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与晚风[救赎] 第21章 羁绊

“可是有些羁绊，注定甩不掉。”

明序走到离她仅仅半步的位置，低下头跟她对视，嘴角挂着一丝苦笑，忽然抬手触碰她的头发，整套动作看上去暧昧至极，却只不过是替她拿掉了粘在发丝上的树叶。

两人的身体几乎挨在一起，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变得愈发清晰，云舒头一次体会到“小鹿乱撞”的感觉，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不能因为这段时间她对我的不好，就否认这么多年来她给我的爱，尽管我也很讨厌我的外婆和舅舅。你知道吗？我多么希望那一刻她能维护我，但是她没有。”

这段话包含了太多的无奈，听起来是那样的沉重，却并不让她意外。

如果从小就成长在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家庭里面，是无法做到像他以前那般至纯至善的，可想而知这些年她母亲费了多大力气，去弥补他缺失的那份原本应该从父亲那里获得的爱。

在这段关系中，他们母子俩都是可怜人，只不过相比之下他更加无辜。

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的外婆和舅舅既然那么爱他的母亲，本应该爱屋及乌才对，又为什么会对他这般厌恶呢。

明明还有血缘关系在，两人却反其道而行，将对明父的不满全部发泄在这个孝顺懂事的少年身上。

“我理解你，所以我不会干涉你的选择，我只是……不忍心看到你受伤。”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情不自禁地伸手抓住他的衣角，语气难掩激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去关注你，而你的情绪变化也总能够牵动我的心……”

“我想要你好好的，在我需要你的时候，我希望你还能像之前那样，第一时间出现在我面前。”

她的眼中隐隐有泪花闪现，想起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所背负的压力，心里堵得慌，只想不顾一切地跟他倾诉。

“我真要回去了，你也回家好好休息吧，明天我想见到一个跟以前一样阳光爱笑的明序。”

她从口袋里掏出自己今早特意带在身上的巧克力，轻轻塞进他手心，笑着解释：“我妈妈老说巧克力苦，其实吃到后面比糖还要甜，你试试。”

不等明序有所反应，云舒转过身小跑着离开了侧门。

晚上跟云念独处一室，她不但没有感受到尴尬，反而出奇地放松。

只因为云念不停地八卦着她跟明序的事，问她是不是谈恋爱了。

“都是云烨说的，他说那男生还牵你的手呢，你总不能跟我说这是友情吧？”

她嘴角抽搐了一下，暗自吐槽云烨守不住秘密，却依旧耐心地回答妹妹。

“你觉得可能吗？毕业之前我是不会考虑这种事的。”

云念闻言丢给她一个颇为无语的眼神，吃了一口手中的芝士蛋糕，同时嘴里嘀咕着什么，她只听清楚了大概意思。

“你放心吧，你姐姐我是不会被你抓住把柄告状的。”

她露出得意的微笑，一把抢过蛋糕盒子，命令她停止进食。

去开水房打水无疑又要路过明序妈妈的病房，她下意识地瞅了一眼，只见里面果然没有明序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云烨就跑来了医院接手她的“工作”，关心地问她在医院是不是睡不了好觉。

“没那么娇气，你好好照顾你姐姐，奶奶毕竟年纪大了，别老让她操心。”

云烨迟疑地点点头，依旧是一副乖巧的模样，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拥有“人见人爱”的魔力了。

她的同学里面但凡见过云烨的，几乎都对其赞不绝口，羡慕她有这么一个长相帅气、成绩优异又温和细心的弟弟。

“姐姐，你都好久没有跟我好好说过话了，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为什么你每次看我的眼神都带着警惕？”

她正打算离开，却被他那委屈巴巴的语气吓到，不得不留下来安慰他。

“你没有做错什么，只不过我最近心情不太好，别多想。”

她相当清楚自己这个回答太过于敷衍，可实在别无他法，那个秘密一旦说出口，她不敢想象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由于脑子里思索着别的事情，她走路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人，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步伐飞快的中年男子。对视的那一刻，她立马认出了眼前这个人，正是明序的舅舅，她昨天才见到过。

他的长相跟明序母亲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同样跟明序没有半分相似的地方，“外甥肖舅”放在他俩身上压根不适用。

