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无情道被男主掀坟后 第20章 第 20 章

“游离的魂魄皆聚于此，去极北，或有一线生机。”

“极北之地……”

洛青霄：“极北？怎么了？”

“尘世纷纷扰扰，好在，会有人将众生不易看在眼底。”奚霁寒思索一阵，又道，“当是山神开恩，赠了此瓶来聚集散离的魂魄。只可惜神明的一击终归太过沉重，这山猫的魂魄终归被打散了些。”

看着那被困瓶中的小家伙，洛青霄瞧了瞧瓶口，小山猫受惊，举着爪子挥舞，却叫整个身子翻倒过来。

“嗯？它的爪子……”

似乎有些残缺，洛青霄垂眸与之对视，又见那魂魄勾勒的半边面庞似乎也有些模糊不清。

“极北之地，是让我去帮他补全魂魄吗？”奚霁寒想了想，“十年前，仙门已是百家争鸣，修士也已众多。如今各处的灵气瞧着也不如百年前。极北……或许是如今剩下的，灵力最为纯净浓厚之地了。”

死而复生……奚霁寒抚着自己的心口，又掐了掐掌心。

自己的手当是冰冷的，没有真实的□□，应当与死尸一般温度。

他的肉身已灭，变成自己这般，真的会是最好的吗？

奚霁寒神情复杂，瞧着瓶中的魂魄轻叹：“心魔不再，而你如今的遭遇或多或少都是我造成的，放心，无论复生还是转世，我都会帮你补全魂魄的。”

忽而，这聚集魂魄的神器莫名自掌心悬浮，悠悠晃动，径直飘向那倒塌的庙宇边停下，奚霁寒见其并无消停之意，思索片刻，抬剑一遍又一遍劈开瘫倒的木材。

嗯？

脚下像被什么硌了下，奚霁寒撤了步，却不慎叫那物什踢远了些。

奚霁寒恍然垂眸，陈旧的木料是暗沉的褐色，偏偏那硌脚的东西沾染了灰尘，仍旧能瞧出些灰白之色。

最后一丝魂魄汇进瓶口，补全了小山猫破损的爪子。不等她安心，眼前塌陷的废墟里，隐约能瞧见零散补全的不和谐——是像骨头般瘆人的白。

“奚霁寒！”小妖怪眼见事态平息，不再顾及洛青霄的叮嘱，跌撞着跑到奚霁寒身边，却被眼前一幕吓了一跳。

“是……人骨吗？！”

像是被倒塌的废墟压散的，奚霁寒大致估量了下，这骨架似乎不大，该不会……

“人骨？！”

那声高呼被村人听着，霎时间皆往此处涌来，跟着奚霁寒一道搬开废墟，良久，才瞧清这尸骨的全貌。

村人喃喃：“这庙里……怎么会有这个啊……”

“是个孩子的，是不是咱村的孩子啊？啊！看，它的肋骨好像断了！是人为的吧？像是……刀痕？还是剑伤？”

“小兰！清兰啊……啊啊……”

疯妇自老者手中挣脱，不顾一切扑去抱住那堆零散的骨头，拾着那些骨头拼凑，像是想将其拼成记忆里模子般。骨头上覆的尘埃被串泪珠洗了又洗，架子也不堪重负，在她手中拼凑，然后一散再散……

剑伤……

“抱歉……”奚霁寒轻拍她肩头试图安抚，又抑制不住发颤的手，视线不可置信着挪去瞧那肋骨上的痕迹。

净宁的气息隐约可察……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啊？

又因为她吗？

“清兰，你把她还给我啊！为什么，是不是你！清兰，娘好想你……”疯妇忽然自奚霁寒眼前暴起，趁她晃神，一把掐住她的脖颈，死命想将人抵到地上。

知她神智不清，奚霁寒却默许了她的动作，某个瞬间，她似乎也想就这样磕上眸子，清算所有罪孽。下一刻，小妖怪同村人冲了过来，压制着疯妇将人拉开。

村长看她这般呆坐，一味叹气，摆了摆手：“你跟她道什么歉呐，她女儿好多年前就走丢了。快走吧，真的快走吧，和你无关，你也别再来这个村子了……都忘了吧，宿命弄人啊，又能怪谁呢。”

……

车夫：“去京城？”

奚霁寒点头，“不错。”

两人带着小妖怪去了驿站。洛青霄挥手间雇了个马车和车夫，这才有时间休整一下。

“御剑不是更快吗？”小妖怪抱怨，“我还想试试飞在天上的感觉嘛。”

洛青霄叹气：“哎，神音阁的人到处在抓我，不能施展法术了。再说，奚霁寒的配剑那个状况，能御剑吗？”

闻言，奚霁寒微微垂眸，召出净宁，看着手上整个透亮的剑身，有些惭愧。

“净宁？”奚霁寒温声哄着，“对不起嘛，我说错话了。”

