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的长安,清晨的寒气逼人。仁心堂的门帘刚被掀起,一位身着青色官服的随从便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神色焦虑地四下张望。林薇正低头整理医徒们昨日的实践报告,听到动静后抬起头,只见随从快步走到她面前,拱手行礼道:“请问是仁心堂的林薇大夫吗?我家大人近日身体不适,听闻林大夫医术高超,特派我来请您上门诊病。”
林薇放下手中的报告,起身回礼:“不知阁下是哪位大人的随从?您家大人具体有何症状?”
“小的是礼部尚书王大人的随从,”随从连忙回答,“我家大人近日常感头晕目眩,食欲不振,夜间还频繁失眠。已请了几位御医诊治,但都未能查明病因,病情也未见好转。昨日听闻流民安置点的传染病是林大夫成功控制的,并且还获得了朝廷的表彰,便想请您试试。”
林薇心中微微一震——礼部尚书王大人,乃朝中举足轻重的官员,未曾想竟会通过随从找到自己的医馆。她略作沉吟,开口道:“既然王大人身体不适,我自然愿意前往。只是我需先准备些常用的诊疗器具和应急药材,还请阁下稍候片刻。”
“林大夫请便,小的在此恭候。”随从恭敬地回应,退至一旁,不再打扰。
春桃听到对话,快步走到林薇身边,低声问道:“林薇姐,礼部尚书可是位高权重的大官,咱们去他家诊病,会不会有什么风险?万一诊治不当,恐怕会惹来麻烦。”
“医者仁心,不分患者身份高低,只要有需要,我便义不容辞。”林薇一边整理医箱,一边坚定地说道,“再者,王大人既然能找到咱们医馆,足见他对我的医术有所信任,我更不能辜负这份信赖。你放心,我会谨慎行事,确保万无一失。”
她将银针、脉枕、常用草药一一装入医箱,又特意带上几本医书,以防遇到疑难情况时可供参考。一切准备就绪后,林薇跟随随从走出医馆,登上了停在门口的马车。马车装饰精美,车厢内铺着柔软的锦缎,还燃着暖炉,与医馆外的寒冷形成了鲜明对比。
“林大夫,马车还需半个时辰才能抵达王大人府中,您若感到疲惫,可以靠在软垫上稍作休息。”随从恭敬地说道,并为林薇递上一杯温热的茶水。
林薇接过茶水,轻声致谢,目光却透过车窗,观察着窗外的街景。马车行驶的路线愈发偏僻,周围的建筑也逐渐从普通民居变为高门大院,显然是朝着长安城内的权贵聚居区行进。她心中暗自警觉,提醒自己到了王大人府中,务必言行谨慎,专注于诊病,不涉足任何无关事务。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一座气派的府邸前。府邸门口悬挂着一块烫金匾额,上书“王府”二字,门口两侧站立着几位身着铠甲的护卫,神色严肃,透着一股威严。随从引领林薇走进府邸,穿过几座精致的庭院,最终来到一座名为“静思堂”的书房前。
“林大夫,我家大人正在里面等候,请您随我来。”随从轻轻推开书房门,侧身让林薇进入。
书房内布置得古雅而庄重,书架上陈列着各类书籍,墙上悬挂着几幅名家字画。一位身着紫色官袍的中年男子端坐在书桌后,面色苍白,眉宇间透出几分疲惫,想必他就是礼部尚书王大人。见到林薇进来,王大人缓缓起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林大夫一路劳顿,快请坐。”
林薇拱手行礼,回应道:“王大人过誉了,为民诊治乃医者分内之事,何谈辛苦。不知大人何时开始出现这些症状?发病前是否有何特殊经历?”
“大约半个月前开始的,”王大人坐在林薇对面,声音略显虚弱,“起初只是偶尔头晕,我以为是公务繁重所致,并未在意。然而,随后症状愈发严重,不仅头晕目眩,还食欲不振,夜不能寐,连公务也难以处理。御医们诊脉后,有的诊断为气血不足,有的认为是肝火旺盛,虽开了不少药方,却均未见效。”
林薇微微点头,示意王大人伸出腕部,随即开始为他诊脉。她的指尖轻触王大人的手腕,清晰地感受到脉象的细微跳动——脉象沉细而弱,偶尔还会出现不规则的搏动,显然并非单纯的气血不足或肝火旺盛所致。接着,她又仔细察看王大人的舌苔,发现舌苔薄白且略显腻滑。结合他头晕、食欲不振、失眠等症状,林薇心中已有了初步的诊断。
“王大人,您最近是否常在夜间处理公务?书房内是否经常点燃香料?”林薇温和地问道。
“确实如此,”王大人点头应道,“近期有几项重要的祭祀礼仪需要筹备,公务繁重,我常常在书房忙至深夜。为了提神,书房内确实会一直燃着西域进贡的‘安息香’。林大夫,难道我的病情与这些有关?”
“极有可能,”林薇解释道,“安息香虽有提神醒脑之效,但其性质温热,长期在密闭空间内燃烧,易导致体内热气积聚,进而影响气血运行,引发头晕、失眠等症状。再加上大人夜间频繁处理公务,作息不规律,更加重了身体的负担,使得病情愈发严重。”
王大人豁然开朗:“原来如此!难怪御医们始终未能查明病因,我还以为患上了某种疑难杂症。林大夫,那该如何进行治疗?”
