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 第116章 早了点

红毯的尽头装饰华丽，丝绒绸缎下杯盏整齐，郎才女貌。

“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无论健康还是疾病，你都愿意对他不离不弃、一世相伴吗？”

“我愿意。”

沈一欧仰头望着红毯之头的盛景，从正前方送来的白光刺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但他还是想鼓着眼看完。

即便光太刺眼，刺得手指都颤。

边崎之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旁边，不觉间的牵着了他的手，稳住了他的颤抖。

那大台上不知说了什么，四周响起一阵阵掌声。

沈一欧觉得自己大概是待不下去的，松开边崎之的手挤出人群去了。

边崎之仍在人群里，扭头看向他被淹没的身影，垂下了眼。

这会儿正是仪式举行时，人都聚在大堂里，到处都没有人，除了时不时的几个服务员，总归也是安静的，沈一欧坐在六楼楼梯间，低头点了根烟。

隐隐约约能听见一点楼上的闹声。

正当惆怅时，眼前落了一个影，他抬眼望去，是刚刚那个两次来得不巧的陈恙。

他冲沈一欧笑了笑说：“我才知道，萧禹州娶的是令姐。”

沈一欧这会儿实在也难得跟他笑，低下头去继续抽烟。

过会儿又摸出烟盒问他：“你抽烟吗？”

“不抽，抱歉。”陈恙扶着楼梯杆跟他说：“萧禹州这人其实不算差劲，但你有所顾虑也正常，毕竟是亲人，我跟你说，萧禹州从来没谈过恋爱，有人找他搭讪他都不理睬，所以你别担心，他肯定不会亏欠你姐姐。”

“嗯。”沈一欧淡声道。

陈恙其实真没打算来安慰什么，毕竟熟也不熟，根本也不知道人家心里到底拧着哪股劲，安慰顶个屁用。他完全是因为刚刚喻晚给他发了一条语音，于是迫切地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听听声，但又遇上了这人，看他垂头丧气的，又不好直接走开，便随口说了两句。

这会儿他也不好继续待下去，便要走了。

沈一欧却喊住他：“陈——恙？”

“对，陈恙。”他停住脚。

“我换个地方，你继续。”沈一欧说。

陈恙扭头看着他走开的背影，觉得有些好笑。

沈一欧走到五楼被边崎之截住去路。

边崎之挡在他身前。

“小朋友，让让哥哥。”沈一欧道。

“哥哥不走。”边崎之说。

“哥哥要尿尿。”沈一欧说。

边崎之实在佩服沈一欧心里头一窝不爽还能随口把人逗笑，反正他是笑了，还笑得不轻。

“弟弟送哥哥去尿尿好不好？”他笑着说。

“谢谢弟弟送哥哥去尿尿。”沈一欧说着踹了一脚边崎之：“倒是走啊。”

“走走走。”边崎之搂起他。

……

沈一欧胸口别了一支花，是沈曼妤亲手递来的。

他不想理睬这些事，找了个桌子低头一直吃，时不时偷偷瞧一眼逐桌敬酒的沈曼妤。

“这个不辣。”边崎之给他夹去一块牛肉。

“啊。”沈一欧回过神来低头吃肉。

酒也敬到这一桌来，边崎之提醒沈一欧站起来。

沈曼妤面上带笑，只看着沈一欧。

沈一欧迷迷糊糊地站起身来，够足身子去和沈曼妤的杯子碰，想方设法地绕开萧禹州的杯子。

边崎之倒也不争，低着杯随便碰了一个就仰头灌了酒。

一起来敬酒的还有萧禹州父母。

“这位是你弟弟吧？”萧禹州妈妈问向沈曼妤。

沈曼妤抿着笑点头：“嗯。”

“小欧。”沈曼妤喊。

“叫人。”边崎之在一旁提醒。

沈一欧扯出一个看上去很阳光的笑：“阿姨好。”

“啊，好，你好。”她笑起来很是舒服：“小朋友长得真好看，读高几了？”

“高三。”沈一欧说。

“高三了。”她道：“快解放了哦。”

沈一欧没想到她这样率直，干笑两下，不再搭话。

一旁劳活的陈恙负责给人发红包，这桌每人都有，沈曼妤递给沈一欧一个鼓鼓囊囊的大红包。

沈一欧也像以前一样回她一个笑。

边崎之从自己兜里掏来所有的红包塞沈一欧怀里：“都给你。”

“给我干嘛？”沈一欧问。

“上交呗。”边崎之说着喂了他一块牡蛎肉。

沈一欧刚含进嘴，额头直跳，他不敢下咽也不敢吐，含着东西问：“什么鬼？！”

“你吃不惯海鲜？”边崎之惊奇地看着他。

沈一欧就罢，以最快的速度下咽。

确实是吃不惯，无论是从味道到口感他一个都接受不了。

“我不知道啊。”边崎之连给他夹了好几片青菜谢罪。

“好了。”沈一欧道：“别夹了，吃不下。”

