而出，落入灯芯。

无风自动，空灯忽亮。

那是极静的火，一点红焰缓缓燃起，无声无息，却极稳。

玄烬眯眼望去，只觉那火焰之中竟隐隐有金龙形影蜿蜒。

“龙火。”他低声道。

“还压着本源。”赤焚啧啧，“清尘这是赚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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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尘看着灯亮，眉眼轻弯。

“这火点得好。”他说，“你那颗心，果然够沉。”

“你就不能收点敷衍的情意？”萧景焱似是随口一问。

顾清尘却一脸认真：“收了你，我哪里还肯收别人？”

他说得太顺了，顺得就像不是第一次讲。

萧景焱心头一动，却也没再追问，只把心灯放到阵心的浮光台上，看着那焰光在夜色中安然不动。

两人并肩站立，周围灯火万千，却只那一盏真正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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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阵仪式需要“守灯三刻”。

顾清尘半坐在石阶上，托腮看他：“你站着不累？陪我坐会儿。”

萧景焱沉默了两秒，终是走过来坐在他身侧。

他没说话，顾清尘也不逼，只是在夜风中静静看着那盏灯，眼里似藏着一整个深海的温柔。

良久，他忽然轻声问：“你还记得五岁那年我把你扔进灵墟山的事吗？”

萧景焱垂眸，不言。

顾清尘却像忽然想起什么有趣的旧事似的，笑意更深了些：“我当时本想扔远点的，可你抓我袖子不放，后来就只好随手放山脚了。”

“结果你也没死。”

“我就顺手看了你十几年。”他顿了顿，目光闪过一丝低哑的温柔，“结果一看，就想娶了。”

萧景焱闻言，低头看他：“所以你那时候就想娶我？”

“娶？”顾清尘笑了笑，目光飘远，“那时候我只想着……你看起来太孤单了，跟我在一起会不会好一点。”

“现在也孤单吗？”

“现在啊——”顾清尘转头看他，灯火映在他眼底，宛若碎星流光。

“现在就不孤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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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刻将至，玄烬走上前，宣告：“灯火不灭，心契已立，定情礼成。”

四周灵纹顿起，百灯缓缓熄去，唯有那一盏仍燃不熄，被封入玉盒，待至次日为祭契之引。

众魔齐声恭贺，一时间贺语四起。

顾鸿轩从远处喊：“景焱啊！你那盏灯我看得可真亮，今晚你们两个……”

“闭嘴。”顾清尘笑着打断，随手一挥将声音封在结界外。

他转头看向萧景焱，语调忽然低了几分：

“灯已定。”

“你现在跑，还来得及。”

萧景焱凝视他半晌，忽地伸手，将那人额前一缕碎发拨到耳后，语气平淡：“晚了。”

顾清尘失笑：“你倒是越来越会说情话了。”

“你教的。”

“那我教得不错。”

“……还行。”

“……嘶，不如回去让我再考你一次？”

“闭嘴。”

顾清尘笑着起身，眼尾微勾，回头招呼了一句：“那走吧，回去洞房，明天还得写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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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灯不灭，情意已明。

这一夜，万灯熄而一灯独燃，灯下两影并肩。

魔域天穹再起微火，像是为了这对契侣，燃起第二夜的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