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恋!上周刚确定关系的!”张晗吸了吸鼻子,抓起桌上的手机递过来,屏幕上是个女生的头像:“她声音可好听了,还说要来找我,结果今天突然说分手!”
关牧看着他哭得通红的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
“行了,别哭了,说不定人家就是骗子。”他递过一张纸巾,语气尽量温和。
“才不是骗子!” 张晗梗着脖子反驳,眼泪却掉得更凶了:“关牧,你快安慰安慰我,我心都碎了!”
关牧揉了揉眉心,迫不得已开口:“别哭了,晚上我请你吃饭,想吃什么随便点。”
张晗的哭声小了点,抽噎着点头:“那……那我要吃火锅。”
关牧刚要应声,目光无意间扫过办公室的窗户。
从这里往下看,刚好能望见对面小区的几栋楼,郑滢住的那栋就在中间,阳台的窗户还开着,能看见挂在外面的浅色窗帘。
他指尖忽然顿住,心里莫名一动。
上次修水管,注意到水龙头有点松动,出水也不太顺畅,只是当时急着修裂管,没来得及提。
张晗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网恋的细节,关牧却没太听清。
他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悬了半天,才点开与郑滢的对话框,输入 “上次修水管,发现水龙头有点松,我路过这边,要不要给你换个新的?”,反复看了两遍,才点了发送。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他的心跳快了半拍,把手机揣回口袋,假装听张晗说话,目光却忍不住又往窗外瞥了一眼。
没过两分钟,手机震动,他掏出来看,郑滢回复了一句话:“好,我在家。”
关牧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指尖在手机背面轻轻敲了敲。
“你在听我说话吗?”张晗不满地推了他一下。
“听着呢。” 关牧收起手机,站起身:“火锅晚上再说,我先去办点事,晚点联系你。”
他没等张晗反应,便推开门快步离开。
下楼路过吧台时,网管笑着喊:“晗哥不哭了?”
“哭够了。”关牧头也没回,推开玻璃门走出去。
他先去附近的五金店挑了个黄铜水龙头。
走到门口,他拿出手机给郑滢发消息:“我到了。”
门很快开了,郑滢站在门后,身上还穿着上次那件浅灰色围裙,头发用发圈松松挽着,看见他手里的袋子:“进来吧,我刚把厨房收拾了下。”
他走进玄关,刚要弯腰换自己的鞋,郑滢已经从阳台拿了双干净的塑料拖鞋递过来:“房东留下的,你先凑合用。”
关牧接过拖鞋穿上,尺寸刚好。
他拎着工具包走进厨房,台面上摆着块干净的抹布,显然是特意准备的。
他蹲下身,目光扫过水槽下方。
“上次谢谢你修水管,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关牧“嗯”了一声,没抬头,拆开水龙头的包装。
扳手拧开旧龙头时发出 “吱呀” 的声响,他皱了皱眉:“确实老化了,再用几天说不定会裂。”
说话间,旧龙头已经卸了下来,带着点锈迹的水渍滴在抹布上。
郑滢站在旁边,手里攥着抹布,看着他专注的侧脸。
心里刚泛起点波折,突然听见敲门声,吓了一跳。
“我去开门。” 她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走过去,看见房东站在门口,脸色比上次签合同时憔悴不少,手里还攥着个皱巴巴的信封。
“小郑,打扰你了。”
郑滢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往厨房瞥了眼,关牧已经停了手里的活,正微微探头往门口望。
“房东阿姨,怎么了?”她往旁边让了让,让房东进门。
房东没往里走,就站在玄关:“是这样的……我儿子查出来胃癌,急需钱做手术,我实在没办法,只能把这房子卖了筹医药费。”
她从信封里抽出几张纸:“这是违约金,按合同赔你双倍,你能不能……尽快找房子搬出去?”
“卖房子?” 郑滢震惊。
关牧已经站起身,手里还拿着扳手,走到郑滢身边半步的位置:“阿姨,这房子刚租给她没多久,突然让搬,她一时不好找住处。”
语气平和,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维护。
房东红了眼眶,连连道歉:“我知道对不起你,可我实在没办法,我就这一个儿子……”
她把违约金塞到郑滢手里,“钱你先拿着,我给你一周时间,行不行?”
郑滢慌忙往后退了半步,双手轻轻按住房东的手腕,把钱推了回去:“阿姨,钱我不能要。房子我会尽快搬,一周肯定能找到地方,您把钱留着给弟弟治病吧。”
“这怎么行……”房东还想坚持,却被郑滢按住了手。
“真的不用。”郑滢挤出个浅淡的笑容:“您也不容易,我年轻,找房子快。”
关牧站在旁边,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扳手。
房东抹了把眼泪,连连道谢,又说了几句抱歉的话,才脚步匆匆地走了。
门关上的瞬间,郑滢靠在门板上,默默低下头。
关牧把扳手放在玄关柜上,声音放轻了些:“别着急,一周时间够找了,实在不行,我帮你问问朋友。”
“嗯。” 郑滢吸了吸鼻子,强迫自己挤出个笑容:“只能好好找了,说不定能碰到更合适的。”
她不想让他担心,可语气里的失落藏不住。
突然发现在淇州,她连个能一起找房子的人都没有。
关牧没再多说,转身走回厨房:“我把水龙头弄完。”
他蹲下身,动作比刚才快了些,拧最后一下时用了点力。
几分钟后,他站起身,打开水龙头,水流顺畅地淌出来,带着点清冽的声响。
“好了,试试水。”
郑滢走过去,指尖碰了碰水流:“谢谢你,又麻烦你了。”
“顺手。”关牧擦了擦手,目光落在厨房台面上的空杯子上:“今天不上班?”
