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神风从教练办公室出来时,心里像被塞进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闷,还透着股说不出的乱。每走一步,都觉得脚下像坠了铅块,连呼吸都带着滞涩感。
走廊里的阳光比刚才更烈了些,金晃晃地泼在地板上,在他脚边投下清晰的影子,却暖不透那股从心底冒出来的寒意,顺着脊椎一点点往上爬。手里捏着的名单被掌心的汗水浸得发潮,边角微微卷起,叶修、苏沐橙那几个名字像是生了脚,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怎么也挥不散。
他背靠着冰凉的墙壁,瓷砖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衬衫渗进来,激得他打了个轻颤。深吸了好几口气,胸腔里却像堵着块石头,那股憋闷劲儿就是散不去。老板的计划太大胆了,大胆到让他觉得像在听一场荒诞的梦——兴欣战队啊,那些在荣耀赛场上叱咤风云、创造过无数奇迹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放下熟悉的战场,来打和平精英这种手游?就像让驰骋疆场的将军突然去掌舵行船,太不真实了。
可万龙教练的语气又那么笃定,提到研究资料时那些细致的描述,连叶修某次比赛里的微操细节都记得清楚,显然不是编的。雷神风抬手用力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指腹按得生疼,脑子里却更乱了:一半是“绝不可能”的否定,像警钟似的在耳边敲;一半是“万一成了呢”的恍惚,带着点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期待。两种念头像打架似的在脑子里冲撞,搅得他头都要炸了,连耳边的声音都变得模糊。
裤兜里的钥匙又开始轻轻晃,金属碰撞的细碎声响这次却像是在嘲笑他的犹豫不决,尖细又刺耳。他直起身,望着斜对面自己办公室的门,门板上还贴着临时打印的名字标签,边角已经有些卷翘。眼神里还有些发飘——万龙教练刚交代的任务还等着呢,筛选选手的标准得赶紧整理出来,可满脑子都是那些传奇名字,哪里静得下心来琢磨什么刚枪的爆发力、运营的节奏感?
“先不想了,先不想了……”他喃喃自语着,声音低得像蚊子哼,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找回些清醒。抬脚往自己办公室走,脚步却有些虚浮,像是踩着棉花,每一步都踩不实。这场突如其来的“跨界邀请”,像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里激起的涟漪层层扩散,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平息。
雷神风刚刚加入和平精英电竞手游深圳XCY龙凤战队,虽然还处在试用期阶段,工牌上“试用”两个字刺眼得很,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前脚刚踏进战队基地的门,后脚就撞上了这么大的事,简直像被人兜头浇了盆冷水,从头凉到脚,又带着点莫名的滚烫。
手里那张被反复捏皱又抚平的名单还带着体温,纸张边缘已经磨得有些毛糙,上面的名字像烙铁似的烫着他的思绪,连指尖都带着点发麻的感觉。试用期的工牌还别在胸前,塑料外壳蹭着衬衫领口,有点痒,又有点硌,时刻提醒着他眼下的身份——一个还在考察期、连战队成员都认不全、核心运作模式都没完全摸透的新人。可这才第一天,屁股还没把办公椅坐热,就要面对“邀请兴欣战队跨界加盟”这种足以在整个电竞圈掀起巨浪的计划,这分量压得他肩膀都有些发沉,像是扛了副不该属于他的担子。
他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望着基地楼下往来穿梭的车辆,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远远传来,模糊又嘈杂。心里五味杂陈,像打翻了调料瓶,酸的、涩的、慌的、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搅在一起,滋味难辨。原本以为试用期不过是熟悉下战队流程,整理整理资料,筛选些有潜力的普通选手,慢慢搭建队伍框架,一步一步慢慢来。谁曾想老板一出手就是王炸,直接把目标锁定在了电竞圈的传奇身上。这种感觉就像刚学下棋的新手,还没摸清马走日、象走田的规矩,就被推到了决定胜负的关键棋局前,既紧张得手心冒汗,又茫然得不知该落子何处,还有一丝藏不住的激动在心底悄悄冒头,像微弱的火苗,忽明忽暗。
裤兜里的钥匙轻轻硌着掌心,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定了定神,像是抓住了点实在的东西。不管怎么说,试用期的身份摆在这里,能参与到这样的计划里,哪怕只是做些基础的筛选、整理资料的工作,也是种难得的机会。他深吸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转身往办公室走,步伐比刚才稳了些——既然躲不开,那就只能逼着自己跟上节奏,哪怕现在还觉得像在做梦,也得先把眼前的活儿干好。
雷神风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键盘边缘,塑料的光滑触感没能让他平静下来,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自己到现在,连老板的面都没见过呢。入职那天是万龙教练带他办的手续,签合同的时候也是和行政对接,老板的名字只在合同上见过,人据说一直在外地出差,连张照片都没见过。
这老板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能想出邀请兴欣战队跨界的主意,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是那种雷厉风行的商界大佬,习惯了用资本撬动一切,觉得只要钱给到位,就没有挖不来的人?还是本身就是个资深电竞迷,对荣耀、和平精英都了如指掌,凭着一腔热血敢想敢做,觉得电竞的灵魂是相通的?
他想起万龙教练提起老板时那几分敬重的语气,不像对普通投资人那样带着敷衍,倒像是对懂行的前辈。又琢磨着战队基地这略显简陋却处处透着用心的布置——新刷的墙面还带着乳胶漆的味道,刚组装的桌椅边角都细心地贴了防撞条,连仓库里都码着整齐的备用设备,从键盘鼠标到耳机麦克风,都是专业电竞款,不像那种只图新鲜、随便玩玩的投资人,更像是真打算踏踏实实搞出点成绩的。
“能把目标锁定在叶修他们身上,眼光肯定毒得很。”雷神风低声嘀咕了一句,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着,发出“笃笃”的轻响。这样的老板,是严厉苛刻,开会时会因为一点小错就疾言厉色?还是像万龙教练一样随和,能和队员勾肩搭背聊战术?会不会也是个懂游戏的行家,谈起和平精英的圈型变化、枪械平衡,能和他们聊起战术来头头是道,甚至能指出他们没注意到的细节?
一连串的猜测在心里打转,像团没解开的线,越缠越乱。他甚至连老板的名字都只听过几次同事间的代号,没人正经叫过全名,更别说长相、脾气、说话的语气了。这种彻底的陌生感让他心里又多了层不确定,像隔着层毛玻璃看东西,模糊不清。可也悄悄勾起了几分好奇——能撑起这样一个敢想敢干的战队,能让万龙教练这样的老电竞人信服,这位老板,定然不是个寻常人物。
他摇了摇头,甩了甩脑子里的杂念,把这些猜测暂且压下。眼下还是先把选手筛选标准整理出来要紧,不能因为这些想不通的事耽误了工作。等老板从外地回来,总会有见面的机会。到时候,这位能搅动风云的神秘老板,究竟是何方神圣,自然就能见分晓了。他定了定神,拉开椅子坐下,屏幕亮起的光映在他脸上,终于有了点踏实干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