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诚可贵，爱情就算了 第2章 契约

这次没有晕很久，几乎只是一瞬，李小春再次清醒。

她心头一震——眼前已经不是华丽的公主房，而是一片无垠的冰封雪域，萧瑟的雪花纷纷扬扬，圣洁而凄美，刺骨的寒风吹过，穿着单薄睡裙的她却没有感觉到冷，反而有一种奇异的轻飘飘的柔和暖意包裹全身。

她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尝试着走了几步，松软的雪地发出咯吱的声响，匪夷所思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她已经有些麻木了。

正当她无助地左顾右盼时，前方一个模糊的影子慢慢凝成实体，终于看到了一个活人，李小春也顾不得那么多，赶紧跑上前去。

只一眼，就下意识屏住呼吸，月白色的塔夫稠层层交叠，几乎与雪融为一体，想初绽的百合，纯洁无暇，长长的裙摆铺在身后，细密的珍珠错落有致地点缀着，少女呈跪坐姿势，双手交握，似乎是在祈祷，她周身那种圣洁的不可亵渎的气质，让李小春下意识放轻脚步。

“灵魂禁锢落魄的苦果，将**拉入囚牢，伟大的神明啊，泠冽的冰霜会见证我坚定的誓言，愿您赐予我毁灭与重生的力量，击破一切虚妄与束缚。”

空灵清冷的声音回响在冰封之地，这样宏大又充满神性的场景，让李小春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以至于她没有察觉到这个声音是这样耳熟。

少女慢慢起身，转过身来，尽管眼睛上蒙了白绸，却还是精确地找到了李小春，凛冽的寒风之下，白色的绸群上下翻飞，带着决绝的美感，她对着李小春露出微笑：“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李小春呼吸一滞，少女瓷白的脸上漾开意味不明的笑容，而这张脸，她不久前才见过——在房间的镜子里，那个精致的像洋娃娃的人。

小春艰难地扯动嘴角，试图说些什么，可无论什么话都显得如此苍白。

“奥罗拉？”李小春无法理解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自己面前的是奥罗拉，那自己算什么，自己到底是李小春还是奥罗拉，荒诞的念头不断冲击着李小春的世界观，此时此刻，渺小的李小春是如此的茫然。

就在李小春头脑风暴时，奥罗拉轻笑着走近她。

“我知道你，小春，我已经等你好久了。”柔和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点温度，让人不自觉地放下警惕，奥罗拉的声音好像带着魔力，让不安的她突然感觉到宁静。

“你怎么知道我？”李小春被自己嘶哑的声音吓了一跳，干涩的嗓子挤不出多余的声音。

奥罗拉轻轻一笑，她抬手，扯下蒙在睛上的白绸，一双白色眸子撞击李小春的视线，强烈的视觉冲击让李小春微怔——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眼睛，好像盛满了整个星空。

“很抱歉将你卷进来。”奥罗拉的语气空灵而悲悯，低垂的眉眼更显神性，“但能打破命运僵局的，只有来自命运之外的你。”

“在我的世界……我已经死了，对吗？”李小春颤声说，她其实早已猜到，却仍存着一丝侥幸。

奥罗拉沉默地点点头，那沉默比任何话都要都更残忍地击碎了李小春最后的希望。

“那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你为什么要找我？”

“是我以神力为祭，向神明祈求，才将你的意志牵引至此。”奥罗拉伸出手，指尖轻轻点向李小春的额头。

指尖触碰的瞬间，无数混乱的画面与汹涌的情感冲入李小春的脑海——被迫说出的恶言，违心做出的恶行，以及每一次行动中，灵魂在牢笼中的尖叫和挣扎。

每次对着家族长老说着自己的效忠，眼神中是一片冰冷和厌恶，每次伤害无辜之人的时候，在内心疯狂呐喊“住手”，她一次次在深夜跪地祈祷，泪水划过脸颊，祈求神明，让她摆脱提线木偶般的命运。

“你看，我的灵魂被这个世界的规则禁锢，无法自主！”奥罗拉收回手，声音透露出疲惫，“我需要你，替我走完我无法控制的命运，但你要知道，这同样危险，若你在这个世界再次死亡，意识就会彻底消亡。”

