绅士吟唱蔷薇之歌 第87章 第 87 章

在洁白的蕾丝花边桌布上，那一对新的水晶酒杯多么地光彩亮丽啊。金色的香槟酒，正折射着水晶吊灯绚烂的光芒。

唐纳德看了新的酒杯一眼，很快换上了得体的微笑：“我很抱歉，亲爱的夫人。你知道的，换装是一件十分耗费时间的事。”

“是的，”西碧尔故作不在意地扫了香槟一眼，点头说，“和您的细致和隆重比起来，和您耗费的时间比起来，所有淑女都该为她们打扮的漫不经心感到羞愧。”

“你是在责备我耽误了我们美妙的时间吗？”唐纳德说。

“美妙的时间？哦，很荣幸您能这么说。”西碧尔讽刺地笑了，“我真希望这样毫无意义、可笑至极的闹剧尽快结束。在今晚之后，我希望我们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

没等唐纳德再说些什么，西碧尔端起了酒杯：“致敬你美好的新生活，‘宽宏大量’的唐纳德勋爵。”

唐纳德笑容不变，他端起了另一个杯子：“也祝您幸福，我亲爱的……夫人。”

当卡洛斯和奥斯丁赶到科林斯特城堡时，天边已经消散了最后一丝昏黄，徒留下像墨水一般的蓝色。

对突如其来的访客，门房惊讶极了：“斯考特勋爵？上帝哪，霍顿公爵？”他看了一眼卡洛斯和奥斯丁，又看了一眼城堡的方向，神情有些不安。

“你看起来似乎很惊讶。”奥斯丁说。

“不，当然不。”门房局促不安地说。

卡洛斯接过话说：“你的主人唐纳德勋爵现在在哪儿？书房？还是客厅？”

“你们是来找勋爵大人的吗？”门房为难地说，“但是很可惜，老爷已经出门了，他并不在城堡里。”

奥斯丁定定地看着门房，直到对方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卡洛斯迈开了脚步。

“上帝哪，您不能进去！”门房直接拦在了卡洛斯的身前，在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之后，他有些惊恐地后退了一步，但张开的双手并没有收回，“哦，我很抱歉。但是……但是您不能进去！啊——”

门房被推到了，他震惊于奥斯丁身为公爵的粗鲁，几乎有些反应不过来。但随着门房抬头，看清了尾随着卡洛斯和奥斯丁的人后，他越发地震惊了：“上帝哪……这到底是怎么了？”

在月亮穿破云层之前，卡洛斯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城堡前。

这一次，得到消息的管家阻拦在了门口：“尊敬的公爵大人，亲爱的勋爵先生，科林斯特城堡欢迎你们的到来。但是很抱歉，我的主人正在休息。一位绅士，无论如何都该以最体面的模样接待客人。请两位先生给我一些时间，也给勋爵大人一些时间。很快，勋爵大人就会见你们的。”

“请你让开。”卡洛斯简短地说。

“很抱歉。”管家虽然面露为难，但寸步不让，“我不知道究竟是多么焦急的事让您忘记了绅士的礼仪，但是……”

正在这时，突然传来了一道沉重的巨响。那是突如其来的可怕震动，声音沉闷得反常，像是石头摔落地面，也像是肉铺里的猪肉砸在了餐桌上。

管家愣住了，卡洛斯也是。

“啊——”随着一名女性撕心裂肺的叫喊撕碎宁静，卡洛斯头也不回地朝着尖叫声跑去。

管家来不及阻拦，或者说，身为城堡的管家，他也在第一时间跟上了卡洛斯的步伐。

穿过拐角，经过花圃，越过瘫软在地的女仆，卡洛斯看到的，是一团红色的不断蔓延的液体。

在刚刚降临的黑夜中，猩红色的毒蛇在地面蜿蜒着。它染红了华丽的礼服，染红了褐色的土地，也染红了到场所有人的眼睛。

那是一具从三楼阳台坠落的属于人类的□□，那是已经步入死亡的躯壳，那是——西碧尔·坎贝尔。

“上帝哪，是夫人！是夫人坠楼了！”管家在卡洛斯身后大喊起来，在反应过来后，中年男性的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来人！快来人——！”

“斯考特！”奥斯丁的大喊盖过了管家的呼救。卡洛斯在和奥斯丁对视一眼后，头也不回地往来时的方向跑去了。

尾随着卡洛斯的人们，有几个没有犹豫，直接和卡洛斯一起离开，还有几个则留在了奥斯丁身边。

奥斯丁顾不得满地的鲜血，在看到西碧尔嘴唇颤抖的模样后，几步来到了对方的身边跪下。

奥斯丁很确定，西碧尔头部渗出的鲜血宣告着这个女人的死亡，但如果，她能把重要的消息透露出来呢？

“你想说什么？”奥斯丁贴近了西碧尔，“告诉我，是谁要杀死你？”

“……P……”西碧尔眼睛发直，嘴角还有黑色的血沫不断涌出，“P……”

“你想说什么？”奥斯丁再一次催促，“告诉我，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但濒临死亡的女人瞳孔已经扩散了，她发出了几个无意义的气音，似乎想笑，又似乎想要咒骂。随即，那双年轻时风情万种的迷人眼眸，像陨灭的流星一样暗淡了。

“哦，不，上帝哪，上帝哪……”管家捂着胸口几乎也跪倒在地。

奥斯丁眼神晦暗地站起了身，他抬头往上看，可以看到被明亮灯光笼罩的露台。此时，那里并没有人的声息。

另一边，卡洛斯几乎是在城堡里飞奔着。对别人来说如同迷宫一般的城堡，在卡洛斯看来却是那么熟悉。

“斯考特勋爵……斯考特勋爵！”尾随着卡洛斯的人，气喘吁吁地追赶着飞奔的猎豹，“上帝哪，他究竟要去哪儿？”

但随着那两扇橡木大门被推开，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烛光依旧温馨浪漫的餐厅。看着餐桌上丰盛的美食，再看空无一人的房间，那被推开的玻璃落地门连接着，不正是西碧尔坠落的阳台吗？

在进入餐厅的瞬间，卡洛斯并没有急着奔向阳台。他快步来到了餐桌边，观察着这些注定无人享用的美食。

和卡洛斯不同，那些尾随着他的人在第一时间来到了阳台。在看到楼下西碧尔的尸体和同伴后，这些穿着警服的男性们互相对视，暗自赞叹着卡洛斯的敏锐。

警官们转过了头，却看到卡洛斯在餐桌边捡起了什么——那是沾着酒液的玻璃碎片。