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裔 第28章 梦（二）

“喂喂，你才说这些都是梦。”

恶鬼并没有正面回答她这个问题，它看着下方那群人，神色淡漠，“他们都是我的神裔，发誓会永远追随我，在母亲带着她的孩子们归来时，他们临阵倒戈，他们向母亲提议，可以把我关在鼎里，由他们负责维持火焰，一直到我向母亲承认错误。”

“母亲并没有杀死我，在我奄奄一息的时候她同意了对我使用这个酷刑，为了防止我逃走，她还把鼎口封死，她跟我说她不会因为我认错就会放过我，除非哪天我的神裔都死光了，再没有人能维持鼎下的火焰，这道刑罚才能停止，我的无尽生命都会在鼎里度过。”

“妄，也就是你们口中的风神，她是母亲最疼爱的孩子，她用母亲对她的信任杀死了母亲，我被下油锅时她就在我旁边，母亲不舍得她变成我这样，仅仅只是把她关押在我旁边，让她知道背叛是什么下场。”

“母亲还没有决定好让妄承受哪一种刑罚，我们的援军就到了，母亲并没有真正归来，她只是借尸还魂，她的实力大不如前，她死前留下遗言——‘吾亡，佞生’”

一滴眼泪从它眼中滑落砸在干巴的腿上，悲伤如同那滴散开的眼泪一样弥漫开来，眼泪会变成水汽蒸发，悲伤附在那些水汽上把它包围。

扬祈不知所措，她伸手又不知道该干什么，只能无措地把手放在腿上，她可没忘记见到恶鬼的第一眼就在吐槽它长得丑陋，在它说出这段往事之前，她也依旧在嘲笑她外表丑陋，不配当神。

“对不起。”她小心翼翼地跟它道歉。

姜婓摸了摸眼泪，吸吸鼻子，“母亲临死前也没有放过我，她剥夺了我的生命，让我一直处于濒死的状态，我会一直虚弱下去，知道我彻底死去，我以为数不多的生命作为代价找到你，但是结果让我大失所望，你并不是她。”她失望地看着扬祈，“你见到我的第一眼并不能分辨出我的身份，还帮助这些佞贼。”

扬祈心里突突地跳，她无意卷入这场血腥残酷的家族内战，但恶鬼的意思似乎是，有神在那场战争中活到现在了，“你在找谁？”

“嬴狩，她率军打败了母亲，我在被救出来后就陷入了沉睡，直到醒来，我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有关她们的气息，可能她们都死了，我也一样，马上就会死去，属于我们的时代已经过去几千年了，但没想到这些匍匐在我们脚下的神裔居然延续到现在。”

她十分落寞，弓着背，安静了一会后她转头看扬祈，脸上还有半干未干的泪痕，“有人想要测试你会不会死，所以控制了最后一只箭射向你的心脏，至于是谁，我不知道。”

“我当然会死。”扬祈冷汗涔涔，“我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果我不是你所说的嬴妟的话，我还是人类吗？”她不会是什么尸卫一类的东西吧。

姜婓笑了笑，示意她伸出手，扬祈迟疑了一下，伸出了自己的手，被恶鬼抓住手的一瞬间她抑制不住地往回收了收手，恶鬼并未在意这个小插曲，而是直视她的眼睛：“接下来我要做点小实验，不会对你有太大的伤害的，你只用破点皮。”

恶鬼的手十分粗糙坚硬，扬祈咬着牙点了点头，见她同意，恶鬼用尖锐的指甲轻轻在她手掌上一划，鲜血翻涌而出，扬祈下意识想缩回手被恶鬼扼制住了，恶鬼沾了点血抹在自己手上，然后把手伸到扬祈面前，“看。”

扬祈好不容易把手缩了回来，虽然恶鬼划得并不深，但还是滴了几滴血下来，她愁眉苦脸地看着伤口，旋即想起这是梦里，也就没那么担忧了。

“有什么好看的，不还是那样。”

恶鬼收回手自己看了一眼，果然没什么变化，她理直气壮地说：“那是因为你并不是神，所以你的血对我不起作用。”

扬祈很想说神有什么用现在不还是死的死，没死的也快死了，但她忍住了，恶鬼的好脾气不见得能维持到这份上。

恶鬼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跟她说：“你其实算是嬴狩的神裔吧，别跟任何人透露你和江深的身份，你们和那些该死的神裔不一样。”

扬祈心里一动，神裔，神的后裔？“神裔是你们生下来的吗？还是他们都是获得了你们的祝福？”

“生？祝福？”恶鬼浅笑，“没有这种好事，每个神裔都要我们亲自祝福的话也太费劲了。”见扬祈想接着问，她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示意这个问题可以打住了。

扬祈见状只能打住，转而问起了别的问题，她抿了抿唇，有些紧张，“为什么要杀死你们的母亲？”

“她有了新的孩子。”