李小春抚着仍然发痛的额头，奥罗拉的绝望她感同身受，沉浸在痛苦的情绪中久久不能平静。

最先涌出的是恐惧，她要接管一个来自陌生世界、四周危机四伏的身体吗？这太疯狂了！

“我为什么要帮你，我不是什么无私奉献的人。”

“在这里，是你唯一能继续‘存在’的机会，你早已无处可去，而我的身体，现在完完全全地属于你。”

确实，她现在一无所有，眼前唯一的生路，虽然布满了荆棘，路的尽头却写着“生存”二字。她深吸冰冷的空气，抬起头，眼神复杂，有对未知的恐惧，对生路的渴望，也隐隐包含了对眼前人的同情。

新生的渴望占据上风，李小春心中的天平偏向一边。

“你需要我做什么。”

“修正这些错误。”奥罗拉眼中闪过决绝，“不该再为菲茨罗尔家族做事，我身为神使，理应为了光明神的子民而活。”

看着奥罗拉坚毅的眼神，李小春有些震惊，在她眼里，奥罗拉是被作者创作出来的纸片人，她的性格，她的一举一动都是被规划好的。可是她居然能察觉到自己是被控制着的，这无疑是奥罗拉自我意识的觉醒。在书中，奥罗拉从家族的拥护者，到后来苦恋艾伯特，从来没有多余的理由，只是“造物者”的一手安排。

这样纯粹自由的灵魂，却被困在既定的结局里，最后只能靠牺牲自己来实现心中的信仰。作者在创造这个人物的时候，或许只是需要一个推动故事发展的工具人，可轻飘飘的落笔，却需要奥罗拉用一生去追寻自由。

“神明听到了我们的誓言，契约成立。”

与此同时，两人的脚下出现冰爽凝成的法阵，李小春感觉到无形的连接在两人之间产生。

奥罗拉严肃地强调：“契约一旦成立，不得泄漏交易，不得违抗意志，否则灵魂即刻消散。”

李小春望向奥罗拉，眼神坚定，两人感觉到前所未有的亲密，好像她们本是一体。

突然，她感觉到很温暖，原来是奥罗拉抱住了她，李小春看着奥罗拉的身体在慢慢变透明，太过猝不及防以致一时失语。

“谢谢你，请带着我那一份，好好地走下去。”

你还会回来吗？奥罗拉似乎听见了她的心声，只是笑笑。

恍惚之间，李小春又回到了华丽的公主房，她依旧站在原地，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只有指尖余温提醒着刚刚那个温和女子的出现。

她跌坐在柔软的天鹅绒床沿，这里的夜静地可怕，华丽的房间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无数念头在脑海中盘旋，直到天际泛起了鱼肚白，她才在极度的精神疲惫中，蜷缩在床上，陷入半梦半醒地昏沉，再睁开眼时，刺眼的阳光已经透过水晶雕饰的窗户洒满房间。

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慌乱是最无用的情绪，那就来吧，这么多年都走过来了，这些事又算什么，这样自己都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小姐。”见到奥罗拉从房间里出来，四周的侍者纷纷恭敬行礼，眼前的奥罗拉不仅是菲茨罗伊家族的继承人，更是要进入神殿的光明神使，众人心里的敬畏不禁又多添几分。

李小春，此刻已是奥罗拉——在侍女的引导下走向餐厅，她模仿奥罗拉记忆中的样子，下颌轻抬，步态轻盈，每一步都踩在心跳的鼓点上。

来到奢华而压抑的餐厅，长桌尽头，卡修斯公爵已然落座，而令她心脏骤停的是公爵右手边的客座上，端坐着一个身影，其存在感之强，仿佛让水晶灯的光芒都为之汇聚。

灿烂如阳光的金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露出轮廓分明的脸庞，鼻梁高挺的恰到好处，下颌线利落坚毅，组成极具侵略性的俊美，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如同暴风雨后最纯净的天空，又像蕴含着冰棱的深海，此刻正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看向他。

