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域魔尊 第187章 你猜

拉着萧景焱的手，顾清尘的指尖缓慢摩挲着他的手背，像是一种带着危险意味的安抚。

就在他们相扣的那一刻，房间里忽然响起一声裂响，像是骨骼被生生剥离的声音，从地板下传来。

所有人下意识地抬头。

血色窗外，那些本该贴在玻璃上的透明人影，全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

他们自己。

窗外，映出的是坐在餐桌旁的七个人的背影，而正对着窗玻璃的，是七张苍白无血色的脸。

每个人都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是他们此刻佩戴的铭牌名字下，所属的“身份”脸。

萧景焱（苏明），顾清尘（林川），以及其他五名参与者的名字，全都贴在玻璃上，每个名字下都对应着一张破损、扭曲、表情僵硬的脸。

他们每个人，都有一个「正在**的替代自己」，被困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以一张破碎的脸，观察着他们现在的一举一动。

“这是……”有人忍不住站起身，椅脚在地板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下一秒，他的额头啪嗒一声，渗出一滴暗红的血。

是他胸前铭牌上的名字，正在往他的皮肤里反向刻入。

——那是一种剥离灵魂、篡改存在的疼痛。

萧景焱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底掠过一丝冷光：“身份置换，不只是个字面游戏。”

顾清尘笑着接口：“当然。”

“每个人胸前的名字，都是一张脸。”

“找到这张脸属于谁，你就能拼回自己。”

“找错了……”

他话音未落，那个额头渗血的男人忽然猛地仰头，喉咙里发出一声完全不属于人类的尖鸣。

他的脊柱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拉断，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倒折成极其诡异的姿态，头和脚相连，身体对折成了一个扭曲的人偶。

然后，他的“脸”从五官到皮肤，迅速变成了另一个人。

是对面女人胸前铭牌上的名字。

“……变成了我？”女人脸色惨白，声音发抖。

“他拿错了自己的脸，认错了身份，所以变成了新的‘身份裂片’。”顾清尘语调平淡，“接下来，你拿到的每一片身份线索，都可能是他的。”

“——假的身份碎片，也在游戏里流通。”

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替代记忆、替代身份、替代碎片，真真假假，交错成网。

萧景焱微微眯眼，看着那具折叠的人偶尸体，目光平静得像在观察一件早已见怪不怪的东西。

“什么时候开始？”他低声问。

顾清尘低笑了一下，抬手轻轻一弹。

咔哒。

长桌正中央，突兀地裂开一道缝隙。

七把折叠小刀，平整地排列在裂缝里，每一把刀的刀刃上，都刻着一个名字。

是他们每个人胸前铭牌的名字。

这不是武器，是钥匙。

“拿到属于你的那把刀。”

“它会带你去找你的第一片身份碎片。”

“——但刀上的名字如果不是你真正的名字，这把刀，就会反向剥夺你的记忆。”

“拿错一次，失去三小时记忆。”

萧景焱目光扫过那些刀，手指微微收紧。

这种层层剥夺、真伪难辨的规则，才是这场游戏真正的恐怖之处。

比鬼怪、血腥、猎杀更恐怖的，是连“自己是谁”都无法确认，而“确认自己”本身，就成了一场高风险的赌博。

没有100%正确的答案。

萧景焱的喉结轻轻滚动，情绪藏在极深处，没有表现出来。

他低头，看着那把刻着“苏明”的刀，手指刚刚碰到刀柄，顾清尘忽然按住他的手。

萧景焱偏头，目光危险：“干什么？”

顾清尘靠过来，几乎是贴着他耳侧低语：“信我这一次。”

“别碰这把。”

萧景焱眼神微沉：“这是我胸前的名字。”

“你忘了吗？”顾清尘的声音几乎是笑着吐字，“这个场域，名字是可以换的。”

“你胸前挂着的，未必是你真正的名字。”

萧景焱的指尖微微收紧，黑眸深处，是压抑的风暴。

“你想让我选哪把？”他低声问。

顾清尘没有立刻回答。

他低头，亲了亲萧景焱的指尖。

萧景焱的身体本能地一僵，下一秒，顾清尘抬手，挑起刻着“顾清尘”的那把刀，递到他手里：“选我的。”

萧景焱盯着那把刀，指节微微泛白。

选顾清尘的名字？

这简直是疯了。

“信我。”顾清尘低声重复，“第九次的时候，你也是拿了我的刀。”

“然后我们一起活到了最后。”

萧景焱没说话。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顾清尘，像是要从对方脸上看出一丝破绽。

可顾清尘始终微笑着，那种笑意甚至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亲密，仿佛他把自己的刀递过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萧景焱的手掌悬在半空。

最后，他一言不发地握住了“顾清尘”那把刀。

四周的空气猛地收紧，耳边传来系统音：

【玩家萧景焱，已确认初始身份线索。】

【身份线索：顾清尘（关联密钥）】

所有人都盯着他，眼里是毫不掩饰的震惊。

谁都知道，选别人的名字是大忌。

只有顾清尘笑得无比温柔：“好乖。”

