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为光 第4章 皇权争霸三

清晨，闻人彧由昨日的一袭雍贵玄红色剑服换为了白色锦袍，她边打哈欠边下了楼，眼底有淡淡的黑眼圈，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振。

楼下的富贵公子们伸着懒腰等她下楼，也打着哈欠。昨日闻人彧到地方了还不下轿，害得他们以为闻人彧终于怕了，这就要改性了，纨绔大军要减掉一员大将。

可他们也只能骑着马远远看着，要是情况不对就及时改口。好在闻人彧只是被气得小憩一会儿调节心情，还豪掷千金请了客，这可把他们高兴的，和自己看上的姑娘聊得不亦乐乎，有些还引诱到了女倌和他们欢好。

上官皓看见闻人彧正在下楼，精神抖擞地迎去。

“彧兄舒坦了？要我说这世上就没什么烦心事，如果有，咱们再来转转，嘿嘿，也没了。”上官皓特别开心，三个月前刚在外面开了荤的他，被家里人管起了出行。家里管很严，一心想让他好好读书，当个身世清白的文官，连个通房都不给他，害得他这三个月食髓知味却还在修身养性。

直到昨日皇帝赐婚，他沾着好友的光，总算被允许可以出来了，跟着闻人彧好不容易来到这里，靠着多年来被迫修习学得的文采，昨晚和个红倌深入了解，把他满足得飘飘欲仙。

“舒服了，走吧。”闻人彧语气轻松，一脸回味地笑着招呼周围，而后一马当先跨出尚赫楼，走向楼旁等待着的低奢涵型马车，“今日我再去闹他一闹，父皇那么疼我，我不信还真会让我娶了那个话都不说的小丫头。”

叶府嫡三小姐叶禁尘，打小寡言少语，不喜参加宴会，十分的冷傲，这是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的事情。可偏偏皇帝认为她为人本分，能让浪子收心，便强行赐婚给了闻人彧。

“多谢彧兄招待，小弟我们就先走了。”周围的富家公子都识相地表示要走。而上官皓早已悄悄上了来接闻人彧的马车，闻人彧走到马车前，向里面问道：“怎么，还想让我送你啊？”

“嘿嘿，彧兄真上道。”上官皓掀起帘子，在车内回复道，“你还不了解我家那老头？我一早就告诉他我要去城郊处的清水山庄看看夏秋交替之景，找找灵感，我要是真在这自己走回去，露了脸，我家老头发现了不得打死我！所以就麻烦彧兄先送我回清水山庄了，届时我再回家。”说完上官皓还滑稽地抱拳示谢。

闻人彧无奈摇摇头，慢悠悠地上了车。上车时，她余光发现有人在看自己，不留痕迹地偷眼望去，是个带着个丫鬟，穿红裙的十三四岁小丫头，只怕又是个被外貌迷住的深闺小姐。

原主身为女子，日常生活中都会把自己的面容描得更加男性化，把眉描粗什么的都是必须的。原主有一张清冷高贵的面容，虽然年纪尚小，却已经有了点日后倾国倾城的模样，现在伪装成男子，板着张脸，更显冷漠倨傲，迷住这种小姑娘不要太容易。

闻人彧刚招呼车夫往清水山庄赶，上官皓又开腔了。

“彧兄，小弟真心劝告你一句，别去闹啊，陛下他话已出口，我先前偷听到我家老头说陛下最是好面子，不可能收回说过的话打自己的脸啊，你可千万不要犯傻。”

闻人彧明白，上官皓是真心把她当兄弟，当真信任她，否则这议论皇帝之事要是被旁人发现了，那上官家绝对会死很惨。

但她还是装作一个纨绔，摇摇头严肃说道：“慎言，这话我听听就好，你别和别人说，至于退婚这事，我要为我的终身幸福考虑，这我必须和父皇说说。”

上官皓无语，看智障般看着闻人彧，面无表情地问她：“你知道京中人怎么评价你的吗？”

闻人彧淡笑问：“怎么？状若好女的谪仙六殿下？”