“治疗的关键在于调整作息和驱散体内热气,”林薇解释道,“首先,大人需减少夜间处理公务的时间,确保获得充足的睡眠;其次,书房内不宜再燃点安息香,可改用性质温和的檀香;最后,我会为大人开具一副清热安神的药方,每日服用一剂,连续服用七日,症状应会逐渐缓解。”
她一边说,一边提笔写下药方,详细标注了药材的用量和熬制方法,并特别叮嘱道:“药方中的菊花和莲子需用温水浸泡半个时辰后再入锅,熬药时要用文火,以免药效流失。服药期间,大人需保持清淡饮食,避免食用辛辣、油腻的食物。”
王大人接过药方,仔细端详,眼中满是感激之情:“多谢林大夫!若不是您,我恐怕还要受病痛折磨许久。来人,取一百两纹银作为诊金,送林大夫回府!”
“王大人,诊金就不必了,”林薇急忙推辞道,“我开设仁心堂,旨在帮助更多百姓摆脱病痛,绝非为了谋取私利。大人若真心想要表达谢意,日后若有机会,多关注流民安置点的百姓,为他们提供一些帮助,便是对我最大的感激。”
王大人愣了一下,随即微笑着点头:“林大夫心怀百姓,实属难得!你放心,流民安置点的事务,我定会多加留意,尽力为百姓们提供帮助。不过,这诊金你还是收下吧,这是你应得的酬劳。若你不肯收,我心中反而会感到不安。”
林薇见王大人态度坚决,便不再推辞,只收下了二十两纹银:“大人的心意我领了,二十两纹银足矣,多余的我不敢收。时间不早,我还要回医馆处理事务,就此告辞。”
王大人点点头,示意随从送林薇离开。走出王府大门,林薇长舒一口气——此次为权贵诊病,比她预想的顺利,未遇刁难,王大人也算通情达理。她登上马车,刚坐稳,便瞥见车窗外一熟悉身影闪过,定睛一看,竟是萧景琰的随从。
她心中微动,忆起萧景琰常默默关注自己,想必此次王府之行,他也已知晓,并特意派人守护,以防不测。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她深知,无论身处何地,萧景琰都会在暗中默默守护她。
回到医馆,春桃立刻迎上前,急切地问道:“林薇姐,情况如何?王大人的病能否治愈?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放心吧,一切顺利,并未遇到麻烦。王大人的病并非疑难杂症,主要是长期作息不规律和香料影响所致,只需开几副药调理即可。”林薇微笑着说道,并将二十两纹银递给春桃,“这是王大人支付的诊金,你收好。一部分用于医馆的日常开支,另一部分用来购买医徒们所需的药材和书籍。”
春桃接过纹银,喜悦地说道:“太好了!有了这笔钱,我们就能多购置些医书,医徒们也能学到更多知识了。对了,林薇姐,刚才萧公子的随从前来,转告说,若你在为权贵诊病时遇到任何问题,随时可以去找他寻求帮助。”
林薇心中一暖,轻声说道:“我知道了,你替我谢谢萧公子。”
傍晚时分,林薇正为医徒们讲解草药配伍的知识,王府的随从突然再次来访,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林大夫,我家大人命我送来一些东西,”随从将木盒递给林薇,“大人说,感谢您今日为他诊病,这些是他珍藏的医书和名贵药材,希望能对您和医徒们有所助益。另外,大人提到,近日宫中一位嫔妃身体不适,御医们束手无策,大人已向陛下举荐了您,或许过几日,宫中会派人来请您入宫诊病。”
林薇心中一惊,打开木盒,只见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几本珍贵的医书和若干罕见的草药。她未曾料到,仅为王大人诊了一次病,不仅获赠医书和药材,还得到了入宫为嫔妃诊病的机遇。入宫诊病,意味着踏入宫廷这个错综复杂的环境,不仅要应对更棘手的病症,还需面对宫廷中的种种规矩与纷争,这令她心中既充满期待又难免忧虑。
“请你转告王大人,多谢他的好意与推荐,医书和药材我已收下。若宫中果真派人来请,我会慎重考虑,绝不辜负大人的信任。”林薇对随从说道。
随从离开后,林薇手持木盒,站在医馆窗前,凝望窗外缓缓沉落的夕阳,心中百感交集。入宫为嫔妃诊病,于她而言既是难得的机遇,亦是严峻的挑战——机遇在于能接触宫廷珍藏的医书和罕见病症,从而提升自身医术;挑战则在于宫廷环境错综复杂,稍有不慎便可能卷入是非,甚至危及自身安全。
春桃走到林薇身边,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木盒上,惊讶地问道:“林薇姐,这是王大人赠送的?他还要推荐你入宫为嫔妃诊病?入宫可是件大事,咱们是否应该和萧公子商议一番?”
“嗯,我也有此打算,”林薇轻轻点头,“入宫之事非同小可,我需慎重考虑,并且也想听听萧公子的意见。毕竟他对宫廷的了解远胜于我,或许能提供一些宝贵的建议。”
她细心地将木盒中的医书和药材一一收好,心中已暗自决定,明日前往侯府拜访萧景琰,与他商讨入宫诊病之事。她深知,无论最终是否决定入宫,都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而萧景琰的意见,对她而言至关重要。
夜色渐深,医馆内逐渐归于宁静。林薇端坐在药房的案前,手中捧着王大人赠予的医书,却难以集中精力研读,脑海中不断权衡着入宫诊病的利弊。她深知,这或许是她提升医术、实现医者理想的关键契机,但也可能将她卷入难以预料的险境。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她缺乏强大的背景支持,唯一能依赖的,只有自身的医术和萧景琰的扶持。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医书上,照亮了书页上密密麻麻的字迹。林薇轻轻合上医书,心中逐渐坚定了一个决心——无论未来面临何种挑战,她都将勇敢面对,凭借自己的医术去帮助更多患者,即便是踏入宫廷这个错综复杂的环境,也要坚守医者的初心,为病患解除病痛。至于最终是否入宫,她会在与萧景琰商议之后,做出最适合自己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