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回响 第31章 第 31 章

颜欢挽着颜易之的手臂。

路过熟悉的街道，面前的景象像是回到了爸爸带她来时的模样。

眼眶里晶莹的泪珠在打转，强忍着不让掉下来。

路过一对父女时，高大的父亲满脸笑容地牵着女儿的手，似乎在哄着神色不快的女儿。

女孩听到父亲的话却别过头去，只留给他一个圆溜溜的脑瓜子。

而父亲像是变魔术般手里出现一瓶牛奶，递到女儿面前，女孩顿时喜笑颜开。

看到那瓶牛奶时颜欢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如同开闸的洪水倾涌而出。

颜欢埋头在颜易之的手臂，不想让人看到。

颜易之感受到自己的衣袖被浸湿，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手臂夹着颜欢的脖颈，拉着颜欢背对着人，立马把她带到巷子里，隔绝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剩下看见这一系列操作后不知所措的两人留在原地。

言灏立马反应过来，带着叶智杰去隔壁小卖铺。

颜易之让颜欢靠在自己的身前。

颜欢泪珠不停的从眼眶流落顺着脸颊又顺入面前的衬衫，整个巷子只剩下颜欢压抑的呜咽声和吸鼻子的声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巷子里细微的呜咽声停下来了。

颜易之抚着颜欢的后脑勺，一下又一下，发出不知所措的声音，“怎么了，欢欢。”

说道后面有些急躁，“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告诉哥哥，哥哥帮你去揍他。”

颜欢在颜易之怀里微微摇头，哽咽地声音发出：“我……想爸爸了。”

摸着颜欢脑袋的手一顿，一时无言，只剩满腔惆怅。

颜欢从巷子里出来时，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以往的平静，只是眼眶的和鼻尖的泛红说明刚刚并不是幻觉。

还好颜易之里面穿的是黑色的短袖，不然其它颜色的衣服就能看到他胸前挂着一滩湿润的痕迹。

太阳已经落下，只剩下余晖挂在半空。

而不远处的两人倚着墙壁，低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两人出来，才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走在他们身旁。

颜欢嗓子还有哭过后的沙哑：“不好意思啊，让你们等了那么久，本想让颜易之叫你们先回去的。”

言灏：“没事，不耽误，正好去逛了一圈小卖铺买点东西。”

叶智杰也说道：“对啊，没关系，之前你不也次次再等我们吗，朋友之间互相等待是正常的呀，你说是吧。”

颜欢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歉意，只好再道歉了一遍，“真是不好意思啊。”

十分内疚。

叶智杰假意生气地说道：“我们不是朋友吗，再说可要翻脸咯。”

颜欢这才消停了些。

言灏走到颜欢的身旁，从包里掏了一包湿巾给她，颜欢接过，“谢谢。”

哭过之后的脸有些燥热，脸上沾上了不少泪水汗水等等，整个脸都黏黏腻腻的不舒服，正好需要湿巾处理一下。

言灏又从兜里拿出一瓶刚刚在小卖铺买的牛奶。

颜欢抬眼一看，是之前爸爸给她买牛奶的牌子。

颜欢心里有些不知怎么形容的情绪，难过？酸涩？还是感动？他怎么突然会买牛奶给她，还是这个牌子。

他是第2个给她买这个牛奶的人，因为这个牌子的牛奶对她来说是爸爸和她的约定。

其实在刚刚她看到那一对父女时就想要喝这个牌子的牛奶。

因为她想爸爸了，很想很想。

自从爸爸去世以后，她就没敢再喝了，因为每次喝都会想起那段美好的过往，美好的让人想落泪。

她猛得抬头，直勾勾地看着言灏的眼睛，被泪水浸润过的眼睛十分光亮。

而他面色如常，嘴角含着淡淡笑意地回望过来，见颜欢没有接还特地拿着牛奶在她面前晃了晃。

言灏问：“不想喝吗？”

颜易之插话：“不想喝就算了。”以为妹妹不想喝，不知道怎么拒绝才不接的，正打算把牛奶送回言灏怀里。

“想。”颜欢接过道了声，“谢谢。”