上官皓长叹一声：“没怎么，你去就去吧，反正在六个皇子中你父皇最宠你，怎么也不可能对你用刑，你悠着点就是了。”

心里却在吐槽：评价你是人傻钱多，烂泥扶不上墙的京城第一纨绔啊。

马车快速往城郊赶去，车内两个人不再交谈，心思各异，且都在默默地补觉。

闻人彧在想：不就是第一纨绔吗。

而上官皓却在想：我该拿什么拯救你我的智障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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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马车离去，小丫头大声地哼了哼，她觉得，很明显，刚刚自己的瞪视对方并未察觉。

初初看见那个男孩时，小丫头的确不免春心萌动了下。那人穿着不凡，身材颀长，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着实是个收割少女心的好手。

一旁的贴身丫鬟还不嫌事大地附耳过来：“是不是觉得他气质出尘，不若凡人，唇红齿白，眉眼如画，好似仙神？”

小丫头边听边不住地点头，虽然看不真切，但单单那远见的模样就已经足够让小丫头搜肠刮肚，把自己平生所学的所有描述美好的词汇都用在闻人彧身上，连一旁证明闻人彧风流的尚赫楼，都自动忽略，为闻人彧找了个路过的借口。

可这时丫鬟直起身来，苦口婆心地提醒小丫头：“别想了，小姐，他就是那个被赐婚的六皇子闻人彧，那个京城第一纨绔，这些话就是那些聚会的小姐们谈到的他的样貌。”

小丫头立刻变脸，搜肠刮肚地用自己平生所学的所有描述丑恶的词汇都用在闻人彧身上，直率地瞪视闻人彧。

现在马车走远了，小丫头偷溜出来逛街的好心情也被毁了个大半，她再看了眼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尚赫楼，怒气冲冲地挥挥手招呼丫鬟，跑着回府：“我们回去，还以为被赐婚了这家伙就会收敛点，结果……我定要告诉妹妹今天这个人渣的所作所为，免得妹妹嫁过去后被蒙在鼓里而不知，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小姐慎言啊！”丫鬟慌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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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探子回来时，大皇子闻人书正练着书法。今日休沐，是不可多得的“闲暇时光”。

“呵，赐婚也改不了风流的脾性，皇帝这手怕是会失望了。”闻人书笑道，继续着手中动作。

虽然闻人彧被赐婚是自己暗中发力的结果，如今这样的发展自己也早有预料，但这并不妨碍他替皇帝“惋惜”。

而前一个探子刚走，不一会，就又有一个探子“呼”地出现，闻人书漫不经心地发问：“何事？”

那探子单膝跪地，恭敬道：“皇帝已准备明日诏告天下赐婚一事，今日六皇子将闹退婚。”

“告诉手下，由他去吧，就凭那狗皇帝好面子的性格，闻人彧也不可能退婚成功。”

“是。”

这个探子回话后，也马上离开了，而闻人书默默练着书法。

叶府嫡三小姐叶禁尘赐婚闻人彧是他老丈人户部尚书叶进的主意，谁能想到这么一个所谓冷傲的小丫头其实是个痴傻儿？

这京城谁人不知萧府有钱？叶进弃女换利，想要趁机收取丰厚的聘礼，为他闻人书的私军建设添砖加瓦，吃定了闻人彧与丞相府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可是皇帝赐的婚，说谁不对也不能说皇帝不对呀，更何况这还是个好面子的皇帝，这招确实，阴损，高妙。

叶进为自己的登基之路做出如此巨大的“贡献”，求的不过是未来他称帝时他的侧妃叶荷，能当上皇贵妃，皇后之下，众妃之上，如此识时务，自己又怎会不满足他呢？

闻人书笑了笑。

转眼又想到自己暗自发力让皇帝想到给闻人彧赐婚叶府嫡三小姐，为的不仅是丞相府的丰厚随礼，更是为了闻人彧能优先与自己联盟，再在日后卸磨杀驴，可这纨绔的行为，真是……

他突地笑出了声，轻声感慨一句：“烂泥扶不上墙啊。”

