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橘猫饲养手记 第120章 一百一十九 告白

“你觉得十七年很长？”

“……十七年不短。”

虽然对橘猫先生这样的存在来说，可能只是一个猫猫打盹的时间。

也许对于出生就在战场，没有寿命概念的猫猫来说，从别人那里看了千百遍，也不是亲身经历的感受。

哪怕他说了，十七年很久，万钧未必觉得这十七年有什么问题。

这是对时间认知上的客观差异，但他还是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直觉：“我看过南明制作的梦境，看过他和东君相处的记忆。我觉得祂对东君的感情和你对东君的不一样。”

沈延卿知道这样没有理由的怀疑没有多少说服力，但是橘猫先生很安静的听，并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也正常啦，可能那只小红鸟真的一时上头做了点什么。”

沈延卿愣了一下：“你这就信我了？”

猫猫抱臂：“这有什么不信的。”

“可我没有证据，只是直觉。”

“有没有证据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想，如果你有这方面的疑惑，我们就往这方面留意。很多时候的直觉，都不是平白无故的，尤其是对我们来说。”

“那…”我们需不需要调查，需不需要做点什么，需不需要——

种种念头充斥脑海，他听到熟悉的声音语气在笑。

“不过现在比起这些，沈延卿小朋友今天要不要来一次列车探险啊？”

“…啊？”绷紧发条的大脑来了一个停顿，沈延卿抬头，发出同样茫然的音节。

“人生可能只有一次的列车历险记，对于所有成员都是傀儡人的黑铁列车你不好奇吗？这些木头人在不用服务乘客的晚上都在做什么？无人驾驶的列车到底有没有列车长？还有那截不存在于现实时空的车厢里看报纸的无脸乘客到底会不会说话？卿卿~你难道不想知道吗？”漂亮大猫蛊惑道。

沈延卿在那些拖长音调的话语中抓住另自己在意的点：“你怎么知道那截车厢里是看报纸的无脸乘客？你找到了？”

那是什么时候找到的呢？

“是白天我们分开的时候？你不会还跟人家聊天了吧……”

在他急中生智应对超凡存在的时候，身为保镖的猫猫居然在和其他乘客聊天吗？人在无奈的时候是会笑出来的，他学着万钧的说话音调：“过分了吧，橘猫先生。”

“咳咳。”有些尴尬的猫猫装模做样咳嗽两声：“无脸人是个很有趣的机制怪。”

本来严肃的话题，似乎进行到一半突然跑偏了。他们应该讨论的是南明的秘密，关于帝都的行程，还有很多该注意的事情，可恋人的额头抵上他的额头。

“那些都不是现在必须考虑的事情吧，卿卿。”

沈延卿微微停顿：“不是吗？可我生活在这个世界。”责任感，本就是构成沈延卿这个存在独立的存在。

“不累吗？”

“……有些。”

“累当然就要休息一下啦~”

是很可爱的声调，沈延卿渐渐放松下来，将下巴搁在万钧肩膀：“看无脸人可不是什么休息啊。”

“哈哈，会怕啊。”

“当然吧。”

“哈哈哈~”他笑着摸了把沈延卿的头：“小小年纪的，拿出点对世界的好奇啊，你之前半夜走在医院走廊的勇气呢，不会一次就被吓跑了吧？”

“一定要提这段黑历史吗？我可以不好奇的。”沈延卿叹了口气：“那的确有点吓人。”

“啧啧，很多时候年轻人的天真和棱角就是这么悄无声息被抹平的。”

沈延卿沉默片刻：“是有一点，担心这个，思考那个，这样紧张的生活不是很适合我，说到底我果然只是一个普通人。”

耳边传来男声低沉的笑意：“的确，卿卿这样的性格，不适合考虑拯救世界这样复杂的事情，你不是说了吗，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

沈延卿抬起头：“你是说把这件事也告诉孙灿？涉及到南明的部分没办法解释吧。”

“南明有自己的目的，那目的如果只和你有关的话，你可以不解释。”

“可我已经把那个隐月教徒交给孙灿了。”

“那你还在不安什么呢？”

是突然被点播到柔软处的酸涩感，人类青年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我在不安啊？”——他伸出手臂环抱住自己的恋人，像汲取到温暖、支撑、又或者只是单纯想拥抱他。

他想到鲛人唱过的歌，守墓人面对朝阳升起的瞬间。

守墓人没能留在自己眷恋的凡世，余生都没有再看到海上升起的朝阳；丹丘的王女最终分裂的自己守卫的王国，也没能拯救自己的故友。那黄金湖泊中更多，更远的过往……他们那些付出和执着，最终是否得偿所愿。