心里止不住的乱想，是巧合吗？本来她都想等回到家了自己买一瓶喝。

连颜易之都不知道这件事，应该是巧合吧。

颜欢掏出钱包，打算把牛奶的钱给他。

言灏摇头拒绝，“不用给我，就当是今天我送你的礼物吧。”

收到礼物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就为这不快乐的一天增加一件快乐的事，让以后回想起这一天不愉快的同时还能想起收到一个礼物的小幸运。

颜欢嘴角扯了一个微笑，“谢谢。”

眼看着颜欢脸上终于出现了笑意，但颜易之的脸色迟迟没有变化，还是一副沉得似水的模样。

回到家楼下后，颜欢整理了一下面容，问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颜易之：“怎么样，看不出来吧。”

“看不出来，赶紧回去吧，这么晚了，等等婶婶改着急了。”

“好，你也别老沉着个脸，不然伯娘以为你怎么了呢。”颜欢上手扯着颜易之的脸，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颜易之咧嘴假意笑了一下，于是又开始催促道：“赶紧上去。”

“那我走了，拜拜。”

颜易之挥挥手，“赶紧走。”

夜晚，颜易之回到家后，一声不响地坐在饭桌吃饭。

颜易之母亲语气微沉，“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还板着一张脸。”

颜易之没有说话。

又问道：“被老师留堂了？”

颜易之一脸无语，“没有，在想事情。”

“想什么事情，有什么事情好想的，读你的书就对了。”

颜易之也不反驳只说道：“啊，是是是。”

吃完饭之后，颜易之就不知跑哪里去了，颜易之母亲本想再叮嘱几句让他专心学习都找不到人。

颜易之漫无目的的走着，围着附近绕了个圈，发现又走回来了，又往其他方向离去，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言灏奶奶家楼下。

可能是他的潜意识里就让他来到了这。

颜易之掏出发□□给他：“在家没。”

对面回得很快：“？”

“我在你家楼下。”

对面没回，只是过了没多久，听见门锁一响，一位衣着整齐，头发还带着水汽的少年开了门。

与白日的张扬不同，现在反而多了一分温顺。

颜易之插着裤兜，头往一个方向微微晃动，“出去走走？”

言灏挑眉想也不想就应答下来：“走。”

也不知道去哪，只是从刚刚颜易之一人沉默地走变成了两人。

颜易之不知怎么开口。

言灏也没有催促。

直到他们停在一棵老树下，像是回忆起什么有趣的事情，颜易之干涩的嘴巴才说了第一句话：“我妹妹小的时候很皮的，以前还在老家的时候门口有一棵大树，妹妹总是爬上爬下，还在树上掏鸟蛋，有一回不小心摔了，好在树不高，没摔到哪，本以为会有阴影，没想到安分了几天又开始爬了。”

颜易之反问了一句：“是很皮吧？”

言灏回他：“是挺皮的。”

“不过这也是我妈跟我提了一嘴我才想起来的，毕竟那时候还挺小的，有的记忆不是很多。”

一旁的言灏没有说话。

有了这一个开头，接着颜易之再开口也没那么难。

“想来想去算说得上话的也就你和叶智杰两人，但是叶智杰呢住得近，脸上也藏不住自己的情绪，久了容易被颜欢看出破绽，所以你最合适，嘴不多，脸上也不太看得出来。”

一旁的言灏听到这话有些无语，最终也只是化为了一句：“谢谢夸奖。”

“不用谢。”

可能是回想起以前的事情，颜易之的神情满是怀旧和伤感，“颜欢的父母在她刚出生没几个月的时候就把她放在我们家了，那时还很小，睡觉都是跟着我妈睡的。”

“她的父母时间间隔很长断断续续的偶尔回来一次，结果还没等颜欢熟悉起来又要离开了，那时的颜欢啊，可能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认不出来。”

“就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她爸在香岛赚了点钱，在我家附近正好有一块地皮，就在那起了一栋楼房，想着离我们也近些。”

“我到了上学前班的年纪，她父母一商量就决定把她也一起送到学前班去，这样我父母接人也方便。”

“后来，她父母赶上好时候了，家里挣了不少，产业也越做越大，只是一次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去医院检查，没想到检查出癌症，那时候的医疗挺有限的，治不好，没几年时间了，她爸妈一决定把外边的产业全卖了，回家。”

