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大学 第1章 象牙塔中的地狱图景

上午十点，阳光本该透过逸夫楼的窗户，洒在枯燥的《量子力学导论》的扉页上。但此刻，只有一片诡异的、仿佛浸过油污的昏黄色光芒，勉强照亮了阶梯教室里一张张惊恐欲绝的脸。

陆见琛指间的笔停顿了一瞬，笔尖在“薛定谔方程”的旁边，无意识地划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不到五分钟前，授课教授——国内量子领域泰斗——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身体如同信号不良的全息影像般剧烈闪烁、扭曲，最后在一阵短促到令人心脏停跳的尖啸声中，彻底分解成了漫天漂浮的蓝色光点。

死寂。

随即是炸开锅的恐慌。

“教授呢？！刚才那是什么？” “鬼！有鬼啊！” “窗户！看窗外！”

骚乱的人群涌向窗边，陆见琛没有动。他扶了下脸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得近乎残酷，扫过教室前方空荡荡的讲台，以及那依旧悬浮在空中、缓缓飘落的蓝色光粒。

他站起身，在一片哭喊和嘈杂中，走向讲台。异常并非始于教授的消失，而是更早——大约十五分钟前，所有无线信号彻底中断，他的手机、平板，甚至昂贵的腕表，都变成了一块冰冷的废铁。

窗外，熟悉的校园景象已然巨变。一道肉眼可见的、如同流动水银般的巨大屏障，将整个校区包裹得严严实实。屏障之外，是扭曲、模糊、无法辨认的色块和流光，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塞进了一个巨大的、正在搅拌的染缸。

这不是意外。这是……封锁。

“警告：C7区逸夫楼检测到生命聚集。” “环境扫描完成，符合‘新生引导试炼’启动条件。” “试炼名称：【逻辑回廊】。” “参与人数：2。” “目标：在精神负荷达到临界值前，抵达回廊终点。” “失败惩罚：意识分解（同化率100%）。”

一段毫无感情、仿佛由无数种语言糅合而成的电子合成音，直接在每个人的脑海深处响起。

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陆见琛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作用在身上，眼前的景物瞬间被拉长、扭曲，色彩疯狂地混合、旋转。强烈的失重感攫住了他，仿佛被扔进了一个高速滚动的洗衣机。

几秒钟，或者更久，当那股蛮横的传送力量骤然消失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脚下是冰冷的、泛着金属光泽的灰色地面，前后左右，是无限延伸、看不到尽头的走廊。墙壁是某种非金非玉的材质，上面流淌着仿佛呼吸般明灭不定的幽蓝色纹路。天花板极高，隐没在深邃的黑暗中，只有那些墙壁上的纹路提供着唯一的光源，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一片诡谲。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类似臭氧和消毒水混合的、冰冷的气味。

“逻辑回廊”……

陆见琛迅速压下身体本能的眩晕和不适，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走廊的构造完全一致，没有任何显眼的参照物。他尝试沿着一个方向快步行走，但十分钟后，他发现自己似乎回到了原点——或者，只是另一个完全相同的地方。

“迷宫？不，更像是……”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墙壁上流淌的纹路，指尖传来微弱的、规律性的脉冲感，“某种基于特定算法生成的拓扑空间。”

他立刻开始在心中构建模型，试图找出这些纹路脉冲的规律，以及空间折叠的节点。

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的空气一阵波动，又一道身影被狼狈地抛了出来，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地面上。

“咳……该死！”

那是个身形挺拔的年轻人，看起来比陆见琛稍小一点，穿着简单的黑色运动服，额发因为剧烈的动作而有些凌乱，却遮不住那双此刻因为惊怒而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他几乎是落地瞬间就敏捷地翻身跃起，动作流畅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味道，警惕地环顾四周，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站在不远处的陆见琛。

两人视线交汇的刹那，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火花噼啪作响。

叶星澜眯起眼，快速打量了一下对面那个戴着金丝眼镜、一副优等生模样的家伙。在这种鬼地方，任何一个陌生人都是潜在的威胁。“喂！你……”

他刚开口，那个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再次在两人脑内同时响起：

“试炼开始。” “当前精神负荷：3%。警告，负荷超过70%将引发不可逆损伤。” “提示：协作是通往终点的唯一路径。”

“协作？”叶星澜嗤笑一声，语气里的怀疑几乎凝成实质，“谁知道这是不是陷阱？”

