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多点恬 第15章 争论

三人围在电视前看新闻，其实也没有看，就是当作背景音乐，显得热闹。

徐爸爸在看手机，问下午病人的术后情况，徐妈妈在削苹果，徐渊博呢？在考虑怎么开口。

徐妈妈把苹果切好，插上牙签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徐爸爸刚好聊完，拿了一个，徐渊博也机械地拿过一个放进嘴里。

徐爸徐妈对视一眼，徐妈妈率先开口，“渊博啊，你昨天打电话回来说要谈谈学校的事情。”

来了来了，有人挑起话题了，徐渊博赶紧集中注意力，“是的，我想聊聊关于学校的事情，我有一些想法和顾虑，想向你们说清楚。”

徐爸徐妈见儿子这么正式，不免提了口气，等他开口。

徐渊博握紧自己的双手，“先从结论开始说，我想上美院。”

徐爸爸眉头一皱，立刻打断：“什么？美院？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徐渊博一看这架势，心道完了，今天能好好说清楚吗？

他立刻安抚徐爸爸激动的情绪，“您先听我说，这只是一个初步的想法，这不是还没报名吗？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我的观点。”

他继续说：“分数还没有出，所以各个高校具体的专业细分和录取分数线也没有出，你们也知道，我一直以来对汽车设计比较感兴趣，想着美院比较专业一点，或许会更对我的胃口。”

“不是非美院不可，最终还是得看专业，我只是想先和你们讨论一下。”

徐渊博总算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来了，此时忐忑不安地看着父母，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徐爸爸双手环胸，靠着沙发背上，脸色有些紧绷，想也知道他不是很同意，“就这？”

徐渊博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只以为是问刚刚的话是不是说完了，他点点头。

徐爸爸向他冷哼一句，“你要是早说你想考什么美院，何必重新复读一年，浪费时间！”

徐渊博一时语塞，“爸，我……”

徐爸爸立刻打断，“你本来比别人晚一年上学，还复读了一年，你是不是想让别人笑话你考美院居然花了两年？你今后身边的同学都是比你小的弟弟妹妹！你害不害臊！”

徐渊博垂着头，脸红红的，默不作声。

“你不说话什么意思？当时你说你考不上首都大学想重来一年试试看，现在呢？你重来一年的结果呢？”徐爸爸声音越来越大。

徐妈妈赶紧劝下，对徐渊博说：“渊博，爸爸不会说话，爸爸妈妈没有非要逼你上首都大学的意思。只是你这次的决定真的太令我们惊讶了，我们都以为你不是去首都大学，就是去双江大学。”徐妈妈用温柔的声音安抚，“我们都知道你喜欢汽车设计，但是你从来也没跟我们说过想上美院的事情，也从来没在我们面前提起过这个名字。”

“妈，我知道我这次的决定有点仓促，但，我还没有报名啊，我只是想跟你们谈谈。”徐渊博有些委屈，更多的还是那种不被理解的难受。

徐妈妈也急，但还是好生相劝，“你告诉妈妈，你是不是因为别的原因才想去美院的？是不是这次没考好？你实话告诉妈妈，妈妈不会生气的。”

“我……我，我其实有点怕去双江大学。”

徐爸爸站起身来指着徐渊博的鼻子大喊：“你怕什么？你之前高三的同学有多少人去了双江大学，我怎么没见过别人怕呢？”

徐妈妈站起身将徐爸爸的食指拦下，用眼神告诉他不要激动，徐爸爸哼一声，坐回沙发。

徐妈妈温柔地问：“你跟妈妈说，为什么会怕双江大学？又不是豺狼虎豹，更不是洪水猛兽。”

徐渊博面露纠结，“之前高三的同学们基本去了双江大学，他们都以为我会去首都大学，万一在双江大学遇见，我怕……丢人。”最后两个字几乎听不清，可见徐渊博说的时候也觉得不自信和愧疚。

徐妈妈还没开口，徐爸爸又插嘴，他这个脾气真的改不掉，当了医生磨练那么多年的性格都改不掉，“丢人？你还知道丢人？你怕同学嘲笑你去不了首都大学，你就不怕别人嘲笑你怕被嘲笑选择逃避去美院？”

“我……”

“你我我我，我什么，我现在把话放在这里，你要是真选美院，丢人的是你爸妈！”徐爸爸挥手将话题就此斩断。

徐渊博忍着内心的委屈，站起身来，他现在脑子有点热，他质问：“说到底，你就是觉得我要是读美院说不出口是吗？说到底你瞧不起美院，觉得不是985，不是211，更不是别人传统意识里的好学校！”

徐爸爸怒瞪，“我什么时候说我瞧不起美院了？我医院的同事，我家里有那么多亲戚的孩子都考了美院，还有音乐学院，舞蹈学院，戏剧学院，我什么时候瞧不起他们了？学习不分高低贵贱，只是术有专攻，你爸爸我读了那么多年书，这点对于学校对于知识的尊重还是有的。”