似宣泄不满，剑柄在她手里震了震，等奚霁寒再放低态度去哄，又不愿理她般全然没了动静。

“这剑真是神了。”小妖怪微微碰了下，上头温和的灵力一瞬将他弹到了边上，“哇，居然会赌气耶？”

洛青霄：“谁让她像那个不负责的负心汉一样，人好歹跟你这么些年，我要是净宁我也心寒。”

奚霁寒抿抿唇：“也……没那么负心吧？”

两个时辰前，雅川外墓前……

奚霁寒：“净宁，你帮帮我好不好？”

“主人。”一浑身白净，又与奚霁寒面相相近的女子现身，自她面前恭敬一拜，“您要净宁如何做？”

“嗯……”她想了想，“用你的力量可以把这怨气压住吗？”

“嗯……”净宁抿唇再问，“要如何做？”

奚霁寒：“啊，这个……躺，下去？”

净宁：“？”

奚霁寒：“听闻在我醒来之前，此处的怨气都不会肆意的。”

净宁眉目间笑意伸展，对她轻声又道：“您的意思是……您自己要走，然后把我丢了，让我躺在这个坟里头，用我的力量，去压制你的怨气？是这个意思吗？”

奚霁寒小心试探这个年长她许多的剑灵：“可以吗？”

“不可以。”净宁眉宇间的笑意一瞬出现了裂痕，“你为什么不自己躺回去？”

“对不起嘛，但我保证，只是暂时的……暂时压一下……”

净宁显然不信，甩袖嗤笑，却又在一瞬之间面色恢复往常，不等奚霁寒继续说点什么，幻化做原本的模样，只留下一句话，直接自众人眼前消失不见：

“本以为是与主人情义至深，结果你来寻我就为了此事？心结不解，独留恨意滋生，不断逃避不去面对，如此修行如何能长进？你若再敢提及此事，不若早日断了你我魂契作罢吧！”

……

“好歹是有剑灵的本命剑，你这跟丢孩子有什么区别？”话音刚过些，奚霁寒手中剑刃又不断颤起来，洛青霄见此也不敢再多言，拍拍嘴，偷偷在奚霁寒耳边嘀咕，“自愧不如，您居然能供这么个上古活爹，哦不，活妈。”

“……”

奚霁寒生前，修行速度能神速到比旁人快上五倍近十倍，一个是本就天赋异禀，修了无情道一心修行；另一个便是年少时误闯剑冢，然后莫名其妙被这位活爹看中定下魂契带出剑冢。随后便开始了近乎百年，一边被嫌弃，一边被剑灵帮扶着达到了化神。

不过被嫌弃的命运，自从她进药峰学艺那天起，就再也无法逆转了。净宁看着奚霁寒在炸炉的路上一去不复返，破镜天雷跟她嫌弃她一个样，遥遥无期。化神再不能往上，还有返虚，大乘……若她真能靠炸炉炸到渡劫境，净宁也绝不相信奚霁寒能带着她一道飞升上界，带她去见她的前主人——一位在太古时期就飞升成功的大能。

奈何魂契这个东西吧……还真不是她嫌弃，就能摆脱得掉的。

“哼，又凶我……”奚霁寒动动嘴皮，没让任何人听清说的什么。

她的剑灵，随主人人身变化形象，不算男子也非女人，不通人的感情，更是半分怜香惜玉都不懂。

“你到底犯什么事了？”奚霁寒话头一转，跟洛青霄问道，“先前遇着神音阁的人，便见他们在追鹏鸟，你……”

“我……”

洛青霄有些含糊其辞，看着奚霁寒直白的眼睛，便好似不再隐瞒般，道，“我先前不是跟你说过，我有个道侣吗？”

好像是有此事，奚霁寒闻言将脑袋点了两点。

洛青霄：“害，真是糟心……我根本想不清楚我师尊，也就是阁主怎么想的，居然全然不在乎我如何想，直接跟北边的天极宫定了亲，让我跟他们某个长老成婚！”

“哦……？？？！”

奚霁寒默然，脑袋点着点着，猛的卡在了某个节点。

“天极宫？”

“是啊！”洛青霄怅然摊倒下来，“长老哎，越长越老，得多老才能坐到他们那些位置上去？我可是音修里千百万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千百年后，能接下阁主之位的人，除了我还能有谁？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远嫁到天极宫去啊，不能看我天资卓越，要我去给那些人干老头当炉鼎吧？”

“等会……你等会……”