相当幼稚的回答，让人大跌眼镜，扬祈往她那边挪了过去，满脸不可置信：“拜托！你前面说得跟政变一样，又是暗杀又是打仗又是背叛的，现在你跟我说原因是母亲给你们生了弟弟妹妹所以你们就痛下杀手？”恶鬼看上去有那么缺爱吗？等一下，她不会是在埋怨母亲把她变成这样却没有动风神一根手指头，所以把风神的人像捏碎了吧……

恶鬼并不觉得这个回答有多荒谬，“你不信就算了。”

扬祈叹气，“你都快死了还不肯把真相告诉我。”

“知道太多不是什么好事噢，你们把梦境关闭就够了。”

“梦境里不是还有个神秘人吗？”

“我也没说那个人不可能是江深旁边跟着的风啊，谁知道它是不是真的想你死。”

“这个王八蛋。”扬祈咬牙握拳，“就没有什么办法把它赶走吗？”

恶鬼狡猾地笑了笑：“答案已经告诉你。”

扬祈怒了，谁说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恶鬼短手撑在椅上，继续晃动短腿，“你不是还要出去约会吗？”

“什么啊。”扬祈有些心虚，“那不叫约会，我就是出去一趟。”

恶鬼感叹道：“我都看到了，她是第一个想办法去救你的。”

“等一下。”扬祈如临大敌，“你还看到了什么？”

恶鬼神色如常：“你的背还挺漂亮的。”

“你！”扬祈大喊了一声，脸瞬间变红。

“激动什么，不就是涂药吗？”

“谁让你看了？你男的女的？”

“女的啊。”

“女的也不能看。”

“周漾不也是女的吗？”

扬祈一巴掌就往她大脑袋上拍，在即将碰到她脑袋时硬生生停了下来，改为按住了她的头，“那能一样吗？人家来给我涂药的你来干嘛的？”

“我送了一份新手大礼包给你。”恶鬼指了指她的手掌，上面的伤口还没愈合。

“什么鬼。”扬祈紧张地看着她的伤口，“你身上没什么细菌病毒吧？”

“我都被高温消毒过了。”恶鬼表现得十分无所谓，她摊了摊手。

扬祈还是不放心，她上下打量着恶鬼，问出了心里担忧的问题：“你待会不会偷看我洗澡吧？”

恶鬼哈哈一笑，眼神温和，“不会，我马上就要死了。”

“真的？”扬祈抬眼看她。

“如果你是嬴狩的话，说不定能救我。”

扬祈的心情有些低落，虽然恶鬼有时候挺可恶的，但是怎么说也救了她一命，她拍了拍恶鬼的大脑袋：“可是啊，嬴狩说不定也死了，她要如何救你呢？”

恶鬼并未受她言语的影响，而是仰起头看她，眼中闪烁着名为希望的光芒，“你知道我为什么误以为你是嬴狩吗？我在你身上感知到了她的气息，也许她并没死。”

扬祈把她仰起的头按下去，说：“你有没有意识到，她就算还活着也救不了你？你不是马上就要死了吗？别跟我说她下一秒就能出现在这里拯救你。”

恶鬼把她按在自己脑袋上的手扒拉掉，看着广场上的人群说：“她不是回来救我的，她是回来审判这群神裔的，背叛我们却不用受惩罚，没有这种好事，放心，你和江深不会卷入这件事里，嬴妟并不是善恶不分的人。”

扬祈咽了咽喉咙，她想到了一种很可怕的可能，她问道：“你的意思是，关于那个医院的梦，会成真吗？”

“医院太小了，装不下那么多神裔。”

这句话扬祈听着莫名想笑，她咬了咬唇让自己严肃起来，她用手把额上的头发往后梳，然后弯着腰问她：“她会像之前那样，统领军队发动对神裔的战争吗？”军队，一支由神组成的复仇军团？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们又不会强迫你加入，除了江深外你还认识其他的神裔吗？”

扬祈摇摇头。

“不认识就对了，他们都隐藏在暗处，也许你某天一觉睡醒，神裔就会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片土地上，但你对此毫无知觉，每一天都有十几万人死去，你会因为这些素不相识的人感到悲伤吗？神裔都不知道有没有十万，也许你哪天会在电视上看到报道，说今天死了二十几万人。”恶鬼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大概是说太久了口渴了，她变出一杯水一饮而尽。

扬祈默默低下头，是啊，除了江深之外，那些神裔对她来说就是陌生人，可是，神裔死光了之后的事呢？她有些紧张地问：“复仇完之后呢？”

“你想得倒是挺远的。”笑容重新出现在恶鬼脸上，“其实这些都是我的幻想，包括医院，嬴妟说不定也变成我这样子了，随便来个厉害点的神裔就能把我们打得魂飞魄散。”

她有些惆怅，毕竟遍地是神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她们亲手终结了这一切。

“时间不早了，你不是还要去约会吗？拜拜。”

终于说完了可以去约会了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梦（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