“那你凭什么说我丢人？难道不是因为我没有拿到一个响亮大学的毕业证吗？”

徐妈妈眼见一场谈话变成吵架，连忙劝说：“没有没有，你爸爸不会这么想的，他是心疼你。”她又指责徐爸爸，“你看看你！孩子好不容易回来吃个饭，谈个心，吵成这样。”

徐爸爸才不听，“心疼他？他自己都不心疼自己，我凭什么心疼，我吃饱了撑的？”

徐妈妈重重地拍他的大腿，“你别添乱了！！求求你了。”

随后轻声细语地对徐渊博说：“渊博啊，你爸爸今天刚下一台手术，有点累了，情绪可能不太好，你别放在心上。你先回房休息，离出成绩还有几天，过几天我们再讨论一下可以吗？”

徐渊博偷偷看他父亲一眼，觉得刚刚确实有点冲动，口不择言，那句对不起就在嗓子眼。

徐爸爸反驳道：“我情绪好得很，不管再谈几次都没用，我反正都是那句话，他要是因为这个理由选美院，我就觉得丢人。”

闻言，徐渊博吞下那句对不起，那火那叛逆蹭地一下子冒上来，“您觉得丢人是吗？我本来还不怎么确定报美院的，现在您这么说，那我就报给您看，我就要给您丢人了。我谢谢您让我这么坚定我的想法。”

徐爸爸怒气腾腾，胸口剧烈起伏，“你再说一遍？”

说出的话泼出的水，纵使徐渊博心里有一点点后悔，但也不能退缩，他还是梗着脖子说：“我就选美院！”

语出，一片寂静。

徐妈妈伤心地摇摇头，掩饰不住的失望。

徐爸爸侧着头，看不清什么表情。

徐渊博知道，今天又是一场鸡飞狗跳的闹剧，平常温和的他今天不知道为何忽然叛逆，四处撒火，他当时就有点后悔了，真的，看着父母这样，心里很痛。

总得有一个人先说话才能打破这压抑的局面，可惜不是他，也不是他们，是电话的铃声。

徐爸爸接起电话，“喂，老魏，怎么了？”

“哦，是吗？那我现在马上过来。”

徐爸爸接完电话，起身去换鞋。

徐妈妈忙问：“怎么了？这边的问题都还没解决呢。”

徐爸爸急迫地说：“医院打电话来，下午手术的病人情况不太好，得去看看。他那个屁事不是都决定好了吗，再急能有别人的命急吗？”

穿好鞋，拿着手机和包，顺便将车钥匙也带走，“车先给我用一下，这个点难打车。”

徐妈妈也没办法，只能说：“行吧，路上别急啊，小心开车，注意安全。”

徐爸爸眼神都不留给徐渊博，“知道了，我会小心的，碗筷你受点累洗一下，或者等我回来再洗也行。”

徐妈妈催促：“行了，这点事我能安排，你先去忙吧，病人的命比较重要。”

徐爸爸也不多言，打开门，匆匆闯入热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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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剧告一段落，徐渊博静静地站在原地，徐妈妈则是收拾碗筷，去厨房洗碗。

徐渊博见状，上前去帮忙，“妈，我来吧。”

徐妈妈拦住，“我来吧，你的手很精贵的。”

徐渊博怏怏地收回手，也没再说什么，只好默默地擦干净桌面，把垃圾都分类装好。

等徐妈妈收拾完毕脱下围裙时，她看见徐渊博站在门口说：“妈，今天我就先回去了，垃圾我顺道去扔了。”

徐妈妈本想挽留，但也知道留下来没什么用，还徒留烦恼和尴尬，只能应道：“那把零食都带回去吃吧，我们两忙，也不怎么吃。”

她从几大袋里收拾出来一些轻便，徐渊博回购较多的零食，装进一个袋子里递给他，“渊博，路上小心，有什么事给妈妈打电话，你爸爸一时气头上，尽说些胡话，回头我再劝劝。”

徐渊博接过袋子，拎起垃圾，就他爸爸的情绪态度避而不谈，“那我先走了，回家之后给您发信息，之后您早点休息。”

徐妈妈看着他打开门，按电梯，进入电梯，直到电梯完全关闭才关门。回头环视一圈房间，空荡荡的，她轻轻的叹息被电视里主持人播报新闻的声音掩盖。

至此，徐渊博与父母的一场谈心由于演变成激烈的争吵而宣告失败。

夜晚，徐渊博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只清楚现在失魂落魄，六神无主。当时在这个沙发上，有多少期待，多少激动，现在就有多么难过，多么失落。

翻看手机上的日历，6月23日高考查分，今天过完，还有5天，6月25日填报志愿，今天过完还有7天。

本想和父母敞开心胸，聊一下自己内心的恐惧，可话题的线头还没捋起就被硬生生剪断。

想找人倾诉，话都到嗓子眼了，却被人捂住嘴巴，噎得慌，噎得难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