奚霁寒极力在那遥远又模糊的记忆里摸索，长老……天极宫几个长老不是修的无情道，都早早成亲了啊，她那要好的师兄便是她剑道师尊的独苗。

这般数了一圈，奚霁寒竟是全然猜不出洛青霄的道侣到底是何许人。

可也不对，天极宫算修真界数一数二的大仙宗，规模更是远大于神音阁的，又怎么可能让素未谋面的弟子和长老联姻？

她摇摇头，联想起先前瞧见的鹏鸟，也没再继续纠结她的道侣一事。

洛青霄舒了口气，又怕说漏什么般，跟她默契着转移话题：

“说起来，那只乌鸦……是尧殇的吧？就给你留了个信件，招呼也不打便走了，好歹相识一场，真是没把我当朋友啊……”

“十年……他变化的确很大，不过应该没什么坏心。你也别生气，下次见面，我去当面教训教训他，下次定是不敢如此……唔！”

“吁！”

马车忽顿，车内几人被猛的一颠。奚霁寒与洛青霄相视一眼，方才掀帘查看，谁料，数只箭矢迎着面门而来。

“大哥，小心！”

奚霁寒出声提醒，抬手抓着箭矢掷到别处，转而护着人，欲将其拉入车内。

车夫大哥惊叹：“有……有个孩子！”

又一声惊呼自马车底下响起，马儿受惊，忙乱间不知怎么挣脱马车的束缚，扬着马蹄便欲奔逃。奚霁寒猛的抬眼，这才隐约瞧清，那马身之下，似还挡了个小矮豆。

“哇！”

箭矢纷纷袭来，她一把扯过缰绳调转马头，眼见小家伙无碍，又跃身而起，双指一并，仿若挥剑般朝空中斩去。

折箭散落一地，孩子的惊呼声起起伏伏，这会儿，更是害怕到腿软。这方才脱力要跪倒在地，眼前一阵青绿闪过，冰冷的手横至他腰腹将他捞起，稳稳护在怀里。

“哈……”

眼见小孩惊魂未定，奚霁寒下意识抚了抚他发顶，轻声安慰着将人放下：“乖，不怕了，没事了。”

小孩：“呜……救，救我，要……杀我。”

奚霁寒默然，扫了两眼小孩的衣着，这浑身的绸缎瞧着有些破烂，可颈上所配的青玉，一点一滴清晰告诉她，这是个富贵人家走丢的孩子。

“喂！你这臭娘们。”几个山贼模样的人骑着马将几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为首那个也不墨迹，张手便要跟她要人，“看你有点身手，别碍事啊，把这小子交给我。”

奚霁寒猜想这群人大概是为了敛财，凝眸，又将孩子搂紧了些：“可还有回旋的余地？或者……你们想要什么？”

“唔……”小孩在她怀里一颤，也没再犹豫，取下那块青玉，再将兜里些许贵重的尽数递到山贼跟前，“都给你们，能不能换我一条命啊……”

“……呵，你小子倒是聪明。”山贼脸色神色怪异，却也顺着他的话继续道，“命留着也行，但……你得跟我们走。”

“唔，大当家的！”边上小弟猛的扯了扯他，“来人了！”

为首的山贼啐了口：“草！你小子有种……兄弟们，官兵来了，撤！”

“官兵来了。”洛青霄远远望了眼黑压压的人马，没多想，带着小妖跳下马车，满脸笑盈盈道，“虚惊一场，把这孩子交给他们，也算好事一桩了。”

“不要……”小孩亦是远远望了眼，瞧清来人，又似瞧着什么洪水猛兽般，“他们不是，那些不是好人，帮帮我……”

“看着挺正规的啊……”奚霁寒视线在两边反复横跳对比，又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了，你小子是不是偷东西了，你……”

奚霁寒怀中的小孩闻言急了眼，挺挺腰板，正色要辩个高低，却见她脸色一块白一块绿的。

“你……怎么了？”

“奚霁寒你看！这么快就追来了……”洛青霄盯着天上御着器物飞来的人暗道不好。

奚霁寒方才抬眼瞧见，臂膀便被人拉着，不要命般往树林里蹿。

“慢点。”奚霁寒将小孩往上又薅了薅，“你慢点……”

“快点啦！我不能被抓着！”

好在方才的打斗不曾动用灵力，两人一人架一个小矮豆，眼见修士与那官兵相会后，一道追去了别处，这才放宽心，寻着林间小径前行。

奚霁寒拍开男孩脸上的灰尘，询问道，“他们为什么抓你？”

“姐姐。”男孩伸着四根指头仰头起誓，“真的，我真没偷人东西。能不能送我回家啊，我……我娘找我应该要找疯了。”

奚霁寒叹了口气，转而又点点头，“好，你家在何处？”

“在京城。”

洛青霄：“也是巧了，我们也得路过京城。”

“这天色也不早了，前头似乎有个客栈，不若与我们凑合一晚？”奚霁寒对小孩笑了笑，摸了摸头，正欲唤他的声音一顿，又半带歉意笑笑，“还没问呢，你唤什么名字？”

“啊……我，我叫尧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