陆见琛收回观察墙壁的目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如果你的智力水平不足以理解‘唯一路径’的含义，我不介意用更简单的方式向你解释。”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或者，你可以选择独自留在这里，测试一下自己的意识能支撑到分解前的第几秒。”

“你！”叶星澜一口气堵在胸口，拳头瞬间硬了。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这种目中无人的腔调。“行啊，高材生，那你倒是说说，现在该怎么办？对着这堵破墙发表学术论文吗？”

“总比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消耗宝贵的清醒时间要强。”陆见琛不再看他，转身面向墙壁，手指再次贴上那些幽蓝纹路，“这些能量流动有固定周期和节点，回廊的结构变化必然与之相关。找到关键节点，就能找到路。”

他的语气笃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叶星澜憋着火，但也知道对方说的可能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他强压下反驳的冲动，走到另一面墙前，仔细观察。他不懂什么拓扑什么算法，但他有着超乎常人的空间直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精神负荷的数值在缓慢而坚定地上升。

【15%... 22%... 31%...】

陆见琛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高速心算对精神的消耗极大。他已经初步构建了几个模型，但总感觉差一个关键的突破口。

“喂，” 一直沉默的叶星澜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点不确定，“你看那里，还有那里，”他指着几处墙壁上纹路交汇的点，“这几个地方的‘脉冲’，是不是比别的地方……慢半拍？而且，它们连起来，像不像个歪扭的‘∞’符号？”

陆见琛猛地转头，顺着叶星澜所指的方向看去。他迅速将这几个点代入自己构建的模型，瞳孔微缩。

无限符号 “∞” …… 莫比乌斯环？克莱因瓶？

脑海中几个模糊的线索瞬间被串联起来！

“不是迷宫，是循环！”陆见琛语速加快，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这是一个被伪装成无限延伸的单一循环结构！这些延迟节点是空间接口！需要同时触发才能打开通路！”

他看向叶星澜，第一次用上了真正意义上的、平等的商讨语气：“两个节点，我们各负责一个。必须在下一个脉冲周期到达时，精确同步触发。”

叶星澜对上他的视线，虽然依旧不爽这家伙，但此刻也明白不是计较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明白！”

两人迅速定位到两个最关键的能量节点，隔着十几米的距离遥遥相对。

“听我倒数！”陆见琛紧盯着墙壁上流动的纹路，计算着那微妙的时机，“三、二、一——就是现在！”

话音落下的瞬间，两人同时将手掌用力按向各自面前的节点！

嗡——！

墙壁上的幽蓝纹路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整个回廊发出低沉的轰鸣，仿佛某种沉睡的巨兽被惊醒。他们脚下的地面开始轻微震动，前方原本是墙壁的地方，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显露出一条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通道。

“走！”

陆见琛低喝一声，两人没有任何犹豫，同时发力，如同离弦之箭般冲进了那条光道。

强烈的白光吞噬了所有感知。

当视野再次清晰时，他们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纯白色的圆形平台上，身后是缓缓闭合的光门。“逻辑回廊”已然消失。

“试炼【逻辑回廊】通过。” “评价：S级。” “奖励结算中……” “恭喜获得：积分 x 1000。” “恭喜获得特殊道具：【命运的双生骰】。”

一枚巴掌大小、非金非木、通体漆黑，两面却分别刻着猩红与纯白符号的骰子，凭空出现在两人面前的半空中，缓缓旋转。

还不等他们仔细查看这诡异的奖励，那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似乎多了一丝几不可查的……玩味？

“检测到特殊因果律道具绑定……” “标记完成。后续团体试炼匹配权重，重新计算……”

陆见琛和叶星澜同时感到手腕内侧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低头看去，一个极简化的、类似“∞”符号的印记一闪而逝，没入皮肤之下。

两人抬起头，目光再次撞在一起。

陆见琛弯腰，率先捡起了那枚悬浮的骰子，指尖摩挲着上面冰冷的刻痕，眼神深邃。

叶星澜揉了揉依旧发烫的手腕，看着陆见琛的动作，没好气地“喂”了一声，语气复杂：

“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用？”

以及，那个所谓的“标记”，又会把他们引向怎样的未来？

陆见琛抬起眼，镜片上掠过一丝冰冷的光。他没有回答，只是将骰子握紧在手心。

答案，或许就在下一场试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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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