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辰的食指扣入泥土,二伯的话,像燎原的火,点燃了心里的仇恨。他忽然怨怼起自己的幼稚,这份幼稚,灌溉了繁茂的荆棘,根植于复仇之路。
默默对着石像拜了九拜,穆辰起身问:“仇家是谁?”
“你的堂叔木锐!”二伯咬牙重重道。
穆辰将左手放在胸口,对着父母的雕像郑重起誓:“儿不孝,此生若夺不回谧翥,誓不为人!”
看着穆辰瞬间长大了十岁模样,二伯欣慰道:“有此志气方是我谧翥男儿。你过来!”说罢在石椅上坐下,从石桌底挑出一张龟壳摆好,道:“我看过漆雕心的手相,她没有掌纹。我曾听一位好友说过,此乃借命之相。”
穆辰背脊冒出丝丝凉气,惊诧道:“难道说真的漆雕心已经死了?”
二伯道:“应该说——真正的漆雕心精神已死,这似乎是灵魂的一种置换。”
穆辰难以置信,道:“竟有此等离奇事!莫非她害人性命了?”
“非也,灵魂的置换是神的旨意。”说罢在龟壳上写了三个甲骨文,道:“神的旨意自然要问神。”
点燃火,二伯念了一段古老的咒语,便将龟壳放在火上烤,龟壳裂了,裂纹绕开文字,将龟壳分成了三瓣。
二伯惊讶道:“竟是‘大吉’之相!”
穆辰凑过去,二伯指给他:“我卜问‘救漆雕心是吉是凶’,裂纹没有穿过文字,表明是大吉。”
两人都沉默了,毕竟现在的情况,哪有一丁点吉的征兆!
还是二伯先开口:“既然神的旨意如此,我们也不好违背。只是不能让他们在这里久留,你再去拜拜你父母,之后我们就要把与谧翥有关的痕迹销毁了。”
穆辰又拜了六拜,对雕像轻轻说:“对不起。”便仗剑将雕像一片片削下。两人将溶洞清理干净,才回到上面。
药房灯火通明,二伯连夜配药。
第二日漆雕心早早便被请到药房,二伯正在忙碌,她左右看看,没见穆辰,想问二伯又不好意思开口,正纠结,二伯已经过来,命她躺在一个打磨得光滑的大石头上,并用白布遮住她的头。
漆雕心有种奇异的感觉,好像自己已经死了,正躺在白布下,于是她掀开布道:“二伯,能不能换种方式?”
二伯问:“你想怎地?”
漆雕心把布折了折,覆在眼睛上,问:“这样行吗?”
穆二伯有些好笑,却绷着脸道:“不行。”不过还是贴心地给她换了一块红布。
漆雕心安然躺在红布下,迷香不久便起效了。
二伯看她睡昏,命老仆悯农端上来一个高嘴瓦罐,放入配好的药,将漆雕心的手放进罐子嘴里。半晌拔出一看,手完好无损!
“‘姬游’对她不起作用!竟有这等奇人!”
二伯大惊,坐在椅子里思考良久,自语道:“只能用普通方式了。”说罢取出一个琉璃瓶,从里面抽出一片薄如蝉翼透明物,像纱却不是纱,然后慢慢从边缘取下柔软透明的“线”,原来竟是奇物“鲛纱”。
二伯用了些悯农备好的茶点,才开始长达一整天的接骨过程。只见他不断摸索手骨的走向,用银针穿起鲛纱,刺进漆雕心的肌肤缝合碎骨,技法之精准令人叹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