边崎之真的是很用心地在调节气氛了，但沈一欧始终有些死气沉沉。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里不是淮宁，沈一欧也失了一点坚强，大概那股子韧劲是在淮宁养出来了，野蛮的外表也落在了那里，只有回去了，才捡得起。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他被车水马龙吞噬，一时间忘了本来的模样，就连伪装都是那么不走心。

婚礼过后要在酒店住一晚，第二日还有别的安排，沈一欧心里定然是抗拒的，碍于不想扫兴也便没给予拒绝。

边崎之自婚礼结束就和沈一欧走散了，被这个叔叔那个伯伯这个弟弟那个妹妹缠着，好久才得以脱身。

沈一欧刚洗完澡，来时匆忙并没带衣服，随便套了件酒店的浴袍，半躺在床上看手机。

定部划来一条消息——你在几楼？

来自亲亲小少爷。

沈一欧回了他——十五。

不过一会儿，门被叫醒。

沈一欧起身去开门。

门口的边崎之还喘着未完的气，大概是跑来的，刚刚跟人喝了有些酒，脸颊浮着一丝潮红，外套早就不知道丢哪儿去了，这时只有一件衬衫，开了两颗扣。

沈一欧突然觉得自己能看到以后的边崎之。

“哟，穿这么性感？”沈一欧讨笑道。

边崎之走进门去。

“喝了多少？”沈一欧问。

“没你多。”边崎之说：“只是比你容易上头。”

确实，刚刚沈一欧一杯接一杯都没怎么停过，可以说是酒量真的很好，边崎之自是不如于他，这儿那儿的人劝上两杯酒，就喝上脸了。

“我洗个澡。”边崎之搂着他亲了一口便走去浴室。

他不关门，极没耐心地脱了衣服裤子扔给沈一欧，这才关上门。

这酒店其实很会，淋浴间是磨砂玻璃，半透明，虽不至于看完全，但是里面的轮廓及朦胧色彩都足够看清。

沈一欧无奈走开了，把衣物丢进洗衣机的时候摸了一通他的口袋。

半盒软中，一个打火机，一个手机，半包纸巾，一盒……安全套。

他丢开所有，唯独捏着那盒安全套，目光落在浴室间，他能看见里面那人修长笔直的腿，往上是腰、肩。

整副身体都白得诱人，唯有青丝不白，却也平添美感。

沈一欧喊了一声：“边崎之。”

“干嘛？”边崎之声音很懒，似有醉意。

“我进来了？”沈一欧问。

边崎之脑子茫了几秒，好久才答：“嗯。”

“进来。”边崎之又说：“不许穿衣服。”

沈一欧拧开门与他纠缠上去。

果然“干”是能缓解压力的，至少被压，足够缓解。

……

次日醒在酒店，沈一欧睁眼便愣足好久。

这一天的安排很传统，无非是送人进门，边崎之作为一个普通的客人，是不必往人家里头窜的，沈一欧就免不了这一环节了。

他跟着人群去了萧家，看过了沈曼妤将来要住一辈子的地方。

萧家的人都足够热情，说是要沈一欧高中毕业后把他接来这里住，再往公司里给他找一个高职，沈一欧想也不想，给拒绝了，只说以后的事说不准，他大概不会留在北京就业，说不定会在内地。

萧家人也不好纠缠，几句话带过了。

倒是萧父对沈一欧有了几分欣赏，大概自己家的鸡读书时成绩恶劣，见到别人家的好鸡就格外兴奋。愣是拉着沈一欧聊了好久才送他走。

走的时候本来喊了司机送他回淮宁，沈一欧也给一并拒绝了，说是票已经买好了，不想费了钱。

“我送小欧吧。”沈曼妤说：“爸，您先回去吧。”

萧父想到这姐弟俩这样分开肯定得交待些什么，也不好跟着，便说：“也行，我待会儿让司机去接你。”

“小欧，路上注意安全。”萧父喊了一声。

“好。”沈一欧回道：“谢谢叔叔。”

傍晚的风透着沁骨的凉意，沈曼妤没来得及添衣服，还是一身连衣裙。

沈一欧扬手把卫衣脱下来给沈曼妤套上了。

虽然华丽的裙子和他这地摊上买的劣质卫衣十分不搭调，沈曼妤却弯着眼笑：“你不冷？”

“不冷。”沈一欧说：“我身体好。”

“小欧。”沈曼妤说话时声音很低，就像以前每一次沈一欧送她回家：“淮宁那所职高的总部在北京，我被调过来了。”

沈一欧知道沈曼妤这性子，沈家都一个样，硬，她即便是嫁入豪门，也并不靠谁，前些日子她总很少回来，大概就是为其准备，而这一次升职，也是她自己的努力。

他笑着说了句：“公主真棒。”

沈曼妤也轻笑几声，又落下调道：“我最放心不下你了，但我也觉得这样你是会开心的，也许一时会不太满意，但我没有烂在淮宁，我知道你不会怪我的。”

沈曼妤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没有料完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

“我挺开心的，你现在事业顺利，也成了家。”沈一欧说：“和我当初想的一样。”

只是要早了一点……

“挺好的。”沈一欧低声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