萧景焱没看他，只是握着那把刀，掌心却是一片湿凉。

没人知道，他赌的不只是身份。

——还有顾清尘这个人。

如果顾清尘骗了他，他会连名字一起，被顾清尘带走。

如果顾清尘没骗他，他们可能真的走到最后。

萧景焱握着刻着「顾清尘」的刀，刀柄冰凉，像一块刚从尸体上剥下来的骨头，湿漉漉的凉意沿着掌心一点点渗进皮肤。

其他玩家的刀，也已经被拿走，六个人分散在房间不同的角落，每个人脸色都带着一层被压抑的惊恐感。

——因为没人知道，自己手里握着的，是救命的钥匙，还是一把剜心的刃。

长桌上的最后一把刀，是刚刚死去那名男人的，刀柄上血迹未干。

没人去碰它。

顾清尘靠在墙边，侧头看着萧景焱握刀的姿势，唇角的笑意淡淡的，看不出是满意还是玩味。

“紧张什么？”他声音懒懒地响起，“拿了我的名字，至少死法比别人好看。”

萧景焱没理他。

他所有的神经都绷着，握着刀的那只手腕绷紧到青筋微微凸起，却始终没有放开。

【身份置换·第一阶段完成】

【第二阶段开启：身份影蚀】

【每位玩家拥有1小时个人探索时间，寻找属于自己的第一块身份碎片。】

【规则：影子与身体逐步剥离，找到正确碎片前，影子将成为独立存在，取代本体。】

【倒计时：60:00】

光线骤然变暗。

房间里的灯光一盏盏熄灭，最后只剩下正中央悬挂的一只老旧白炽灯，灯丝在透明玻璃里颤抖着发光，像是被拽住喉咙的眼球。

光线过于单一，所有人影都被拉得极长，贴着地面，一直延伸到墙角的暗影里。

萧景焱的余光扫过地面，他看见自己的影子缓慢地抬起头，然后扭过脸，用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对他笑了一下。

——笑容和顾清尘如出一辙。

“这是什么东西？”有人已经察觉到异常，声音因恐惧而微微发颤。

顾清尘打了个响指。

啪——

地面的黑影忽然蠕动起来，像是从平面剥离出肉身，一具又一具「影子尸体」从地面缓缓爬起，姿势扭曲，四肢错乱，脖子被拧成奇异的角度，脚掌朝后，头朝前，脸上的五官却是他们每个人现在的脸。

【影蚀规则补充：每隔5分钟，影子将自动获取你遗失的记忆片段。】

【若影子率先收集到完整身份，玩家身份即被取代，影子成为真正的你，本体抹杀。】

萧景焱的呼吸微不可察地一滞。

他抬头，透过昏暗的光，看向顾清尘。

顾清尘的影子还贴在地面上，并没有像其他影子一样脱离地面。

但萧景焱的本能告诉他——顾清尘的影子，比这些东西危险百倍。

“你呢？”萧景焱低声问。

顾清尘抬眸，懒洋洋地笑：“我的影子一直很乖。”

“因为它只听你一个人的话。”

萧景焱指尖微微收紧，眼底晦暗不明：“什么意思？”

顾清尘却没回答，食指抬起，抵住自己唇角，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萧景焱还没来得及追问，背后骤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女人尖叫着冲过来，她的影子已经完全脱离地面，四肢像蛛网一样扭曲着扒在天花板上，扭曲的脸低垂下来，嘴里含着一张血淋淋的身份证碎片，滴滴答答往下掉血。

——那是她的第一块身份碎片，但现在，它已经属于她的影子。

女人疯了一样往外跑，却在门口被什么东西狠狠拽住脚踝，整个人被拖进了门后，一声脆响传来，像是骨头被直接折断。

门缝里渗出一小片鲜红的碎肉，掉在萧景焱脚边。

是女人的指尖，指甲缝里还卡着一小片身份碎片的边角。

萧景焱弯腰捡起那片碎片，表面爬满血丝，像是从活人身上剥下来的皮。

【身份碎片（污损）：易岚（已被替代）】

“死得真快。”顾清尘打量着地上的肉块，语调毫无波动。

“她第几次？”萧景焱问。

“第一次。”

“新人？”

“嗯。”

顾清尘慢条斯理地走到他身侧，目光掠过他掌心的碎片，唇角微微扬起：“所以啊，这场游戏，除了你之外，没人能通关。”

“因为他们连身份是什么都不知道。”

萧景焱眯起眼：“……只有我知道？”

“嗯。”顾清尘笑得更深，声音低哑，“因为你已经知道九次了。”

“他们的身份，全都拼在你身体里。”

“只要你找到属于你的碎片，所有人的碎片都会主动靠过来。”

“但前提是——你得先记得你是谁。”

萧景焱的指尖按在碎片边缘，眼底情绪翻涌，却没有表露分毫。

顾清尘忽然俯身，唇贴着他耳侧，声音几乎融进他的皮肤：“所以，我的呢？”

萧景焱微微一顿。

“你找到我的碎片了吗？”顾清尘的声音极轻，带着一丝刻意放低的蛊惑，“还是说，你早就藏在你身体里了？”

萧景焱偏头，目光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你猜。”

顾清尘低笑了一声，手指扣住他的手腕，缓缓收紧：“你还剩58分钟。”

“抓紧时间。”

萧景焱甩开他的手，往长廊的另一侧走去。

走廊尽头的镜面映出他模糊的倒影，倒影里，他的影子独自站着，没有跟上他的身体。

影子偏头，看着萧景焱的背影，慢慢裂开嘴角，露出一个和顾清尘一模一样的笑。

【倒计时：57:58】

顾清尘没有追上去，只是靠在门框上，轻轻摩挲着耳垂上的耳钉。

黄金镶红宝石，像是某种古老的枷锁。

“你猜，下一块属于你的碎片……”

“是不是藏在我身体里？”

他低声笑了。

黑暗里，他的影子已经开始微微蠕动，慢慢地从墙面爬出来。

——但只有萧景焱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