男人面露嫌弃地瞪了她一眼，眉头紧锁着，确认了手上提着的汤没有洒出来之后才继续向前迈步。

回到家她简单地收拾了一番，将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随后整理好书包前往约定的地点——之前偶遇过明序的那家书店。

一进门她一眼就注意到了坐在最里头的明序，他穿着一件橙色卫衣，正专心致志地埋头苦干，一脸苦恼的表情像是遇到了大难题。

她好笑地在他对面坐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确认他气色不错后，她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

注意到对面多了一个人，明序吓得不轻，却很快展露笑颜，微微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问她。

他笑得这般灿烂，仿佛昨天所发生的事情只是她一个人的幻觉，那个卑微到了尘埃里的少年从来没有存在过。

“十分钟了，我就静静地欣赏着你做不出题目的囧样。”

她先是怔了片刻，而后忍俊不禁地盯着他，同时毫不留情地调侃。

明序自然不愿意丢这个脸，愣是不肯承认，声称自己只是一时忘了公式。

此时书店还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她可以放心地跟他聊会儿天，索性继续挑起话题。

“你们作业才这么点儿吗？好像还没有我们的多诶。”

她随意地瞥了一眼他的便签本，瞬间惊诧不已。

“老师说不想给我们太大的压力，现在最重要的是调整好心态，稳步前进。”

她听后恍然大悟，好奇地问他上次模考成绩怎么样。

明序眼底闪过一丝尴尬，心虚地低下头，不敢跟她对视，顿了两秒后强装镇定地回她：“呃，还好，就班上中等水平。”

她没忍住笑出了声，心想他倒是进步了一些，而后慌忙捂住嘴，将自己的情况悉数告知。

“对了，你上了大学之后，我们就相隔近千里了，到时候你还会……”

她兴奋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因为他站在“前行班”队伍中的画面在她脑海中闪现，或许他注定了要跟她一起离开这个校园。

“还会什么？记得你吗？”

明序并没有察觉到丝毫不对劲，对她粲然一笑，眼里藏了一丝狡黠。

陆续有人进入书店，云舒不便再说话，只能微笑着摇了摇头，表示“结束话题”，自己则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来写。

身为一名文科生，她写字尤其迅速，只不过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原本空白的地方就被她那工整且隽秀的字体占满。

明序见证了全过程，佩服地对她竖起大拇指，随后继续低下头研究数学题。

为了下午能够去电玩城放飞自我，云舒不知疲惫地奋笔疾书，写完最后一项作业时，右手早已酸痛难耐，她用左手揉了好一会儿才缓解了一点。

“走吧，十二点半了。”

明序扫了一眼腕表，温声开口提醒，动作飞快地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

他们并肩往书店外面走去，期间有几个穿着玉慈中学校服的人有意无意地打量了他们几眼，害得云舒紧张了起来，默默祈祷他们不认识自己。

好巧不巧的是，买好币来到娃娃专区，云舒发觉有一道凉飕飕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纳闷地转过头去，只见一身休闲穿搭的邹霖翼正倚在另一个娃娃机上，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和明序。

“学长？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被吓得手抖了一下，险些将盒子里的硬币抖落在地，余光瞧见他身后不远处有一个穿着背带裙的女生正认真地操作着机器，她顿时知晓了答案。

“跟你们一样，约会啊。”

邹霖翼收起笑容，目光若有所思地掠过她身旁的明序，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嘴角再次勾起，“原来早有猫腻啊，是谁发誓说大学之前不谈来着？”

她无语凝噎地“嘶”了一声，懒得搭理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打扰她的雅兴，偏过头笑着让明序仔细观察她是怎么抓到娃娃的。

“无视我？太过分了。”

邹霖翼被她气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带着探询意味地跟明序对视了几秒，而后转过身大步朝背带裙女孩走去。

见明序一直盯着两人离去的方向，云舒心下疑惑，问他跟邹霖翼是不是有什么瓜葛。

“我对他当然印象深刻了，之前每次没穿校服或者没带校牌的时候，都是栽在他手上。”

她闻言笑得直不起腰，属实没有想到他俩之间还有过这般离谱的交集。

“我不骗你，邹霖翼学长真的铁面无私，我就算被他抓到也是一样的待遇，所以碰上他值日那确实没辙。”

明序没有接话，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面露纠结地盯着她，良久，他试探性地开口：“那天你特意跑到我们那一层楼，是去找邹霖翼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