他并未穿贵族华服，而是一身纯白镶金的圣骑士常服，简洁的剪裁勾勒出他劲瘦的腰身，整个人都透露着不容亵渎的神性和渊渟岳峙的沉稳。

原著中的奥罗拉会对他产生炽热的好感，不过现在异世的灵魂早已摆脱这些桎梏。

“日安，父亲。”李小春先向公爵行礼。

卡修斯微微颔首，随即转向艾伯特：“这是神殿派遣的圣骑士艾伯特先生，前来商量你进入神殿的事宜。”

他起身，弯腰行礼，礼仪完美无缺，声音低沉悦耳，带着神圣的疏离：“愿光明与你同在，奥罗拉小姐，您即将进入神殿，就任神使，您的道路将永远被神光指引。”

“感谢您的祝福，圣骑士先生。”奥罗拉矜持地点点头，随即在卡修斯的左手边坐下，三个各怀心事的人坐在一起，气氛微妙而肃穆。

看到艾伯特无懈可击的笑容，李小春再心里暗暗腹诽，卡修斯恐怕夜想不到，眼前的少年人以后会和其他人一起彻底覆灭菲茨罗伊家族。这个艾伯特也是很能装了，明明心里十分鄙夷这里的人，面上的礼仪还是无可挑剔。

“既然艾伯特阁下也在，有件事正好一并告知。”卡修斯放下刀叉，用餐巾优雅地擦擦嘴角。“有个地方神官罗兰，你是否知道他。”

李小春呼吸一滞，来了，她就知道，这阴险老登不会这么安分，这就要开始找麻烦了。知晓书中情节的李小春知道其中深意，她偷偷看向艾伯特——罗兰姓斯特林，艾伯特并无异色：“愿闻其详。”

“据我所知，这个神官在格兰特辖区任职，前不久，他向大主教递交请愿书，说明北境的税率有问题，希望能派人彻查。我所疑惑的是格兰特远离北境，罗兰神侍是如何把手伸的这么长的。”

气氛一时变得剑拔弩张，周围的仆侍早已有眼色的退下。

“北境的税收由我负责，罗兰这样无缘无故地怀疑我，我实在惶恐。”卡修斯口中虽这样说，眼神却十分犀利，“而且，这位是否是犯了越权行事罪呢？”

“很遗憾，公爵大人，我无权干涉内政。”按照神殿的规定，圣骑士不能参与政事处理。艾伯特表面稍显歉意。

“恕我直言，他公然质疑北境税率，让驻边的将士军心动摇，现在正是边防吃紧的时候，我有理由怀疑他是受到敌对势力的指使，有意挑起矛盾。”卡修斯显然不想让他这样糊弄过去，步步紧逼。

“看奥罗拉小姐听得很入神，不知道是否有什么看法。”笑面虎一样的艾伯特突然转向奥罗拉。

她瞬间感觉到两道视线聚焦到自己身上，一道充满世俗权力的试探和压迫，一道带着神圣秩序的审判与裁决。

“我并不清楚罗兰神侍是怎么想的，不过既然涉及到北境税率，又是在我即将就任神使之际，贸然插手未免有些唐突，而且，税率问题不由神使负责。”奥罗拉偷偷在心里朝两人翻了个白眼。

实际上这不是真的问自己的看法，他们都在试探自己，逼自己表态，卡修斯清楚神使地位之高，若不能成为家族助力，不如趁早铲除，艾伯特更是在自己进来时就一直观察自己，这个新任神使如果助纣为虐，会是一件麻烦事，想到这里，他的眼中有狠戾划过。

原书中，奥罗拉配合家族，以叛国罪处死罗兰神侍，小春不禁想起了那个温和女子，奥罗拉，处死为民请愿的罗兰时，你会是什么感受呢？

艾伯特湛蓝的眸子微眯，这个奥罗拉，和传闻中倒是有些不一样。

聪明人的交锋点到为止，卡修斯只是稍以敲打，并不真的要和斯特林家族撕破脸。

奥罗拉望着两人如无事发生一般说着客套话，这是她第一次直面权力，轻飘飘之间就能好了一个小小神侍的性命。现代的自己不过是个普通人，没有切身体会过所谓权力的博弈。可就在刚刚，李小春可以凭自己的一句话影响他人的生死。一种无力感自心头涌现。

这就是奥罗拉召唤自己的原因，她要守护自己的信仰，将这个世界拉回正轨，真正让光明普照世界。那么按照约定，她一定要护住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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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