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域 第130章 血口 寻找 病

雍右城内似乎早就闻到风声，原本还算热闹的城现在鲜有人际，琳琅街市上各个门户紧闭，暗巷之中有目光打在宫易身上，沉寂的好似每一步都踏在心上。

自己与那士兵有何不同?

当然有所不同，所谓不同，就是他们且不受日夜惶恐之惊，若想离开便可辞去，归处仍有家人相迎。

略有顿足宫易抬首看看周围，这乃是雍右主道，左右看看这主道宽阔无人，周围皆是门窗紧闭的街店铺面，孤身一人左右无处可去，要么直道而下，要么转身回去，回去如何？与张师弟一道？思及此处，宫易心道合该如此却难挪寸步。

庭珞向来觉得自己是因为和人走的近了才会心软，如果是以前，她必然从林子里牵马出来然后把刘志瀚像货物一样架上去，一路狂奔去了雍右才对，毕竟那景王早已去了重镇安上。

想来想去庭珞知道人到底是脆弱的，就好比那将要新嫁过来的贤王妃，来前还是个无法无天的健康小姐，谁知不过是祈了场福遭遇了一点点小围困就一病不起了，庭珞想起贤王是为将来的新王妃安置了大夫之后，若有所思道，“这事怪我。”

那乐正博又是几日脸色不善，庭珞挑挑眉，想来乐正博又是怜香惜玉了，说来可笑，这满京都里的小姐那个不是娇生惯养、娇花嫩柳？世人普遍偏爱这般的模样，饶是这样的女子嫁过来，遭遇围困难道还能只是大病？

就是这样的女子满京都却无人敢娶，只因她与众官宦女子不同，她舞刀弄剑不爱裙拖江水，她懒梳高耸云鬓喜欢飒爽马尾，她入画便是真实模样，却被各家避之不及，她愿亲见求亲之人，便被名节所迫直接所嫁，哪怕众人皆不知此事。

想到这里，庭珞知道自己也是怜惜将来的贤王妃。站起身来，庭珞吹响口哨，一阵马蹄混乱之声传来，两匹黄鬃马从林中奔来。

被马蹄声吵醒的刘志瀚恍惚一阵看到马蹄时才瞬间清醒，按下心中惊慌，刘志瀚四处看去，入眼便是不远处曝尸荒野的刺客们，刘志瀚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能与尸体共处一处还能安稳而眠，苦笑一声之后起身从庭珞手中接过缰绳。

“雍右还需刘大人坐镇，养足了精神到底是好些。”庭珞翻身上马。

刘志瀚拍拍眼前的马匹，想起昨晚葬送于难民口中的马，“女侠细心至此，刘某佩服。”

庭珞一笑道，“刘大人过誉，这是那些个刺客留下的，好在现在是白天，不然，咱们也必定要走回去。”

“这死人的东西，却是最需要的东西，”拍拍马脖子刘志瀚看这健壮的马儿，“也好，与我们走了也省得被吃。”

“刘大人心善关心起马来了。”庭珞调笑。

翻身上马刘志瀚架马到庭珞身边，“昨夜因着两位孩童，我与裴赡连同所乘之马一同摔倒在这大陆上，我们皆有受伤，马也摔了蹄横卧在路上，我扶裴赡休息再来时马儿已经不在，寻找之后已成他人腹中之物，再回来时裴大人也……不见了。”

“病马不能动，自然容易被别人掳走，”轻蹬马肚使马儿开始缓步走起来，“眼下这几匹马都是健壮的马，自然不好进他人之肚，马跑的急，遇到人自然不好躲，失蹄乃是必然，当然也怪不得马儿。”

刘志瀚架马跟上尴尬一笑，“当时水火之间，我又感到危险，于是心急如焚。”

“大人真是奇怪，”庭珞回头不解，“大人乃是骑马之人，自然知道慌张勒马必然是人仰马翻，大人身居高位应当知道权衡之策。”

脸色一僵刘志瀚正色，“女侠说话未免太过冷血。”

“顾此失彼，”看着前方大路，庭珞轻声慢语，“或许是我想错了，这才是刘大人真正的雄才大略。”