他的笑让人如沐春风，话却令人唇齿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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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彧把上官皓送入清水山庄后，现在已经到了皇宫中。

天已大亮，她熟门熟路地走向中宫。自打她的母后萧汐薨逝后，皇帝再没立过皇后，说自己心已属于皇后闻人萧氏，所以决定终身不再立后。可夜夜翻牌还是照常不断，真是虚伪。而“闻人彧”，就莫名在她母后以前住的地方长大，再没移过住所。

路上，迎面走来五皇子闻人知，闻人彧诧异想着“今日不是休沐吗”，但还是立马化身准备拒婚的第一纨绔，冷冷道：“哼，臣弟给五哥请安，臣弟告退。”

五皇子闻人知挥手止住她，含笑道：“等等。”他又走近，附耳过来，“六弟，你难道不想知道谁害你接了这烦心的婚事吗？”

鼻尖一股淡淡的桂花香，闻人彧适时做出一副愤怒的模样，压低声音：“是谁！”

闻人知很满意她的态度，维持着原来的表情，轻声道：“是大皇兄啊。”

随即闻人知被闻人彧狠狠推开，他踉跄了一下，收拾好自己的不爽，闻人知便听见闻人彧愤怒的话语：“滚，少来挑拨离间，臣弟告退。”

闻人彧愤怒不已，周围的太监们都悄悄离远了她，闻人知在后面淡声道：“信不信由你。”转身也离开了。

闻人知很不爽地继续出宫，他早在十六岁成婚时就住进了皇帝赐给的皇子府——闻知府。

他说这话只为种下怀疑的种子，他明白闻人彧不可能轻易就相信他。他只等着将来某一天，种子破土而出，那两人相斗了。

闻人知恨恨地低骂：“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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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彧在路过御花园时迎面撞上了皇贵妃，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扑鼻而来，她轻皱了皱眉，又做出一副惊恐的样子，扶稳皇贵妃，而后马上行礼：“儿臣该死，儿臣参见母妃，请母妃恕罪。”

“免礼，彧儿不必多礼，本宫无事，你瞧你着急的，你去忙吧。”皇贵妃示意闻人彧起身，就准备走了。

“谢母妃。”闻人彧起身，继续前往中宫，总算是未再起波澜，顺遂地进了中宫。

招呼下人表示自己准备沐浴后，闻人彧进正殿吃了两个桂花糕，默默想着宫中遇到的那两个人。

萧家已查出闻人知宫中有人，但不知数目，也不知有谁，今日这凑巧的两件事因桂花香把皇贵妃和闻人知牵连到了一起，这让闻人彧觉得不好好调查一番都对不起自己了。

做好决定，闻人彧草草沐浴，换装时从将换的衣服内拿出一个纸条，看完后把纸条放入温泉中，纸条消融不见。

换上一身白色儒服，闻人彧就直接前往御书房，着急退婚的纨绔皇子样活灵活现。

而那边的皇贵妃不紧不慢地继续逛着御花园，好似从未被打扰过，方满三十的人保养得人比花娇，身边的嬷嬷悄悄问她：

“娘娘，那六皇子？”

皇贵妃目不斜视：

“无事，不过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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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您开门啊，我知道您在里面，父皇开门啊……”闻人彧拍打着御书房的门，旁边闻讯赶来的大太监贾得吓得一哆嗦，赶紧上前劝道：“六殿下您别这样啊，您这样，皇上来了定是要罚您的，您不妨去侧殿等等，等皇上来了老奴立马去告诉您。”

“父皇肯定就在里面，你别唬我了，走开，我这就踹开门来。”闻人彧作势就要踹上一脚，旁边大太监贾得已经是欲哭无泪了，这时门突然开了，皇帝衣裳微乱，他瞪着闻人彧，怒道：“怎么，昨个不允了你，你就跑到青楼去气朕，今日这是要怒踹御书房吗？彧儿，你是嫌朕命长不是！非要气死朕才甘心！”

