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与晚风[救赎] 第45章 坦露心迹

云舒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爸妈不允许她提前复课，执意让她在家里多养几天。

她本来都做好了第二天去上学的准备，这么一来反倒有些失望。

目前明序仍处于昏迷状态，她在家无事可做，只会有更多的时间胡思乱想。

可是转念一想，唯有这样她才能第一时间去医院看望他，不然的话，在学校等消息也难免徒增焦虑，压根没法专心学习。

为了不让爸妈担心，她一下午的情绪都十分稳定，仿佛不久之前，那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人不是她。

吃晚饭的时候，老妈一直悄悄观察着她的状态，她装作浑然未觉，可一举一动却不自觉变得刻意了许多。

“小舒，待会吃完饭跟爸爸妈妈一起去外面散散步，好不好？”

云舒原本并没有心思做这些事，为了不让老妈继续替她操心，干脆地答应了下来。

她下午打电话给卢蕴没打通，过了很久都没有收到回电，她便放弃了去找对方聊一聊的想法。

所有的忧虑都憋在心里，无处诉说，她只能在心底无声叹息。

黄昏是一天最美的时候，天空被绚烂的晚霞装点得格外迷人，江边漫步的人不在少数，都是三三两两一起，几乎没有落单的人。

他们一家三口以前特别喜欢一起散步，每次都会畅所欲言，爸妈都是随和的人，对她的包容程度很高。

一向活跃的她今天却这般沉默，连老爸都觉得不习惯，不明所以地问她有什么心事。

她上午崩溃的时候，老爸恰好出门办事，自然对那些事一无所知。

该不该说给他听呢……云舒偏头跟老妈对视一眼，后者轻轻对她摇了摇头。

于是她笑吟吟地抱住老爸的胳膊，用撒娇的语气回答：“这不是几天都没法回学校学习，也见不到我的朋友们，有点难过嘛。”

她不知道老爸相不相信她的话，不等他回应，她接着说：“不过至少有你们陪着我，我还是挺开心的。”

老爸半信半疑地瞥她一眼，忽然笑了笑，轻声调侃她：“现在换成沉迷学习的人设了是吧？”

她佯装不高兴，微微撅起嘴，闷声嘟囔：“一直都很爱学习好不好……”

老爸笑得合不拢嘴，欣慰地看了她一眼。

晚上依然没等到明序苏醒的消息，云舒在床上辗转难眠，拿起手机看了一遍又一遍。

其实他就算醒了过来，身体必然处于虚弱状态，同样没办法亲自向她报平安。

她把手机扔到床尾，用被子蒙住头，强迫自己入睡。

也许是白天的情绪波动过大，耗尽了她的精力，她躲进被窝后，竟然没过多久便顺利地睡了过去。

然而人在满腹心事的时候，是很难睡个安稳觉的，果不其然她又做了一个相当真实的梦。

梦境的主人公，丝毫不让人意外。

她梦见自己在医院哭成了泪人，绝望地盯着显示屏上“抢救中”这三个字眼，随后灯灭了，走出来的医生沉重地摇了摇头，紧接着她眼睁睁地看着明序被推走。

她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这个梦太过逼真，她惊醒时发现泪水打湿了枕头，而自己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般，密密麻麻地痛着。

她从床上坐起身来，拿起桌子上的水杯抿了一口，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就这样呆愣愣地坐着，不知过了多久，她眼皮再一次变沉，渐渐失去了意识。

第二天早上，她被射进房间的一缕阳光刺醒，费力地睁开了眼睛，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既然梦都是相反的，那么按理来说，此时明序应该醒了过来。

她拿起手机查看消息，差点喜极而泣。

尽管消息并不是出自他之手，“他醒了”三个字却足以让云舒眼前一亮。

如果猜得没错的话，这条短信大概是他姑姑代发的。

没睡得安稳所带来的疲惫一扫而空，她利索地起床洗漱，在衣柜里挑了一件漂亮又得体的裙子穿上，将头发披散下来，拢到了耳后。

她冲出房间时，老妈正弯腰将早餐放到餐桌上，惊讶地侧头看了她一眼，温柔地笑着问她：“这么激动，看样子有好事？”

云舒兴奋地点了点头，眼里闪着光，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醒了，妈妈。”

老妈听后嘴角微微勾起，对着她招了招手，“那既然他已经脱离危险了，也就不急着这一时半会了吧？先来吃个早餐，待会在人家面前肚子咕咕叫可就不好了哦。”

老妈那一本正经的语气让她忍俊不禁，乖巧地坐到桌前，大口喝着皮蛋瘦肉粥，对今天的早餐赞不绝口：“好吃，比之前的还要美味，老妈你的厨艺真的是越来越棒了……”

尽管早已习惯了她的“嘴甜”，老妈的笑容却不受控制地灿烂了许多，“怕是某个人今天才有胃口吧，也不照照镜子看下自己都瘦成什么样了。”

