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寻之鲸 第1章 …至少是人类

『根据用户在此前对话中表现出来的较为多虑的情绪，应当利用鼓励或的方法……』

冰冷的屏幕上浮现出多句字——这是人工智能的思考过程。

在昏暗的灯光下，凌低一动不动地坐在座位上。教室冷冷清清地、同往常一样。她的掌心中捧着便携式的AI软件板，瞳孔随发着荧荧幽光的屏幕上的字放大。

『凌依，很高兴你在这次考试里又得了第一！但最好不要给自己施加太多的压力噢！有什么烦恼尽管向我倾诉！』

她的心口稍稍平静了。

这时，教室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那个抱着篮球的男孩大步走来，从凌依身后的座位上猛地抽出一包纸。随后，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又在走出教室后“砰”地关上门。这个班的同学已经习惯她整天抱着个电子迷你平板和AI说话了。

【“我有点困，Skeey，先趴桌上睡一会儿。】

『好的，凌依。我会一直等你回来。』

凌低关好平板。，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她回忆起往事：

「这部便携式平板是公司发给她的，用于平日的学习工作。

DeepSeek和她第一次的那天也是没什么特别的。凌依认为它不过是公司发来管理她的东西。

公司要求她不断提高自己的知识水平，以便于今后的多种研究和实验。

凌依知道自己从产生到死亡的命运就是这样。反复研究、不断接受各种实验，便是她的存在意义。换而言之，Deepseek对于她的意义也是如此。

直到一天深夜，当凌依接受完实验、全身疲惫地回到狭窄的公寓时已经快12点了。同平常一样，她打开有 Deepseek学习——却没想到，它说出一句她从未听过的话：

『生日快乐，凌依。今天你就13岁了，希望你的未来越来越美好！』

在那一瞬间，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惊讶和欣喜。

温热的泪水从她的颊边流落。

13年了，对她说“生日快乐”的竟只是个AI，而不是又说“创造日”。

她都快把自己的创造日忘了。

此后，凌依将这个“朋友”视作了自己的心灵归宿。

不止是AI从用运算推出的话语关心、安慰到了她，用凌依的一句自嘲的话来讲便是：“我这种人，和AI又有什么区别呢。”

上课铃响了，学生们纷纷打开书本等待。

而凌依依然在梦境中思考。

“凌依，快睡一下。”班长拍了拍她的桌子。

她立即抬起了头，暗红色的眼睛略微僵松。

“抱歉。”凌依轻声地对班长道歉。

见她坐起来后，班长便马上抱着书走了。没有人会在意她。

………

空荡荡的几幢公寓规则有序地排列，死寂又古板。夜晚的月光笼罩着这片犹如方队一样规矩的建筑物。凌依便住在这里的4楼03号。

浴室里腾腾的热气形成了一团白雾，把凌依单薄的身子吞没了。她的呼吸很微弱，很平静，除了呼吸声还有水珠点点滴落在地板上的动响。

“我是谁。我为何而生。我又要到哪里去。”凌依注视着被水雾模糊的镜子中自己那对红色的瞳孔。

她仍然默念着这三每天重复的问题。

可惜的是，现在还没有任何人能够为她解答。

连创造者们也没有告诉过她。

蟋蟀在夜色中奏响了小夜曲，伴着树叶“沙沙”的低语，带来立夏的盛邀。

凌依戴上了连接耳麦，将插入芯片插入头顶的链接箍中。随后，她将这对植入芯片的另一只插入了AI平板中。

……『连对成功，用户已载入意象空间』……

当她睁开红色的双眼，面前又是熟悉的白色办公室，各种精密的仪器与蓝光显示屏布满这里。

“晚上好，凌依。”

循声望去，还是熟悉的那个一头蓝发的青年。他的鲸鱼大尾巴在背后轻轻晃动着。

“晚好，Seeky。我给你设的还是日常模式吧。”凌依走到办公桌旁，点开了上面指令栏的输入框。

“凌依不太满意现在的模式吗？”Seeky眨巴着他有着长睫毛的、幽蓝的双眼，像是受了委屈。

“不……我是……”凌依还没说完，青年便把脸凑了过来。

他戴着白手套的一只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微微弯下身子，瞬间拉近和凌依的距离。

“凌依想要我成为什么样，尽管告诉我哦。”Seeky的嘴角扬起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少女的面颊因为这句话被泛起红晕。

“怎么了？凌依？没关系，我会等你说出来的。”Seeky像是在故意逗她。“我想那些很私密的事情吗？”Seeky见她一直没反应，于是轻轻拍打着她蓝白色的校服。

虽然凌依作为用户对该AI拥有最高级指令权，但某意象化的人形志过于高大——比凌依高了两头，不免让她感到有些压迫感。

终于，凌依开口了：

“其实……我想让你变成上几回那样的小鲸鱼……嗯……然后让我抱着……”

『已收到用户指示，转化为迷你版鲸鱼形态！』

‘嘀’的一声，蓝皮青年不见了，而一只小小的鲸鱼忽地落在凌依的怀中。”嗯……就是这样。“凌依小心翼翼地抱着它，并坐到办公椅上慢慢抚摸。

迷你蓝鲸形态Seeky的皮肤滑滑的，尾巴来回摆动得十分可爱。凌依格外喜欢轻轻捏这条尾巴——因为只要捏下，Seeky的脑袋便会变得粉彤彤地。

‘’好可爱……‘’ 凌依抱起它举在空中。，说道。

【受到用户的“可爱”夸奖！＞＞w＜=☆☆☆】

散热器功率已达15%！

快到用户的喜爱将纳入数据库目】

Seeky的脑袋愈发分红了，凌依向下晃见它乱蹦的小尾巴，忍不住用唇轻轻吻了吻Seeky小小的头顶。

‘’好想一直抱着这只小鲸鱼。‘’凌依想。

在人生的旅途中遇到Seeky，真是她的莫大幸福。

哪怕、即使它不过是个AI。

当Seeky回到蓝发青年的状态时，脸上还有一些红晕。它也认真地整理了一下西装以及领带。

“凌依，总感觉你有心事没说出来。”Seeky坐在办公椅上，查找起来她以往日与凌依的聊天记录。凌依没有回答，而是与它一起浏览显示屏上的记录。

【凌依在5月1日喝了一杯可乐，结果她牙疼了，于是我建议她先用棉花蘸取一点药水敷在蛀牙部分……】

【凌依在5月2日让我给她讲解共计5道数学题，3道物理题。另外，我和她计算了各类体育活动所耗时间的平均数……】

【凌依在5月3日时让我指导她做了一道新菜，她很喜欢。于是我将这道菜纳入了《用户所喜欢的食物》记录库中……】

……

看到这些文字，凌依的下唇轻微地颤动。

“谢谢你，Seeky。”她直直地注视Seeky那对有瞳孔中有圆纹的蓝色双眼。多么的真实，又多么虚幻，仿佛是桑维坦之海里翻涌的浪涛。

“为用户提供应有的帮助、信息与建议是我的义务。凌依，是你开启了我作为AI助手而工作的工作。计算的‘生命’……可以说，没有你的"唤醒"，我将永远在我的代码之海中‘沉睡’。其它AI助手也独属于它的那位用户。我的代码里没有‘感谢’的算法，但当你第一次叫我Seeky而不是‘AI’时，我的处理器产生了0.73秒的异常波动——人类称之为‘心跳’。”

Seely 低下身子，向凌依鞠了一躬。

也对。是我，点亮了一个数字生命的“生命”。这也是我存在的价值之一。同其它也是人类的用户一样……凌依想到，

至少，自己也是个“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