“回来后，那时颜欢长时间没有见过她父母，所以对她父母不熟，后来她爸天天接她回家，想要什么买什么，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她爸可能都会想办法给她搞出来，有求必应，久而久之她也开始接纳，那时谁不羡慕颜欢啊，就连我也得了不少好处，基本颜欢有一份的我也有一份。”

“那时颜欢很是幸福，父母在身边陪着自己，要什么有什么，要说周围别人最羡慕的小孩是谁，那必定是颜欢。可是有一天她爸爸的病情开始恶化了，开始还能走一走，后来变成天天躺在病床上，她妈妈想要继续给他治疗，但也只是活得久一些，延续的日子依旧要躺在病床上过啊，她爸一锤定音就决定不治了，说不治的话剩下的钱能让她们娘俩衣食无忧，就算姑娘不嫁也能养一辈子；治了不仅治不好，还花钱招罪，以后她们的生活还不一定有保障。”

“起初她妈妈还不肯的，后来不知怎么就同意了，在颜欢五年级快升六年级的时候吧，她爸爸就过世了，不知怎么地就被人传出去了，一时间那些好奇的人之前羡慕她的人都上来问她，她爸爸是不是去世了。”

“那时颜欢也是这样，拉着我在外面哭了好久好久，停了都止不住哽咽，我都准备拉她回家了，她说她不能回去，我就问她为什么，她说，她都这么难过了，妈妈肯定比她更难过，她不想妈妈看到她之后又要伤心一次。”

“我就带着她去周围吃东西啊，等看不出来哭过了，才一起回去。那天变了很多东西，好像是从那时候，直到今天之前我就没看颜欢哭过，不过好像也是那时候颜欢就开始喜欢去吃东西了。”

“好像……也是那时候开始变得内向了，性子也开始内敛起来了。”

“这些事情一些是我妈这里说一点，那里说一点，周围亲戚这说一嘴那说一嘴，还有就是我亲眼所见才搞清楚事情的脉络，作为一个旁观者都已经能看到她的不易了，更别说作为当事人。”

颜易之好像去掉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变得和以往不太一样，眼神深邃地看向言灏，“所以啊，谁也不准欺负她，她真是我亲妹妹，从小一起长大的。”

言灏漆黑的眸子回望过去，相顾无言，最后只有一句：“好。”

两人之间紧张的氛围瞬间瓦解，颜易之又恢复以往笑嘻嘻的模样，指着前边的小摊，“吃宵夜不？前边有酸辣粉。”

言灏往他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家手推车的酸辣粉，在点单的人还不少，没有回话，只是起身朝那个方向走去。

言灏走到摊前排队，到他时，“老板，两碗酸辣粉。”

“好嘞。”

言灏正要付钱，颜易之手臂揽住他的动作，阻止道：“怎么能你付呢，当了我一晚上的树洞，怎么说也是我来付才对。”

言灏调笑道：“今天你也挺不好受的，我送了颜欢一瓶牛奶，作为公平我也送你一碗酸辣粉好了。”趁着颜易之不注意，绕过挡在前面的手放入老板装着零钱的桶里。

颜易之啧了一声：“你不知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吃了你那么多，以后要怎么办。”

“那不是更好。”一向情绪鲜少外露的言灏竟笑得更开心了，比之前多了几分这个年纪的鲜活。

“你……”

恰巧老板捧着两碗酸辣粉在他们面前，阻止了他们的对话，“小伙子，两碗酸辣粉好咯。”

两人接过，“谢谢。”

端着碗就在旁边的空位坐下，颜易之还打算继续刚刚的话题。

也是两位小伙，走到他们面前问道：“你好，请问可以拼个桌吗？周围没位了。”

向周围看了一圈，他们好像是唯一一座有两个空位的，“可以。”

就这样这个话题搁置了，吃完之后哪还能想起这么一件事，颜易之在回去的路上：“这家酸辣粉不是最好吃的，下次带你去，就在你家附近，我和妹妹去过很多次了。”

因为他们平时吃东西都是放学后，范围也都在回家路上的周围，而c楼是另外一个方向，所以言灏还没跟他们一起去过。

回到言灏的楼下，颜易之朝着他道别：“走了，拜拜。”

“路上小心。”

只留下颜易之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