“休息。” 郑滢拿起杯子给他倒了杯水。
关牧接过水杯喝了一口:“下周我要去榆州出差,修复一批老木雕,得去一周。”
“榆州?” 郑滢说:“我还没去过,听说那边的木雕很有名。”
“嗯,有个老作坊很出名。” 关牧说:“不介意的话,到时候给你带特产,那边的酸枣糕不错,酸甜口的。”
郑滢的心跳漏了半拍,赶紧低下头搅了搅手里的水杯:“不用麻烦……”
话没说完,又改口:“那谢谢你。”
她不想拒绝,哪怕只是一点点来自他的惦记,她都想好好珍惜。
关牧没接话,再喝了口水,心里的那点忐忑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暗藏的担忧。
或许,等他出差回来,她已经找到新住处,到时候,他又能找什么理由见她呢?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觉得自己可笑。
郑滢对着手机里的租房软件叹了口气,指尖划过屏幕上一连串“已租”“价格面议”的标签。
距离房东上门已经过去三天,她趁着咖啡馆轮休请了假,揣着打印好的房源清单,踩着帆布鞋跑了大半个淇州,可合适的房子却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她站在公交站台的阴影里,掏出纸巾擦了擦额角的汗。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中介发来的消息:“姐,你要的两居室被订走了,要不看看那个一楼的?就是潮了点。”
郑滢皱着眉回复“不了,谢谢”,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又点开和关牧的对话框。
聊天还停留在上次对话,不知道他去没去榆州,想问,却又不敢问。
最终她默默退出微信,把手机放回包里。
下午又跑了两个小区,不是房租高得离谱,就是距离咖啡馆七八公里。
最后一套在老小区深处,楼道里堆满杂物,房间里的墙皮都起了翘,房东催着当场定,她犹豫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郑滢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回走,路过便利店买了瓶矿泉水,拧开瓶盖时手都有点抖。
口袋里的房源清单被揉得皱巴巴,上面画满了叉号。
她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长长地叹了口气。
回到出租屋洗了洗手,转眼看见关牧上次换的新水龙头,黄铜色的表面泛着光。
她走过去轻轻碰了碰,水流顺畅地涌出,又让她心乱如麻。
手机响了,是廖姐发来的排班表,下周开始要上晚班。
她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没什么情绪。
一周的时间越来越近,可她的落脚点还不知道在哪。
高铁慢慢开出淇州站,窗外的树和房子都往后退。
关牧靠在座位上听旁边同事们聊天。
“关牧,这次榆州的老木雕活,主任特意叫上你呢!”年轻的小李用胳膊肘碰了碰他,语气里全是羡慕。
关牧扯了下嘴角想回应,主任拿着两杯热水从过道走过来,递给他一杯:“路上歇会儿,到地方就得去作坊看东西。”
“好的主任。”他接过水杯,眼睛却不由自主看向窗外。
想了想,他摸出手机点开,微信只有工作群的消息,心里莫名地空了一块。
“对了关牧!”小李突然笑出声:“上次部门聚餐,不是见到了你前女友?这都几个月了,你们俩……就没什么进展?”
周围几个去了聚餐的同事立刻跟着起哄。
关牧手指一顿。
主任挑了挑眉,好奇地问:“就是你们之前说的咖啡馆那姑娘?”
“是啊主任!”老王赶紧接话,笑着说:“关牧前阵子把那姑娘的龙龟摆件拿回单位修,宝贝得不行,连萧纲想看看都没给,这不是旧情难忘是什么!”
“就是!”小李凑过来挤眼睛:“上次那姑娘在咖啡馆看关牧的眼神都软了,肯定对他也有意思!你说实话,是不是借着修龙龟找借口见她?”
同事们的笑声引得前排人回头,关牧耳朵烧得慌。
他放下水杯,躲开大家的目光:“别瞎猜,就是她龙龟坏了修不了,我帮个忙。”
“帮忙用这么上心?”小李撇撇嘴:“那龙龟单位随便找个师傅都能补,你偏要自己弄,熬了好几天夜,比修馆里的文物还认真。”
关牧没说话,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他想起郑滢找房子可能碰的钉子,以她的性格,就算找不到地方,也绝不会开口求他。
“行了,别逗他了。”主任拍了拍关牧的肩膀,笑了笑:“年轻人的事儿急不得,真惦记就好好把握,别留遗憾。”
同事们慢慢散开,聊起了榆州的木雕作坊,关牧一句也没听进去。
窗外的田野飞快往后跑,他手指在手机上划来划去,最后停在 “萧纲” 的名字上。
犹豫了一会儿,他起身走到车厢连接处,拨通了萧纲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