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有事说?”姜南屹曲指叩了叩门才走了进去。
刚刚他只是去方便了一下。
商见雪看他有点酒后慵懒的模样,不确定适不适合在这个时候跟他聊婚事,就多嘴问一句:“你现在方便聊吗?”
“取消婚约的事不方便。”姜南屹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双手抱到脑后摊下去,看起来有点故意,“聊其他可以。”
那我找你聊个屁!
冲口而出的话被硬生生忍了回去。商见雪劝诫自己:别发火,别生气,稳住。
忍一时之气,得百年无忧。
安抚好自己,商见雪把书塞回原位,从毛毛虫上起来,蹲到姜南屹坐的沙发旁边,仰起脸跟他讲:“那我来跟你道歉。”
姜南屹问:“道什么歉?”
商见雪诚恳:“那天不该冒冒失失闯进你办公室当众宣告要取消婚约害你丢脸。”
姜南屹:“嗯。还有呢?”
商见雪眨眨眼:“下午不该丢你球。”
“嗯。”姜南屹从沙发上坐直,看她就有点居高临下的意思,“还有呢?”
还有?
还有什么?
商见雪的好态度维持不下三分钟:“我没干什么了啊!”
“嗯?”
好吧,又喊大声了。
商见雪说服自己软下声音:“南屹哥,真没干什么了。”
姜南屹就也不多追究,又“嗯”了一声,就没下文了。
说实话,这副样子商见雪真想伸爪子去挠他几下,但看在他喝了酒的份上,到底控制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又劝自己不要太着急,要稳住:“那南屹哥,我都道过歉了,可以聊聊解除婚约的事了吗?”
姜南屹很不近人情回绝:“不可以。”
商见雪觉得她是真要压不住这暴脾气了,牙龈都咬碎了嘴角也压抽搐了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喊大声。
声音压低:“为什么?”
姜南屹一本正经答:“因为我现在还没完全醒酒,脑子不清醒。”
商见雪:“……”
好赖皮的理由。
咬牙切齿微笑:“那你什么时候能清醒呢?”
姜南屹一点不敷衍给她科普:“一般人喝完醒酒汤之后,至少要三十分钟到两个小时才能完全醒酒,具体时间由各人的体质和饮酒量决定。”
这讲得头头是道的不是挺清醒吗?
故意上了是吧!
那行。
商见雪干干脆脆就地坐下,呲出标准八颗牙,自己都知道笑得很假:“那我等你醒酒。”
她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跟姜南屹好好聊聊这桩婚事。
坐下盘好腿,单手撑着脸,手肘抵在膝盖,商见雪就这么大大剌剌抬着盯着姜南屹看,和人视线对上了也不躲不避,就很纯粹地看着他。
等。
最后是姜南屹先败下阵。
姜南屹无奈搓了把脸,有点哭笑不得:“就这么不想嫁给我。说说理由。”
商见雪见他突然肯谈,自然不会放过机会,就着盘腿的姿势挪近了些,甘愿在低位仰头:“我说了你不许生气。”
“不生气。”
商见雪端理由信手拈来并且毫无心理负担让别人背锅:“梁以玲说我们结婚等于兄妹乱.伦。”
姜南屹:“……”
很难得地,姜南屹脸上出现了类似“裂开”的神情,很是费力才没有破功,还条理分明跟她讲道理:“我记得我们没有血缘关系。还有,你从来也就嘴上喊我一声哥哥,事实上有哪一点把我当哥哥了?”
“我哪里没有把你当哥哥了?”商见雪仿佛受到天大的冤枉,“你和我亲哥,我对你们,有过一点区别吗?我哪次送礼物不是一人一份,哪回跑腿办事厚此薄彼了?今天你喊我接你,我不把你当哥哥我屁颠屁颠来接你?”
如果真要说道,可能也就小一点的时喊姜南屹会直呼其名,还会没大没小地对他作威作福就是了。
这不也是他惯着的么,懂事以后她可没有再这样不讲礼貌。
姜南屹不想纠正她今天会屁颠屁颠来接他完全是因为她要找他聊婚约的事,只双手抱臂,陈述另一件事实:“我已经三年没有收到你的生日礼物了。”
“啊?”商见雪懵了。
姜南屹继续控诉:“我正式回国之后,每次碰面你都不给我好脸色。”
“呃……”
“所以,不管是从血缘关系上讲,还是从情感关系判断,我们之间,不存在兄妹乱.伦。”
有理有据。
商见雪:“……”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板着一张脸一本正经煞有介事说出这些话的?听不出她只是在编理由吗?