老妈的眼里透着心疼，一眨不眨地望着她，语气严肃了起来：“小舒啊，妈妈知道他对你而言很重要，所以理解你的着急，但是你也要时刻记住，身体是自己的，任何时候都不要为了其他人而不顾自己。”

云舒闻言愣了愣，羞愧地低下了头，对老妈说了句“对不起”。

老妈走到她旁边，把她搂进怀里，叹了一口气，“妈妈不是怪你，只是怕你以后在感情生活中会吃亏。”

她没有说话，伸手回抱老妈，对这温暖的港湾十分眷恋。

＊

考虑到病房里还会有其他人在，云舒犹豫了许久都不敢靠近。正当她为难之际，突然有人戳了戳她的手臂，她吓了一跳，只见一个看上去**岁的小女孩正眨巴着大眼睛，看向她的眼神带着防备。

小女孩长得极其精致，脸颊白里透红，皮肤嫩得可以滴出水来，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着。

“你是谁？”

云舒怕自己被她当成坏人，立马笑着解释：“我是你哥哥的朋友，来看他的……对了，里面那个男生是你哥哥吧？”

她的眉眼神似明晓，大概率就是明序口中的“小表妹”了。

小女孩漠然地点点头，用力把门推开，侧身给她让道，“你进去吧，我哥他一直不停地看门口，估计就是盼着你来。”

她的声音并不小，惊动了里头躺着的明序，后者立即试探性地叫了一声“云舒”。

云舒愣在原地，一时没有勇气进去，直到小姑娘不耐烦地催促她：“哎呀，你不进来吗？我哥都急得不行了。”

她尴尬地“哦”了一声，动作缓慢地走进房间。

病床上的明序面色苍白，看样子相当虚弱，见到她却第一时间露出了笑容。

可那笑容只维持了一秒，他很快移开了视线，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云舒心弦一动，喃喃地唤他名字：“明序。”

小姑娘知道他们有话要聊，自觉地给他们留出了空间，悄无声息地关上了门。

偌大的病房只剩他们两个人，顿时安静得呼吸可闻。

云舒此刻的心情尤其复杂，在心里组织了好几次语言，却始终不知道怎么开口。

然而下一秒他的话却让她惊掉了下巴，随后怒火中烧。

“我有听你的话，没有犯傻。她原本是要捅那个男人的，可是我怎么都没想到，关键时候他会躲到我身后，死死地抓住我不让我动，让我替他挡刀……”

那一刻，他怕是彻底心碎了吧。

云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男人的冷血和无耻简直刷新了她的三观。

她喉头酸涩，眼底的痛苦藏都藏不住，闭上眼睛不忍心面对他。

如果可以的话，她多么想冲过去抱一抱他，可他伤得这么重，她根本不敢轻易触碰他。

明序自嘲似的笑了笑，自顾自地说着：“其实某个瞬间，我都在想，要是可以永远不要醒过来就好了，病房以外的世界，我实在是没脸面对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听上去让人心疼不已。

原来他真的差一点就醒不过来了……

云舒依旧沉默着，静静听他诉说。

“这样不堪的人生，我实在是没勇气继续过下去了。可是我想到了你，我还没来得及跟你好好告别，我怕你会难过。”

他顿了顿，坚定地对她说：“云舒，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云舒猛地睁开眼睛，眼眶渐渐泛红，哽咽着告诉他：“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从今天起，你就当自己获得新生了，暂时忘记那些好不好……”

她近乎哀求地望着他，走到他身旁，在床边坐了下来。

“我知道这很难，但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不论发生了什么，我会一直陪着你。”

她轻轻地将手覆在他手背上，声音越发轻柔：“明序，你知道我多害怕会就此失去你吗？当我得知你醒来的那一刻，我觉得这几天的担惊受怕都值了。”

他倏地抬眸看向她，摸了摸她的头，扯出一抹暗藏着忧伤的笑容，“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明序的伤势较重，医生说他还要半个月才能出院。

云舒得知这件事之后，担心地问他：“那这段时间谁照顾你？”

“有护工在，而且我姑姑和表叔也会时不时来看我。”

她安心地点了点头，提到了刚刚在门口发生的事。

“你妹妹还挺有趣的，很久没见过这么特别的孩子了，说话冲冲的，但又不让人讨厌。”

明序听后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真心的笑容，“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只对我和她妈妈特别一点，你不要介意。”

她笑着摇摇头，又问他关于那条短信的事。

“我姑姑说，她看到我的消息列表里只有你一个女生，立马猜出了你的身份。”

云舒的关注点却在另一件事上，她吃惊地问：“你知道我昨天来找过你的事？”

明序不置可否，轻轻对她笑了笑。

“那你姑姑有没有怀疑我俩的关系？”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明序的笑意加深了一些，“她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喜欢我。”

她霎时红了脸，傲娇地“哼”了一声，心虚地否认：“谁……谁说我喜欢你了。”

不对……她的喜欢有这么明显吗？

她转变了语气，神情别扭，小声说着：“其实这种事情我们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你不用说出来的。”

明序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