我和‘他们’相比只是一普通人，我在靠近这个国度漩涡的中心。

“这趟列车的目的是帝都，他们在帝都一定有一个计划，并找到了‘合作’的人选。”

可以逃跑吗？有一个瞬间是想逃跑的。原来平静应对的理由只是他觉得事情的发展全部自己的可控范围之内。但沈延卿是个普通人，他害怕失去，如果有和万钧处于相同位格的存在真的插手这件事情，如果南明或者还有其他存在也注视这个世界——他想到在意识空间和橘猫先生玩过的电视屏幕上某个频道。

“这个世界还有神吗，橘猫先生。”这不是他第一次问这个问题。

“嗯？不落帝国那面那只没有离开的天使？”

“理智的想想，连神明已经抛下这个世界了，我们其实又能做什么呢？我真的应该带着曦曦回家，劝学姐回家，就算有一天真出了什么事情，我们最后的时间也是和最重要的人一起度过的。我们……”

可不可以逃跑啊，又想逃跑了——只有真正感觉到压力的时候，人才会意识到，自己是一个胆小鬼。

他没有那么大公，没有那么无私，他只是沈延卿，并不是那个始灭之海极东，坐看银河流淌，只手挽天倾的神君。但是……注视恋人那双点映点点绯红的金色眼瞳那些话就说不出来了。

他怎么要和一个生于战争，坠落于战争，将自己当作镇压深渊的基石，神血焚烧和深渊融为一体的恋人直白说出自己的自私懦弱。

沈延卿突然有那么一点点的后悔，也许当初不开口会不会比较好一些。

“抱歉，橘猫先生，我有些……”

“那就逃跑呗。”

“哎？”

他在说什么啊，是他听错了吗？

“感觉到压力的话，那就逃跑呗，只是逃跑而已啦，不是什么大事。”他在笑，温暖的手掌反复搓揉沈延卿的脸：“需不需要我宽阔的胸膛借你靠一下。”

沈延卿嘴角勾了一下没笑出来：“别开玩笑了，橘猫先生。”

“没开玩笑，你真的可以逃跑，跑到我这里来。”

温暖的，真诚的，连那些爱撒娇的尾音都省去了。

人类青年真的笑了出来反问，：“这点压力就逃跑吧，那你喜欢我什么啊。总不能只因为我给你做饭，洗澡，梳毛……抱歉。”他说了一半，单手挡住眼睛“我只是……“

“拿自己和那些卡牌角色比，拿自己和东君比，把拯救的责任，对妹妹的保护欲，还有对未来的担忧和未知的恐惧，全都压到自己身上了。”他握着沈延卿的手腕，拉下他的手，露出人类琥珀色的眼瞳：“你在想，如果是其他人在这里一定会比你做得更好，你在想我喜欢你是不是因为你和东君的联系。”

啊——

[其实你根本就不用听我的心声，橘猫先生。]

[欸~莫非有种底裤都被我一眼看穿的感觉？]

[……过分了啊，橘猫先生。]

“在内耗啊，卿卿”

沈延卿沉默了一下：“我一般情绪很稳定的，橘猫先生。”

“嗯，这是有关联却不同的两件事……这时候邀请你冒险，打游戏或者撸猫是不是都不太好用？”

沈延卿没说话。

于是他听到一声叹息，恋人单手扣住他后颈将他拉近。

“卿卿。仰慕强者是你们人类的天性，不是我的。我说过的，因为东君认识你，但那不是我选择留下的理由。我当初留下只是因为你恰好在那时出现，而我恰好寂寞。”

大大咧咧的猫，第一次在沈延卿面前如此直白的承认寂寞，倒让饲主有一瞬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不只是这个，还有万钧话语中的透露出来淡漠，让他想到守墓人记忆中，在那个出逃的雪夜看到眼睛，比苍空飘落累积的雪花还要寒凉。

“但我喜欢你，喜欢人类生命中迸发出的闪光，温柔，勇气，爱……本身并不那么伟大的个体拥有的美好品质更让我着迷，我喜欢这些，就像猫控制不住用爪子追逐快速移动的光斑。”他轻笑了一声：“做饭，顺毛，撸我，哦，我也喜欢你抱着我睡觉，这些都很有趣。我还喜欢，你说你喜欢我。卿卿，别总觉得我不理解的感情，你才多大，怎么能用你的经验确定我的想法呢？”

人需要提供温暖的猫窝，美味的食物，可以晒到阳光的窗台，当然还有定期的按摩服务，然后猫可以借给人宽广的胸膛，在关键时刻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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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一百一十九 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