“血口喷人！”刘志瀚面色赫然赤红剑眉倒竖厉声呵斥。

“血口喷人？”疑惑的语气似入刚针扎入刘志瀚头皮，“裴大人下落不明，何以证明我血口喷人。”

“你！”刘志瀚架马跑到庭珞身边，“我与裴赡定下娃娃亲何至于害他，就如他那般死脑经，乃是吃力不讨好。”

“哈哈哈哈，”庭珞笑出声眼神中满是不屑，“真又如何，假又如何？”

险些气节的刘志瀚双眼如铜铃瞪着庭珞，“你，你当真不可理喻！”

“省省力气吧，到时候还有您的一番事务要您劳心劳力。”

“女侠，留步，”按捺下胸中怒火，见庭珞转身，“裴大人下落不明，但，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刘志瀚知道女侠说的对，如若自己就这么走了，就算回去也没有办法向裴赡的家人交代，也没有办法向朝廷交代。

看着眼前人，庭珞觉得毫无意思，“刘大人何必费那无用的功夫。”

万一他还活着呢，自己不该那么早就放弃，他只是消失了，并不一定是死了，“如若在下不去找，就没有办法向朝廷交代。”

微微皱眉，眼前的人明明刚才还眼含失落，不过几句话语之间，此刻他目光灼灼还要去找那死了的人，真是不明白……真是有意思。

“这里方圆百里野兽无数，怕是裴大人不好找啊。”庭珞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自己来时的方向。

刘志瀚也向那边看了看，不曾多想，“女侠在此等待便好，如若天黑之前我还未找到，定当回来。”语毕调转缰绳向相反驾马疾驰而去。

看他所去的方向，庭珞感觉到一丝怅然。

草庐内——

琏蹲在地上看着眼前的玉芝，稍稍冒了点小芽，眼前植物枝干如玉，细叶三瓣如玉细叶之中稍有嫩黄小芽冒尖，俗称玉芝。药用者，取其中嫩黄小芽，取之株死。

摸着自己的下巴，皱眉思考自己是取是不取，取，就这一枝独苗，死了就再找也难找，不取，等开花播种，再有嫩芽要三年以后。

咂咂嘴琏想了想，这种竭泽而渔之行为，还是少做，毕竟玉芝嫩芽以前自己想有多少就有多少，现在，可怜自己是个穷光蛋。

这一会严肃一会哀怨的表情，让想叫琏喝茶的翊崡硬生生把话吞到了肚子里。放下手中茶具，走过去一看，“你对着个小芽叹什么气?”

“叹小芽娇嫩，取之株死，却是一味药引。”惋惜的昂首向院内石桌而去。

看看琏又看看小芽，翊崡转身跟上，“想必也是稀缺之物。”

“是啊，”琏为二人倒茶，“物是好物，有通心开窍之用，可惜，用药过程极其痛苦，用不好，还恐留下隐患。”

坐下后翊崡端起茶轻尝一口，“看似娇嫩原是一味猛药，都说忠言逆耳，良药苦口，这也是难免。”

“猛药自有其好处，还有其坏处，”琏看向玉芝处，“若非迫不得已用之，少说毒气攻体，非到迫不得已而用，难免苦痛难忍，怕是终身难忘。”

听师弟这么说，翊崡多少有些惊讶，“天下还有这种药，左右都是一番劫难。”

“最大的劫难莫过于生病，”撑着头眼神移向翊崡，“若不得伤病疾恶自然用不着这药，何况天下伤病疾恶千万，治疗之物也千万，恶疾自有猛药对之。”

“奈何，”翊崡叹息，“天下无不得病之人。”

闻言琏点头首肯，“看轻重，轻者自然好，重者，视其而定。然，多少重疾都是从轻而来。”

“如若早些请病就医想必问题也不大，就怕，一旦不适一拖再拖，”语中稍有一顿，翊崡轻笑，“多少人，都是舍不得。”

“舍不得，自然是没有才舍不得，也不完全是舍不得，而且，长久以来皆是如此，”琏垂眸端茶，“从轻到重。”

放下要端起的茶盏，翊崡想了一想，竟忽而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