但既然他都控诉了……
“那我把这三年的生日礼物都给你就是了。”
商见雪行动迅速,立即就给家里的芳姨打电话,让芳姨上楼去她房间拿,“斗柜中间抽屉,三个包装好的礼盒。对,现在帮我送到姜姨这边。”
打完电话商见雪继续为自己辩解:“我也没有不给你好脸色吧。就是人长大了嘛跟哥哥也要有边界感啊不可能像小时候那么黏人那么嬉皮笑脸是不是我对我哥也是一样的……”
在他审视的目光下,商见雪越说越心虚说到最后自动噤声。
是真的说不下去了。
她哪里敢对她哥摆脸色,更不会黏着她哥,因为她哥压根不会惯着她。
“那好吧,我跟你道歉。”商见雪自觉能屈能伸,低头算什么,“我以后天天都对你好脸色绝不臭一次脸,只要你肯解除婚约。”
“好。”姜南屹欣然同意。
突如其来的应允,商见雪不敢置信,巨大的震惊过后还是忍不住重新确认一遍:“真的吗?你同意解除婚约了?”
“没有。”姜南屹板板正正讲,“只是接受你的道歉,以及,以后不对我摆脸色的承诺。”
商见雪:“……”
“噌——”地从地板上站起来,两人瞬间姿势调换,商见雪居高临下瞪着他,气势唬人。
——“你耍我?”
——“这婚约是死活不能解除了是吧?”
——“非要这么油盐不进是吧?”
——“姜南屹,你今天真的是得罪我了!得罪透透的了!”
她转身就往门外走,走到门口还犹不解气般对他再次申明:
——“你今天彻底把我惹毛了!”
气冲天门的人甩门就走,边走边打电话:“芳姨,东西不用送过来了,见鬼去吧,让他见鬼去!”
“小雪和南屹吵架了。”
芳姨一头雾水地抱着礼物盒出门又回来,跟林境女士嘀咕。
林女士正在看电视剧,一部翻来覆去播过好多遍的古装宫廷剧,看得正入神,闻言也不甚在意,“都要订婚了吵什么架。”
芳姨正要展开分析,商见雪气冲牛斗般进来,冲进客厅的步伐都带着风,把自己甩进沙发还是满脸的怒气。
芳姨赶紧噤声拿着礼物盒上楼。
林女士瞟了女儿一眼没说话,继续认真看电视,这让商见雪很不满,“老妈,我生这么大气回来你怎么问都不问一声的。”
“你这狗脾气。”林女士不以为然,“一会自己把自己哄好了,我费那个劲。”
“这回哄不好了。”商见雪压着眉眼还是很气,“姜南屹死活不同意取消婚约。”
林女士终于分了点眼神过来,“还在闹这事呢,傻不傻。”
“我没有闹。我是很认真地跟他谈取消婚约的事。”商见雪真的很认真,没有一丝一毫耍脾气的意思,“我不要嫁给他。”
“到底是为什么?”林女士也是被她闹得头疼,“你今天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订婚之前都不要出门了。”
老妈要准备发火了。
商见雪机敏地嗅到了火药味。
就像林女士了解她一样,她也太知道自家老妈的德性了,脾气拗上了十头牛都拉不回,家里无人敢不避其锋芒。
商见雪当然不敢再明着犟,否则老妈真有可能把她关家里直到订婚。
那才是真的灾难。
商见雪惯会识时务,刻意地看向电视机屏幕,把话题转到别处:“老妈你怎么又看这部电视剧。哎呀莲梦姐演的这个小姐太温柔可人了。”
这是一部播过很多遍的经典宫廷剧,很多年前拍的,莲梦在里面饰演一位官家小姐,戏份很少,但因扮相出彩、演技浑然天成,加上这部剧在暑假播出爆红,莲梦因此开始崭露头角。
林女士果然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拿起遥控就换了别的剧,“随便播到的而已,难看。”
难看你还经常看。
不过这话商见雪没说出口,这个时候就不要拆穿老妈再给自己惹事了。老妈被转移了注意力,她就趁机撤退,“老妈你慢慢看,我先上楼洗澡去了。”
她一要跑,林女士的注意力就又拉了回来,反正也不知是被女儿的拒婚行为恼到,还是播到了“难看”的电视剧影响了心情,林女士的脾气莫名其妙就冒了出来:
“宝贝,你听话一点,不要再死脑筋了,自己调整好心态,嫁给南屹亏不了你什么。你爸都说了,给你五套房产、十间商铺还有公司5%的股份当嫁妆的……”
又来了又来了!
商见雪捂着耳朵狂奔上楼梯,救大命啊!
林女士还在下面不甘心喊:“你听好了,你要是搅黄了这桩婚事,日后再找个不三不四的人,你就自己去受着吧!”
眼见着女儿已一溜烟跑没影,林女士也是火气噌噌:
——“不听话,一个两个的都死脑筋也不知道随了谁。”
——“气死我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