闻人彧不躲不闪，直面皇帝的怒火，行礼并回道：“昨日儿臣请父皇收回成命，父皇不允，今日，儿臣还是来请父皇收回成命，明日儿臣还是会来请父皇收回成命，往后的日子，只要儿臣一天没成婚，儿臣就要来请父皇收回成命，直到父皇收回成命。父皇，这一次您就不能继续依着儿臣吗？”

皇帝被她的愚蠢气到了，眉头立刻皱起，拍打着门，怒骂：“胡闹！朕管你一天，两天，还是一月，两月，这婚，你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贾得，带六皇子回去。”

“我不，我小时候父皇还和我说过，您和母后是如何两情相悦，私定终身，您说过您希望皇儿我也能找到自己的幸福，现在您要把皇儿的幸福毁在一个我素未谋面的小丫头片子上，儿臣不同意，儿臣绝不同意。”闻人彧抱紧御书房门旁的一根柱子，做出你不同意就别想让我走的被溺爱的小模样。

皇帝气得快跳脚了，他怎么可能告诉闻人彧自己选萧汐为后是为了萧家殷实的家产并稳住丞相？这种过于完美的爱情故事只不过是当时哄哄小毛孩子的把戏罢了，哪想这毛孩子还当了真。这时房内突然传来一声嘤咛，场面一度很尴尬。

皇帝咳嗽一声，只开口道：“那你的幸福就是流连青楼，夜夜笙歌？贾得，若是六皇子还不走，你就去叫三皇子来，拖走他。”

三皇子闻人让，御林军总都统，武力值惊人，常在京中等待皇帝命令，对待众人铁面无私，更何况对待一个调皮的皇子。

闻人彧立马委委屈屈放下双手。

“我自己走。”走了两步，想到什么了一样，她又笑着回过头，“不过，父皇，儿臣明天会来好好请教请教您‘功课’的解决方法，您记着吧。”便高傲地抬起头，向中宫走去。

皇帝气得再次怒拍房门，下令：“六皇子品性顽劣，好玩成性，为让六皇子学习怎么修身养性，今日起六皇子开始禁足，不得接见任何人，也不得踏出中宫半步，直至成婚！”

刚走出外门的闻人彧闻此，焦急回头，却被守在外门的两护卫用配剑挡住了去路，护卫冷声道：“六殿下，请回吧，不要让我们难做。”

闻人彧只好喝声：“父皇，您不能这样啊，儿臣只不过想让您收回成命罢了，您不能因为我打扰到您睡女人就禁足我啊。”

刚想回房的皇帝听此，踉跄一下，气得咬牙，恶狠狠道：“皇儿再不走，朕就把你库房里的东西都搬走！”

皇帝在心里气骂：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闻人彧灰溜溜地回去，迎接她的禁足时光。

不容易啊，她想着，倒是有些期待成婚后住自己的皇子府了，至少也不用这样，路上都有眼线盯着。

闻人彧迁怒般瞪了个偷眼看自己的太监，吓得太监立马伏身在地，那太监明显是个眼线，已经监视她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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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妹妹，我今日听说，六皇子被禁足了！”

叶府别院，一个小丫头跑进了小房间里，飞快跑到另一个更小的丫头旁，打小报告般。

小小丫头只看着自己手中的图册，时不时翻一页。

“妹妹妹妹，你怎么又没有什么想说的？”

小丫头沮丧地低下头，眼睛却盯着小小丫头手边的一盘饼。

小小丫头似未察觉，自然地拿起那装饼的盘子，递给小丫头，傻笑道：

“姐姐吃。”

软糯乖巧的声音很好地安抚到了小丫头，她立刻眉开眼笑道：“诶呀，还好还有你这怪好吃的甜饼抚慰我的小心灵，不然我以后都不来了呢！妹妹，都没什么事，我走了。”

小丫头端着盘子，就出房间了，而后又轻车熟路地爬狗洞离开了别院。

而房内的小小丫头放下画册，低吟：“禁足？”

而后又莫名笑了起来：“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